韋夫人正說著話,就听到外面一陣爽朗的笑聲,抬頭望去,大家也紛紛轉頭,看到韋季青領著連弘文進來,兩個人親密的說著
話,侯麗君那高高抬著的下巴,在見到連弘文的時候,也不由得低下頭羞澀的偷笑。
“你可來了,大家都等著你開席呢。”韋夫人見到韋季青,笑臉相迎,在看到身後的連弘文時,跟韋季青遞了個眼神,“連大人也
來了,正好我們家老爺也說今天有事跟你商量,你們待會兒坐一起喝酒的時候,可要幫我勸著他點,他的身體不能飲太多酒。”
連弘文點頭稱是,卻跟韋季青來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剛才他們在前廳可是已經喝了不少酒。
一旁的侯夫人已經等不及,在連弘文給她見禮後,便親熱的盯著他左看右看,那眼里充滿著笑意,看出點內情的人都覺得侯夫
人這是在相看女婿,而且對這個女婿還挺滿意。
連弘文一向非常自律,自小跟唐姨娘的性子一樣自持淡然,而且唐姨娘怕兒子在感情路上吃虧,所以這方面教導兒子非常嚴格
,所以他身上沒有一般富家子弟的習氣,反而很銳意進取,很孝順,很聰明,也很果決,所以韋季青看重他,侯夫人也相中了
他。
可是一向在人前很大方淡定的連弘文今天卻過分安靜,跟韋夫人她們這些女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侯麗君嬌羞的挨著母親坐
著,眼神卻似有若無的瞟向他,他就是再遲鈍也看出來這貓膩。
他也了解了韋季青夫妻的心意,只是他目前沒心思,所以他全程當木頭人。
韋季青的壽宴進入了正題。
外席上,男人們喝著酒,說著話,套著交情,熱鬧的不得了。
屋內,女眷們都圍坐成衣著,靜靜的吃菜聊天,雖然夾雜著笑聲說話聲,可到底還是比外間的男人們要安靜許多。
韋家如今這勢頭甚好,雖然最高的官職也不過四品,但是家族里做官的人不少,團結起來力量大,自然就不可小覷,茂縣這地
方雖然龍蛇混雜,但畢竟吃公家飯的要混得開些,所以席間大家都很給韋季青面子,里間也都很恭維韋夫人,韋夫人十分高興
,多喝了幾杯,臉蛋上紅撲撲的,似乎有些上臉。
侯麗君瞧見了,便低聲對韋夫人說︰“姨母,你是不是醉了,待會兒還要招待客人,醉了可不行,我去幫你弄點醒酒湯吧。”
韋夫人欣慰外甥女的用心,但是也不好使喚她,奈何侯麗君偏偏十分固執,就由著她。
連弘文這頭正給韋季青當人肉陪客,被拉著到處寒暄,外加幫忙擋酒,頗有些疲憊,轉了一圈之後總算能坐下來,喝了口茶,
剛放下茶碗的時候,忽然旁邊一個正在上菜的丫鬟手一歪,盤子里的菜全倒在他的衣服和手上。
“你怎麼弄的?”連弘文沒嚷嚷,韋季青倒是先訓斥起來。
那小丫鬟只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此時早被嚇得不知所措,下跪賠禮,連弘文無奈道︰“不要緊,沒燙到人就好,我先去換身衣
服。”
可起身後,他還是被衣服上的油污弄得有些皺了眉頭。
那小丫鬟听了這話,立刻主動想要補救︰“連大人,奴婢帶您下去換吧。”
連弘文點頭,跟韋季青客套兩句之後,就跟著小丫鬟走了。
小丫鬟將連弘文帶到一間客房里坐下,找出一件袍子給他換上,連弘文穿上後,居然非常合身,稍做休息後,便準備回到正堂
。
可走過長廊後,他發現路線不對勁,出聲問了幾句,小丫鬟哆嗦著表示這是抄近路,可是表情出賣了她,連弘文一邊猜測到底
是什麼人搞鬼,一邊不吭聲的跟著小丫鬟走,他倒是不懼對方耍心機,只要靜靜等對方出招就是了。
終于拐到一個冷清的園子里,小丫鬟才扯出個笑臉,說道︰“連大人請稍等,有人想要跟大人單獨說會兒話。”
“是誰?”連弘文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小丫鬟心里頓時松了口氣。
“是我找你。”園子里走出一個妙齡少女,對著小丫鬟說︰“春兒,下去吧。”
連弘文嘴角含笑,站在原地,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看來是他想多了,壓根不是什麼陰謀陽謀,只是無聊的人做無聊的事罷了。
侯麗君心里生氣于他的冷淡,卻也好奇他的態度,姨父應該稍微透露過那種意思,以他的聰明應該看得出來,為何對她這種反
應。
尷尬了幾秒鐘,侯麗君主動走上前,開口說︰“連大人,是麗君冒昧了,只不過有幾個問題想私下問你,又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所以才出此下策。”
連弘文的態度倒也大方起來,不好讓侯麗君太難堪,“侯小姐想問什麼?”
他這麼坦然應對,弄得侯麗君都有些舉棋不定,最後心一橫,索性還是直接問︰“我姨父有心要撮合我們兩個,你知道嗎?”
