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夏雖然心里腹誹,可是耳根終于清靜,她也沒去打擾s,放心地閉上了眼楮。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門鈴聲從客廳方向傳來,盛知夏再次清醒,這是有人來了?
她扭頭看了看輸液袋,快要結束了,而那個坐在床邊地板上的男人……依舊垂著腦袋,似乎沒听見任何聲音。
睡得還挺沉的。
門鈴聲還在持續響起,盛知夏實在听不下去,伸出腳,輕輕地踫了踫男人的背,想要提醒睡得死死的神經病。
腳剛踫到男人的背,腳踝就被一把攥住,原本低垂著腦袋的男人眼神森冷地掃了過來——
盛知夏被他的眼神一凍,瞬間連呼吸都停了,這個眼神不是s……是、是陸慕辰。
“你在干什麼!”
陸慕辰冷聲道。
他掃了她一眼,同時應該也把周圍的一切都看清楚了,包括他們各自所在的位置。
她睡在床上,他坐在地上。
“沒、沒有,就是門鈴響了,我想下床去開門……”盛知夏的反應很快,為自己的行動做著解釋,她保證,下次再也不敢拿腳去踫陸慕辰了!
比起s,陸慕辰真的可怕得多,光是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
“叮咚——”
門鈴聲又響了一次,門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又不敢按得太過頻繁,只好按了一次,等待著。
“……”陸慕辰一把扔開了她的腳,帶著極度的厭惡和冷漠站起身,徑直朝門外走去,這態度,讓盛知夏肯定,對于她剛才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或者陸慕辰對她無話可說。
陸慕辰一走,盛知夏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白粥,應該已經涼了,她朝門口看去,似乎還能看到那個煩死人的s在臥室內、在門外晃來晃去的身影。
然而,沒有了。
陸慕辰一出現,s就消失了。
接下來,她的日子會更難過。陸慕辰應該不會再听她的一面之詞,他肯定會來詢問發生了什麼,對于s的出現,最在意的人就是陸慕辰了……
陶景在門外等了很久,按門鈴按了好幾次,都沒有人回應,最後一次按完,他準備撥打陸少的手機。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敢打這個電話的。而今天那個奇怪的陸少,給了他撥打電話的勇氣。
陶景正拿出手機打算撥號,面前的門忽然從內打開,面無表情的陸少站在門內,一雙沉黑的眼楮掃向他︰“什麼事?”
冷漠、孤然,不摻雜一絲感情,無論是眼神,還是聲音,一樣的冰點。“呃……”陶景不由地打了個寒顫,眼前這個陸少他太熟悉了,他作為陸少的私人醫生已經多年,這些年絕大多數的時候的陸少就是這個樣子——不苟言笑、易怒、暴躁,就算是與身為醫生的他也交流甚少,不過是一些必要的問答。
在陶景看來,就算陸少這些年一直配合治療,但其實陸少根本就是藏著絕大多數的病癥,並沒有全部對醫生提起。
“嗯?陶景?”
陶景還處于不適應中,卻听陸少已經叫了他的名字。
能清楚地記得他的名字,更加驗證了陶景心里的猜測,這麼說,陸少那個分裂出的人格不見了?
陶景立馬答道︰“哦,陸少,我來給楚小姐拔針,她應該已經輸完液了。”
陶景只能這樣說,這是事實啊,他總不能直接跟陸少攤牌,之前有人佔據了你的身體,是他讓人怎樣怎樣的吧?
讓他從何說起呢?
陶景說完,一直在默默地等待著陸少的答復,好在他一直都很冷靜,遇到事情不會輕易慌張,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
“進來。”
于是,陶景听到陸少開口,將他放了進去。
陶景雖然知道那位楚小姐在哪間房,卻不敢徑自走過去,只是得體地問了一句︰“陸少,楚小姐那邊我現在過去方便嗎?”
畢竟是女孩子的私人場所,他得先問。
“去吧。”陸少的語氣依舊,朝客房的位置指了指,似乎並不打算跟過去。
陶景只好獨自走去客房,跟躺在那的女孩打了個招呼,女孩已經醒了,他笑了笑︰“楚小姐好多了?”
