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喘息!初彤覺得自己就像是奔跑在沙漠中的孤獨的小獸。不知為何,就是無法停止。
心頭涌起濃濃的不安,卻無處釋放。
下一瞬間,身後有馬蹄聲響起,振聾發聵,越來越近。是軍隊!
初彤趕緊閃躲到一邊,雙眸與另一雙眼楮在空氣中交匯。那雙眸子好熟悉!
可是軍隊並沒有停下來,領頭的將軍重甲覆蓋下的身姿就像一張隨時待發的彎弓,馬頭為箭,呼嘯而出。
頭盔遮擋了他半張臉,看不真切。只有那雙眼神,即便已經幾步開外,仍然像是釘子一樣釘在初彤身上。劃破初彤心底的不安,像汩汩流淌的鮮血,疼痛難當。
是誰?!究竟是誰?是誰領兵向前不問歸處,是誰錯身而過心懷痛苦?
馬匹在初彤身邊嘶鳴,馬蹄轟隆,每一步就像蹋在初彤心尖。
是周汐!那雙眼楮!是周汐!初彤驚叫出聲,惶恐地提起裙擺使勁向前追去,你停下來!汐哥哥!停下來!你要去哪里?
初彤哭喊著叫到聲音嘶啞,可是沒有人停下,甚至都沒有人看她一眼。
初彤使勁全力,繼續追趕,揚起的風沙迷了眼楮,腳步踉蹌,一不小心,終是扭了腳,疼得跪坐在沙地上,看著絕塵而去的軍隊,哭到不能自已。
口中卻始終重復著︰汐哥哥,你不要走!不要走!
就在初彤肝腸寸斷之時,一個身影罩住她狼狽弱小的身影。
抬頭,還是那身鎧甲,還是那副眼神!心喜著剛要開口喊一聲汐哥哥,頭盔取下,卻是永忠侯周本闊一臉決絕的模樣。
“周汐呢?汐哥哥呢!他去哪了?”初彤驚叫出聲,整個人彈起來,坐直身子,睜眼,哪里有什麼沙漠將軍?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榻,還有身邊同樣坐起身子,一臉憂心將她摟進懷里的周汐。
“我在!我在!彤兒別怕!我一直在你身邊!你做噩夢了罷!”
周汐輕拍初彤後背,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口,不停喃喃安慰著。
好半天,初彤才從剛剛的夢境中緩過勁來,下一刻,緊緊抱住周汐的腰,眼中熱淚滾燙,讓周汐覺得灼得胸口都痛了。
是什麼樣的夢境能讓初彤如此恐懼?是白天暴民圍住永忠侯的事情在初彤心底留下了陰影嗎?
周汐輕聲哄著初彤,並不急著發問,就讓她靠在自己胸口,哭個徹底。
初彤將心頭的害怕不安全部付諸淚水,直到將周汐胸口的衣衫全部打濕,才不好意思的收起眼淚,深深呼氣,停了下來。
周汐貼心的將初彤身後墊上軟軟的靠背,下床親自給她倒杯水,喂到嘴邊。溫柔道︰“現在好多了嗎?哭那麼久,喝點水潤潤嗓子。”
就著周汐的手,初彤喝下水。緩緩開口︰“剛剛,我夢見了你,你帶著軍隊像要去打仗,從我身邊騎馬越過,卻一刻不停,我追不上你。可是等到後來,我終于看到你時,你卻不見身影,那個人變成了我外祖父。”
初彤仍然心有余悸,聲音沉悶。
周汐心疼不已,將淚痕將干的人兒重新抱緊,在初彤耳邊道︰“放心,我永遠不會越你而去!”
……
……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在這皇城根兒底下。
翌日,朝堂上,請奏的本子多得快要壓滿周玨的書案。
其中大部分是請奏嚴懲永忠侯周本闊的。要不是永忠侯府疏于對下人的管教,又怎麼會接二連三讓許寧這麼一個小嘍�@焓攏 災劣諢鼓殖霰├竦氖慮欏 br />
至于永忠侯本人,不是向來嚴于律己的嗎?那就更應該接受懲罰了啊!