沒想到這位小姐這麼大膽直接,連弘文略有些意外,還是點了點頭。
侯麗君又道︰“今天姨父擺的壽宴,一來的確是為了慶賀一番,最重要的還是想讓我們倆能見上面,對彼此也有了解。我讓人找
你來這兒,只是想告訴你,我同意了。”
同意?同意什麼?對他們倆的撮合?
連弘文淺淺的笑了,怎麼會有這麼有意思的人,難以理解又不可理喻。
“侯小姐多心了,不管韋大人有沒有撮合的心思,我感謝他的好意,但是在下目前沒有成家的打算,自然不能拖累了侯小姐的姻
緣。”連弘文溫潤的聲音和他溫和的笑顏一樣溫暖,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措手不及,如墜冰窟。
“你說什麼?你不同意?”侯麗君震驚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如果不是顧著教養和風度,如果不是地點不方便,她早就
發火了,“你這話也跟姨父說過?”
“並沒有,今天也是頭一次听你說起過。”這意思是,侯麗君自己第一個迫不及待的捅破窗戶紙。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韋季青和夫人都有撮合的意思,今天也不是沒有人看出來他們有這個意思,可是誰也被這麼大喇喇的捅出
來。雖然說白了今天也是他們倆的相親宴,可是但凡有些禮數和矜持的小姐也不會把一個男認單獨“約”出來偷摸著見面,所以
連弘文不會對這樣的人有什麼感覺,自然也不會留什麼情面。
侯麗君被噎得夠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丟臉和生氣過,也因為她從來沒想過連弘文會拒絕她。
當初是她的姨媽跟她母親提起連弘文這個人,也透露出有意要撮合她和連弘文的意思,所以她想當然的認為連弘文這邊肯定也
是知道了這件事,而且她後來听說連弘文只是個小小的縣令,而且還是家中的庶子,她當時並不樂意這門親事,還覺得一向疼
自己的姨媽故意寒磣自己,可是她母親覺得連弘文不錯,可以試著打听看看,所以她才陪著母親來參加姨父的壽宴,也順便見
見連弘文本尊。
說實話,侯麗君見到連弘文的第一眼,心里有驚訝,有歡喜,有羞澀,也有些糾結,那些歡喜之類的正面情緒無非是因為連弘
文的皮相好,而遲疑糾結的負面情緒都來自于她的不甘心,連弘文要是個嫡子,甚至官階高一點,她咬咬牙也就同意了。
她會猶豫,可是有些人卻巴不得她看不上連弘文,侯麗君沒法忽略掉她那桌年輕小姐投注在連弘文身上的目光,有些人居然還
故意表現出對連弘文的興趣,她更加氣憤,這些人的爹的官職還不如她爹,大多是武將出身,家里早八百年前還不知道在哪片
田地里耗著,她不可能比不上這些人,所以也不管心里的猶豫,她先把連弘文約出來,把心里話跟他說清楚,那意思顯然有點
我在你身上打個烙印,你就是我的人,以後可別給我整出花邊新聞。
原本的設想很美好,可是她沒想到會被連弘文當場打臉。
侯麗君覺得難堪,卻依然不肯拉下臉面強辯道︰“原來是姨媽沒說清楚,難怪呢,那我去找姨媽問問好了,也許你我都誤會了。
”
尷尬的敷衍了幾句,侯麗君就氣得轉身走人,可是氣憤難平,她泄憤一樣的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
“哎喲.媽呀”
夏娃忽然覺得頭頂上一陣風動,一骨碌從里面耳房的左邊鑽出來,呼呼的吐出好幾口氣,快憋死她了。
“你剛才在這里偷听?”沒等夏娃緩過來,侯麗君已經陰沉著臉站在她身後。
夏娃本來跪在地上,此刻也被嚇得以狗啃泥的姿勢趴在地上,心里臭罵一通,面上還是愉悅的笑著︰“小姐听錯了吧,我是剛到
這兒,什麼都沒听到。”
否認了偷听,她還故意裝著頭疼的樣子︰“嘶——只不過路過這兒,就不小心被人砸了頭,也不知道是誰下手這麼重。”
侯麗君看她額頭上的包,斷定剛才被她踢出的石子砸到的就是夏娃,可是夏娃不承認偷听,她卻很懷疑,而且,看夏娃這穿著
,壓根不像客人,更不是韋家下人的打扮,身份很可疑。
“你怎麼在這兒?”連弘文不動聲色的出現在她們身後,眼神卻一直盯著夏娃,“你別忘了你是來給韋大人幫忙的,還能這麼悠閑
的瞎逛,可別事情沒做好,丟我的臉。”
侯麗君見他們認識,連忙道︰“她是你家的下人?”
連弘文沒吭聲,夏娃卻點頭,侯麗君笑了。
那就好辦,至少這小丫鬟不敢把自己主子的事到處亂說。
侯麗君冷哼一聲,“原來如此,不過既然是連家的下人,在韋家還是注意點,不要做錯了事,到時候會讓人覺得連大人府里的下
人沒規矩。”
一句話,諷刺了兩個人,夏娃和連弘文的臉色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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