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走吧。”“陸少”說,根本不再看陶景,干脆利落地趕人。
陶景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收拾好他的東西,就離開了房間。
等他出來,發現卓不言和沈威廉還站在大門外,根本連進都進不來,頓時又好受了點兒,而且這兩個人看到他出來,一臉的期待。
“怎麼樣?楚小姐身體還好嗎?”卓不言到底是秘書,說話絕不會粗暴無腦,而是拐彎抹角地問陶景。他總不能直接問,陸少是不是有問題吧?
陶景這會兒要是還不明白卓不言的意思,他也白活了三十幾歲了,他點了點頭,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對卓不言等做了個離開的手勢,人也跟著穿上鞋,走出了大門。
“怎麼樣?”沈威廉卻是不怎麼沉得住氣,他湊過來,低聲詢問陶景。
沈威廉有一張漂亮的混血臉,一頭棕色的卷發,還有一雙藍色的眼楮,氣質總讓人覺得有幾分風流,像是夜店里攬客最多的少爺。
此刻,他湊過來,充滿期待地發問,陶景忙往旁邊讓了讓︰“出去再說。”
卓不言卻是不太想走,他還沒弄清什麼情況,沈威廉自然也不願離開,這兩個人的神經早就被挑起來,根本不可能冷靜下來了。
正在這時,卻听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陸少︰“卓不言,今天我不去公司,你們都走吧。”
這一聲命令下的,干脆極了,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卓不言︰“……”
卓不言真的很想死,他還能說什麼?就算明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已經不是陸少本人了,而是次人格,他能做什麼?
次人格也是陸少啊!難道還能一棍子打死不成?
他卓不言除了听從命令,還能怎麼辦?讓沈威廉給此時的陸少打個鎮定劑?
這根本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之內啊!
“听不見?你聾了?”“陸少”的口吻非常惡劣,次人格顯然不想掩飾什麼,他的性格變化就是變化,他下命令就是下命令,他料定了他們不會把他怎麼樣。
可不是嗎?陸慕辰的身體就是他最大的籌碼,只要佔據了這個身體,一切就方便多了。
“是,陸少。”卓不言不得不給予回應。
沈威廉和陶景已經轉身要走了,卓不言卻又停住腳步,折了回來,趁著門未關上,對里面的男人道︰“對了,陸少,之前你讓我去做的那件事,已經有進展了。”
沈威廉听了,一愣,就想把卓不言給扯住,什麼鬼?
卓不言這是也人格分裂了嗎?怎麼能在明知道眼前這個不是本人意識的情況下,還要跟他匯報什麼工作?
“哦?什麼事?”“陸少”對那件事似乎很感興趣。
對于正跟他們博弈的次人格來說,這是正常的反應吧?能打探到對方的舉措,再好不過了。
卓不言卻有點為難地說︰“陸少,我能進去說嗎?實在是不太方便公開說。”
沈威廉和陶景臉色都變了變,卓不言這是搞什麼鬼呢?
“進來。”“陸少”朝他勾了勾手。
卓不言進來後,把門給關了,一步一步地朝著神色並不是很耐煩的男人走去。
“有事兒快說。”s的確沒什麼耐心,要不是卓不言說的煞有其事,他其實听都不願意听。但是這個卓不言也不像是腦子不好的樣子,在明明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時,居然還要跟他匯報工作,其中肯定有貓膩。
貓膩嘛,那就听听看。
兩個人都各懷鬼胎,誰都知道對方帶著目的,但偏偏誰也不拆穿。拆穿了,誰會承認呢?
都是沒證據的事,雙方心照不宣罷了。
“陸少,之前你讓我去找那串丟失的項鏈,‘荼蘼’,最近有了一點線索。”卓不言微微低著頭,不緊不慢地說。
“荼蘼……”听到這個詞,s一愣,他的神色明顯閃過一絲困惑,心里有一塊地方驀地疼了一下。
“是的,被一個小偷偷走了的項鏈,很多人都在尋找,而我們根據目擊者提供的線索,正在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它。”卓不言說完那句話後,一直在悄悄觀察著“陸少”此刻的神色,“陸少”臉上那顯而易見的惑然,沒有逃脫卓不言的眼楮。
這個反應,不太對啊。
根據已有的線索和證據,還有楚媛的情報,陸少的次人格便是那個偷竊的嫌疑犯,可是眼前這個陸少的神色,似乎是並不太知道“荼蘼”是什麼。
否則,何至于是這個反應?
