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陸少來當評委是珠寶協會那邊的意思，我們也是臨時接到的通知……”卓不言連謊都撒上了。
這個難關無論如何都要過了，總不能說是因為陸少有人格分裂癥，才會做出收購e&j珠寶的事兒吧？用資本來換取評委的特權，來了個出其不意，這種事兒是能隨便宣揚的嗎？
哪怕對陸少的家人，也不可說。
“是嗎？”陸敏之那邊卻並不好騙，頓了頓道︰“那麼，節目結束之後，請讓阿辰給我一個消息。”
“……”卓不言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一堆爛攤子在後面等著他呢。
陸敏之那邊掛斷電話，卓不言看向舞台上，那位楚小姐已經上台了，隨著音樂聲起，她開始了極具感染力的舞蹈表演。
《化蝶》。
依舊是古典舞。
如果說此前的《靈犀》是她一戰成名的表演，那麼這支《化蝶》就是更高層次的升華，充滿了悲劇的浪漫主義。
現場的觀眾不知不覺被帶入了舞蹈的情境中，沒人再竊竊私語，議論著楚媛到底會不會被淘汰，評委席上的moco和甦孟也都欣賞比賽的同時，偷偷地去看陸慕辰和賀以南的臉色——
陸少的神色很冷，依舊很冷，目光卻是盯著台上的，讓人猜不透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再看賀以南，他也沒什麼表情，只是出現在公眾面前時，向來都很溫和，此時也不例外，他並沒有陸少那麼明顯的殺傷力。
而評委席上被忽略的第五人——邱夢，此刻心情卻十分復雜。
因為她的爺爺至死都是盛家的佣人，所以邱夢參與了盛知夏諸多的生活，知道她的衣食住行方面的很多習慣，那個時候盛家的大小姐何等受寵，她在生日會上跳一支舞，無數的人會為之驚艷、震撼，眾星捧月似的把她推上神壇。
那個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盛知夏的身上，無論是主角陸慕辰、賀以南，還是圍觀的路人甲，他們的眼里都只有一個盛知夏。
“小夢姐，我覺得楚媛很像我嫂子……”邱夢忽然想起了賀橙橙的抱怨，也是第一次深刻地理解了賀橙橙的心理。
是的，楚媛的舞蹈太有侵襲性，她一上台，焦點就在她的身上，無論是群舞還是獨舞，有她在，別人就沒有任何一點機會。
哪怕陸慕辰對她太故意刁難，可是所有人的眼楮都是雪亮的，不可能睜眼說瞎話，去挑楚媛的錯處。
這個女孩子小小年紀，舞蹈已經厲害到這個程度了？
梁祝化蝶雙雙飛，音樂太哀，她的表演也到了極致，不把自己燒盡了，決不罷休，讓人想起諸多最哀傷、最悲痛的時刻。
“鏡頭切換一下，對，邱夢的特寫鏡頭！”導播那邊忽然給了提示，于是邱夢的特寫鏡頭被放大，被直播了出去——
邱夢這才如夢初醒，大屏幕上都是她的特寫，她終于發現自己失態了，她居然在楚媛的表演中……落淚了？
想起得到，想起失去，想起不如意，想起挫敗，想起……盛知夏。
音樂聲終于緩緩地停了下來，舞台上的那個女孩似乎已經燃燒到了盡頭，台下的許多觀眾都和邱夢一樣，失態地擦著眼淚，或者眼眶紅紅。
終于，一切戛然而止。
“呃，讓我們緩一緩，實在是震撼人心的表演啊……”女主持人尹思思忙上台，將盛知夏叫住，“楚媛等一等，我們來听一听評委怎麼說，剛才注意到了哈，台下的邱總已經哭了，還有不少的現場觀眾都在落淚。那麼，邱總，請您點評一下楚媛的表演。”
邱夢被點了名，卻也不慌不忙，對于一些既定的事實，她向來都不會在公眾面前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她用手指輕輕點了點眼角，拭去了早就干涸的淚水，笑道︰“楚媛真的很棒，至少有感動到我，讓我想到了很多，謝謝楚媛。”
三言兩語帶過，該說的也都說了，彰顯了邱夢的大度，台上的盛知夏握著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還有點喘，笑道︰“謝謝邱總。”
邱夢居然會落淚，還沒機器拍了下來，盛知夏確實覺得意外，不愧是影後級人物，假如這個場合是由邱夢做主，盛知夏也許會格外在意邱夢的反應。
可惜，今天不是。
“陸少，您覺得呢？這一場楚媛的表現如何？有沒有讓您失望？”盛知夏的心理活動剛剛開始，目光剛朝評委席正中的位置掃去，邱夢已經發問了，把問題拋給了一直對她有意見的陸慕辰。
盛知夏何嘗不想知道陸慕辰的看法？畢竟，陸慕辰才是全場最大的攪屎棍。
“導演……”導播間對此嚴陣以待，鏡頭切到陸慕辰那張盛世美顏上時，有人的呼吸已經停滯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為什麼這麼難搞？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陸少會給出什麼評價。