當然,也有以老相爺張馳為首,為老侯爺陳情的請奏。
一時間,朝堂圍繞永忠侯府爭吵不斷,那些個諫官們筆桿子倒是搖得更勤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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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本闊背後倒是頗有幾顆大樹啊!咳咳咳……”枯咳的聲音響起,像是拉鋸的大樹。
“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的,寧王爺!”兜帽下,一雙陰蟄的眼楮里布滿恨意。
抬頭看去,陰沉著的面容,不是寧王周淳又是誰?
只見寧王靠在榻上,身旁的案幾上一碗早已涼透的藥汁泛著黝黑的光。
“咳咳咳……是時候再加一把火了,即便他背靠大樹,本王也要給他全部砍了去!”
干涸的雙眼透出狠辣,攥緊的手猛得揮出去,將藥碗擊碎在地,一片狼藉……
……
……
還沒等周玨下旨如何處理永忠侯府,來福村被安撫下來的一百單三戶共計三百多人口,忽然一夜之間燃起大火,火勢凶猛如長蛇,從村口迎風而上,迅速包圍了整個村子。
村里男女老幼陷入阿鼻地獄一般,在沉睡中燒得燒死,燻得燻死。
奇怪的是,竟然鮮少有人逃出來。就連官府派的看守村子的兵丁們,有的都難逃火蛇。
大火燒紅了半邊天,鄰村的百姓們與後趕來的兵丁沖進去救人救火的時候,只見到一具具焦尸……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等到第二日火被撲滅,救出的人也不過數十而已,而且經查,全是中了迷藥。
這還不算完,清理村子的人手在村里水井旁的廢墟里撿到一枚黃金小印,上面四個篆刻小字︰永忠侯府!
這方金印只有四大侯府的主人才有,是當年高祖封侯時賜的信物,絕不可假。
這下,就算老相爺與恆王周汐再如何以一辯百,也無可避免永忠侯周本闊將面臨的牢獄之災。
至少在事情完全調查清楚之前,老侯爺的蓄意謀殺罪名是被扣了個結實。
風言風語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愈發有板有眼︰都說是老侯爺因心頭不滿來福村暴民圍困,指揮下手在村里井中下迷魂藥,然後一把大火燒村泄憤。
更有甚者傳言,只怕是來福村的佃戶們發現了周本闊私下鑄幣的秘密工廠,所以不得不殺人滅口。
反正不論如何,永忠侯府此次,危矣!
周玨無法,事情越鬧越大,雖心知這就是幕後黑手一步步下的絆子,可是在查不出黑手是誰之前,也只有讓刑部秉公辦事,將老侯爺周本闊羈押進了刑部大牢。
宮里大女官周瑾隨後血書請奏陳情,周玨雖然接了血書,卻也別無他法,因為宮門口,被救出來的數十村民長跪不起,請求為一百單三戶死去的男女老幼們報仇。
宮門口哭聲震天,全城動容。越來越多百姓加入到長跪的隊伍中來,請求朝廷查明真相。
刑部已經連續幾天只進不出,通宵辦案取證不停,洛城衙門里也早就忙做一堆。
周玨下旨,十日內要查明真相,壓力像一口大鍋扣在刑部每個人的頭上。
……
……
恆王府里,初彤盡管知道這一切,背後都有安排,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視人命為草芥,不惜用幾百條人命來弄垮永忠侯府!
父親陳明事身為五品官員每日奔走不停打探消息,母親周嬋拖著五六個月的大肚哭暈過去好幾回,要不是初霏竭心盡力的照顧著撐了過來,這打擊真是直教人承受不起。
初彤回過一次永忠侯府,將幕後之人的手段都一一講得清楚。
初霏憤慨難當,登時就抓起一把大刀要沖出府去,被初彤死命攔住。
“別人陷害我永忠侯府,敗了外祖父名聲,難道我不該怒上一怒嗎?”初霏大喊,心頭四分五裂。
“不,我們一定要還永忠侯府一個清白!”初彤眸中隱忍而堅定,“只是敵在暗,我們在明,不可輕舉妄動。妹妹,你放心,恆王已經在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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