“那你們現在有什麼線索?找到了嗎?”“陸少”的惑然也不過是一瞬,接著便發問了。
卓不言笑道︰“已經……”
他的話說了一半,卻頓住了,所有的笑意和神色全都消失不見,卓不言金絲眼鏡兒後面的那雙眼楮,第一次這樣呆愣。
“喲,繼續說啊。”s忽然打了個響指,唇角彎了起來。
他甚至還興沖沖地快步走回了盛知夏的房間,對躺在那輸液的她說︰“你不是想讓我催眠那個秘書嗎?嗨,起來看秘書啦!”
起來……看……秘書……啦……
這口氣,跟讓她起來看流星看煙火差不多的調調,好像是一件特別有趣的事情,迫不及待想跟她分享。
然而,床上的人沒有反應,還在沉睡中。
“唉,真是不乖。”s無奈地摸了摸她的臉,這才起身離開了房間,還順手把門帶上了。
等他再次回到客廳,卓不言還是呆呆地站在那里,s走到料理台前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對卓不言舉杯道︰“坐吧,不是要跟我聊聊項鏈的事嗎?進展怎麼樣了?”
卓不言听話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說話了︰“根據線索,我們買下了那塊垃圾處理廠,已經讓人帶著專業的儀器設備過去了,現在已經基本上翻了個遍。”
“噗——”饒是s有再強大的心理素質,也不由地噴了一口酒,他問道︰“你們翻垃圾啊?66666啊,垃圾處理廠應該很大面積吧?”
“對,很大面積。”卓不言如實回答。
“那肯定很辛苦吧?有沒有什麼心里話想說說?”s隨口一問,帶著點兒惡作劇的心理。
人在被催眠的狀態下,意識很容易被控制,絕大多數人會實話實說,表現出跟平時的言行舉止完全不同的狀態。
但是,也有少數人在潛意識里就存在防備意識,哪怕被催眠,也不肯說實話。更有厲害的催眠術,會讓人產生幻想,陷入催眠者本人設下的局中,听他的吩咐辦事。
“工作很有意思,每一天都很充實。”卓不言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呵呵,卓秘書還真是愛崗敬業啊。”s翻了個白眼,卓不言這家伙潛意識里還帶著防備,連被催眠都在強調無怨無悔的工作精神。
“別死撐了,把心里的委屈說出來,想罵就罵出來,這里又沒有別人,只有你自己。”s說,他現在真的很無聊,她在里面輸液,他也沒有人可以一起玩,只好逗逗這個對他心懷叵測的卓不言。
“工作很有意思,每一天都很充實。”卓不言再次回答了一遍,像是復讀機似的。
“暈……”s無奈了,這洗腦夠徹底的啊。
“那你對陸慕辰給你安排的工作有什麼不滿嗎?”s還不死心,開始問題具體化了。
卓不言這時候眨了眨眼,卻沒有馬上回答。
看來有戲啊!
s立馬坐直了身體,命令道︰“實話實說,你是個沒有情緒的死人嗎?”
卓不言抿唇,開口道︰“不想翻垃圾堆。想弄死陸少的次人格。想休假。”
“哦,三個願望啊。”s樂不可支,看看,再厲害的心智,也有防線被突破的時候,原來卓不言心里是這樣想的。
弄死陸慕辰的次人格?這不就是在說他嗎?
s也不惱,接著發問︰“再說說……荼蘼。那是個什麼東西?”
卓不言道︰“是陸少讓人去拍下來的遺物,一串項鏈,有人偷走了它。從下水道逃走。我們懷疑它在垃圾堆里,或者下水道里,所以在掘地三尺地找。”
s在听見“遺物”這個詞時,心里再次一疼,但他摸不透那種疼痛的感覺是從哪里來的,他此刻的眼神有點困惑,不解地問︰“世界上好看的項鏈那麼多,為什麼要找它?陸慕辰很缺珠寶首飾嗎?”
卓不言道︰“陸少說,一定要找到。”
s想了想,問道︰“它長得什麼樣子?”
卓不言二話不說,拿出了手機,機械地點開了瀏覽器,搜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s的面前︰“這樣。”
s卻再沒有心情去譏誚卓不言動作的機械,他的視線已經被手機畫面上那副照片吸引了——白色的荼蘼花首飾,分不清是項鏈還是戒指,就那樣靜靜地從手機屏幕里盯著他,泛著幽幽冷冷的熟悉的光。
s盯著那照片看了又看,腦子里忽然一疼,他驀地閉上了眼楮,他似乎對這串項鏈很熟悉,可是……他想不起來了。
這是誰的項鏈?
他好像……忘記了一個人。
忘記了誰啊?
好像是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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