“無論陸少說什麼，必須放出去。這才是收視率，是爆點！”總導演下了命令。
這是完全為收視率考慮了，再也不顧及什麼主辦方的意見。
“先把這一場混過了再說！”總導演補充，“各部門準備！”
好像陸慕辰要說的話是洪水猛獸，是重磅炸彈，導播間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認真去對待。
“還不錯。”萬眾矚目之下，陸少輕描淡寫地說，他的身體往後靠了靠，神色不知是嘲諷還是輕蔑，張口道︰“可惜，我見過更好的，不能像邱總一樣哭出來。”
“這這這……”導播指著放大的陸慕辰的臉部特寫，對總導演說︰“陸少這是換人懟了？不懟選手，改懟評委了？”
總導演無可奈何︰“別管了，無論陸少懟誰，听完再說。”
既然這位祖宗敢來這場合，敢說這些話，那麼所帶來的輿論影響，想必他都能接受，他們電視台何不順水推舟，成全了這位祖宗的任性？
“呵呵呵，陸少的點評很幽默。”主持人尹思思笑道，卻是看了盛知夏一眼，似乎是尷尬到不知道說什麼。
盛知夏也覺得意外，她沒想到陸慕辰會放過了她，居然懟上了邱夢，他所說的見過更好的，是指誰呢？盛知夏嗎？
盛知夏心里嘲諷一笑，前生她如此熱愛的舞蹈，最後不能再跳，全都是拜陸慕辰所賜，現在他卻坐在台下，輕飄飄地說，我見過更好的。
見過更好的？
盛知夏斂下眉眼，卻努力讓自己唇角帶笑，這個場合，她不想失態。
“可能女人就是比較感性，被笑話了，真是不好意思。”邱夢在給自己圓場，臉上的笑意卻不敢收起，她此刻擔當著主持人的角色，問道︰“其他評委怎麼說？應該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感動了吧？”
捧，就捧到底，總不能明明哭了被拍到，還要裝作根本沒感覺吧？
面對邱夢的問題，moco忙回答道︰“可能我見識淺薄，我覺得楚媛的表演很完美，是不多見的優秀舞者。繼續加油哦。”
甦孟心里咳了醫生，衡量了一下剛才他們boss的評價，笑道︰“是很優秀，但還有進步的空間，繼續努力吧。”
不咸不淡的評價，無功無過。
現在，全場還沒有開口說話的評委只剩下賀以南了。
“賀總……”主持人尹思思笑著把觀眾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賀以南的身上。
如果要說評委里有來頭的，陸慕辰是第一，賀以南自然就是第二，全場大約也只有賀以南敢同陸慕辰有不同的意見，這才是今晚的最大看點啊！
賀以南的神色卻很悵然，他沒有看身邊的陸慕辰一眼，反而是盯著台上的盛知夏，微微笑道︰“正如陸少剛才所說，我曾見過更好的，但是這並不妨礙比賽的結果。我的晉級票，投給楚媛。”
全場嘩然。
盛知夏也一驚。
賀以南這是瘋了？還沒有到投票環節，他居然毫不掩飾他的偏袒，直接把他的晉級票投給她？
這場比賽共有三十位選手，需要角逐出十四位進入半決賽，每一位選手至少需要得到三位評委的票才可以成功晉級。
也就是說，賀以南的晉級票只能代表他個人，還不能決定楚媛是否可以進入半決賽。
“哇，賀總這是很高的評價了。”主持人笑對盛知夏道︰“楚媛，緊張嗎？現在到了最重要的時刻，請我們的評委……投票。你們的面前有兩個按鈕，紅色是pass，綠色自然就是通過，請評委開始投票！”
什麼也不再說，直接開始投票環節了。
全場的燈光、音效全都予以配合，緊張而刺激，燈光聚焦在評委席的按鈕上，隨時準備捕捉評委們的動作。
“啪！”
“啪！”
“啪！”
“啪！”
“嘟——”
投票器發出聲響。
鏡頭切過去，四個亮了綠燈，只有一位亮了紅燈。
意味著，四位評委投了贊成票，另外一位投了pass票。
就在所有人以為那個pass票來自陸慕辰時，鏡頭切過去，大屏幕上，赫然是甦孟面前的按鈕呈鮮紅色。
“額，甦總投了反對票，其余四位評委通過。恭喜楚媛成功晉級全國十四強！我們第一位成功晉級十四強的選手！恭喜！”尹思思的聲音拔高，帶著刻意引導的高亢。
“謝謝評委老師，謝謝大家。”盛知夏的視線在評委席上停頓了數秒，鞠躬，道謝，退場。
干淨利落。
掌聲雷動。
此刻，評委席上的“異類”甦孟心如刀割，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到桌子底下去，怎麼回事兒？陸少的意思不是說不喜歡楚媛的表演嗎？怎麼還是投了通過票？
他本意就是拍boss的馬屁，跟他一起投反對票的啊！
誰知道，現在他被吊起來打了！
再看他們boss，氣定神閑地坐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甦孟這個後悔啊，聖意難測，聖意難測，他是不是要涼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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