“嗯。”女孩答。
陶景把針拔了,把輸液後的廢棄物收拾干淨,瞥見了床頭櫃上的那碗白粥,笑了笑︰“這粥不錯,飲食清淡一點好。”
“行,楚小姐先量一下身體的溫度。”陶景拿了溫度計出來,遞給了她。
隨後,陶景就把那些廢棄物帶出了房間,想要找垃圾桶扔了它們。
誰知一出門,迎面撞見陸少站在門外,似乎對里面那個女孩的病情毫不關心,听見他和她的對話,也絲毫沒有進去了解情況的意思,與之前那個話嘮“陸少”性格相差很遠。
那個“陸少”,很緊張里面那位楚小姐啊。
“陸少……”陶景還沒找到合適的措辭,卻听面前的男人先發問了︰“誰讓你來這兒的?”
陶景心里咯 一下,好嘛,該來的跑不掉,終于可以說真話了。
陶景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從開始到現在,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全都是因為那個誰啊!
“既然你是當事人之一,記得楚媛的態度嗎?她有沒有跟那個人說過話?”陸少的問題犀利,直指要害,看來所有人都覺得那位楚小姐跟陸少的次人格有關,連陸少自己也不例外。
陸少什麼都不問,不問誰對他做過什麼,第一句就是問次人格有沒有跟楚小姐接觸過。
陶景想了想,實話實說道︰“陸少,在我過來的時候,楚小姐是處于昏迷的狀態,也沒有看到你們之間……哦,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流。但是,我留下來的時間畢竟短暫,不敢保證他們在此之前或者在此之後是否有交流。”
沉默。
冰冷的沉默再次來襲。
陶景都有點擔心了,出于醫生的本能,觀察著陸少的臉色,只好岔開話題道︰“陸少最近的氣色好了很多,應該是睡眠質量有所改善吧?睡前還是在服用藥物嗎?”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陸慕辰的眼神一眯,睡眠質量有所改善?
最近這些天,他雖然飽受次人格現身的困擾,但是也非常奇怪,他的睡眠似乎真的好多了,居然一睡就是一夜,直到天亮,連藥物也很少再踫。
這些天與平時也沒有什麼不同,除了次人格的現身,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變化——楚媛在這里。
陸慕辰的眉頭深鎖,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是因為楚媛在、因為次人格對她莫名其妙的接近,導致他的睡眠質量有所改善。
這也太諷刺了。
把身體讓給次人格,讓他因此得以安眠,這是次人格的陰謀?
“呵,”陸慕辰笑了一聲,笑意卻涼薄得厲害,“沒事就回去吧。她應該死不了。”
這個“她”,自然是指里面的楚媛。
“這……”陶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好像是說錯話了,可具體哪里說錯了,他也想不出來。但是陸少這全然不管楚小姐死活的態度,讓陶景也無可奈何。
實在是對那個次人格太記憶猶新了,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陸少態度的轉變。
要是連他也適應不了,里面那個楚小姐不知道會怎樣,會不會被陸少的前後轉變嚇哭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陸少有什麼事兒再給我消息。”陶景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了。
擔憂和好奇都是其次,陶景選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插手任何陸少的私事。
等陶景一走,家里又安靜下來,五色和日暮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盯著它們的主人,似乎帶了點兒戒備的心理。
一眼看見廚房的料理台亂七八糟,廚具和水漬哪兒哪兒都是,連地上都有莫名的髒東西,這根本就不像是那位阿姨在的時候會有的狀態。
陸慕辰站在原地良久,驀地苦笑了一聲——比失去記憶更可怕的,是記憶的斷層,要是忘了所有倒好,不至于如此痛苦。
可惜,他所經歷的記憶都在,只是身體里還有另一個獨立的意識,叫做“他”。
他和“他”無法共存,記憶也無法共享,“他”存在的時間,他就不存在,所以,他的記憶會出現嚴重的斷層——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更有甚者,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間,是過去了一天,還是一年?
陸慕辰冷眼掃過廚房的狼藉,折身回到了那間客臥,對床上躺著的女孩道︰“誰給你煮的粥?”
直截了當的問題,毫無邏輯。
盛知夏早就在等這一刻,但她不知道陸慕辰切入問題的角度如此刁鑽,一碗粥就看出問題了?
她將紅外線體溫計抓在手里,看到了上面偏高于正常體溫的數字,一臉懵懂地反問道︰“不是陸少你嗎?”
她就是故意裝傻,陸慕辰又能把她怎麼樣?有本事將s拽出來當面對質啊。
很可惜,兩個人格是不可能同時存在的,也就是說,她的回答算是死無對證,陸慕辰拿什麼證明粥不是他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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