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言的心情不過是輕松了一瞬,隨即又變得凝重起來。
既然當時跟這個女人在一起的是次人格,毫無疑問,這麼厲害的催眠術正是次人格發起的。
誰能想到呢,他們白天用催眠的手段對付次人格,次人格夜里就用催眠術對付了一個女人,並且讓這個女人堅信自己跟陸少做過不可描述的事,她的講述繪聲繪色,完全沉迷。
這個次人格,真的太讓人頭大了!
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我不相信,我明明跟他做過,真的做過,我沒有說謊……”花月還在身上翻找著“證據”,然而除了衣衫不整,除了胳膊上撞出來的一點新鮮的淤痕,真的什麼都沒有。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那個男人絕不會什麼也沒留下!她明明感覺到身體有異樣,她仰著頭,沖卓不言再次解釋︰“也許、也許是我記錯了,他直接來的,沒有咬我,我感覺得到!”
感覺……得到嗎?
花月連這個感覺瞬間也不敢相信了,她覺得這個房間里充滿了詭異,她是不是闖入了什麼恐怖的地方?為什麼她所有的感覺都不對了!那昨晚到底是怎麼了啊!
卓不言卻還站在原地未動,他推了推眼鏡兒,給一個人撥了個電話,只有兩個字︰“速來。”
“你想干什麼?你叫誰來?你不會想殺了我吧?你說過會放了我的!騙子!”花月的情緒激動不已,腦補出無數的恐怖畫面,感覺自己要被殺掉了,畢竟,她剛才真的差點被那個男人給掐死!那個男人的眼神、動作,絕不是嚇唬她而已!
隨後,花月的脖子上一疼,被狠狠敲了一下,她瞬間失去了意識,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卓不言收回手,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兒,轉身對書房門口的男人道︰“陸少,你都听見了,昨晚只是那個次人格的虛張聲勢。這個女人被催眠了,為了不留下隱患,只能……”
“帶她出去。”陸慕辰沉聲開口。
顯然他不想再看到這女人哪怕一秒。
卓不言似乎是明白了什麼,點頭道︰“是。”
他看到了玄關處的變化,也看到了楚媛的包,說明楚媛早上……回來了。
那麼,楚媛回來時,是不是撞見了不該撞見的畫面?
陸少也是因此才這麼生氣?
“所有她踫過的東西,丟出去。”陸少忽然又道。
“……是。”卓不言無奈了,從監控里看,昨晚那個女人進門,踫過的東西不算少,踫得最直接的就數客廳的沙發和地毯了……
當然,如果仔細追究,這個女人甚至踫過陸少的身體。
再短的接觸,都算是接觸過。
這要是追究到底,就很尷尬了。
卓不言二話不說,又是聯系人來處理。
半個小時後——
阿姨來了,進門的時候險些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客廳的沙發、茶幾、地毯……很多家具都換了,成了另一種風格。
而唯一讓阿姨覺得安慰的是,先生正在器械室健身,而不是睡在小姐的房門口。
“先生起來了啊。”阿姨站在健身房門口,笑著問候了一句。
“嗯。”先生回應了一聲,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多話。
阿姨也不多管閑事,問候了一聲就走開,經過餐廳時,看見餐桌上的飯菜,笑了笑︰“小姐昨晚又沒吃飯啊。唉。”
她自顧自去收拾家務,開始準備早餐,而陸慕辰繼續沉默地健身,五色和日暮蹲在健身房門口,一如既往地陪伴著他。
一個小時後,早餐準備好了,陸慕辰的健身也結束了,阿姨看了看客房的方向,對陸慕辰道︰“奇怪,小姐這個點還沒起來,要不要去叫她吃早飯?”
陸慕辰剛洗完澡,換了干淨的家居服,隨口應道︰“不用了。”
不用了?這……
阿姨也不敢再說什麼︰“好的好的。”
陸慕辰坐上餐桌,慢條斯理地開始吃早餐,他的胃口一向不好,吃得不多,而阿姨準備的早餐一直很豐盛。
這麼對比下來,半天過去了,桌子上的早餐幾乎沒怎麼動,好像先生只吃了一兩口。
阿姨在一旁觀察了一下,頓時就忍不住問了︰“先生,是不是我準備的早餐不合胃口?哪里不合適,我改進。”
陸慕辰抬起眼眸,仍舊惜字如金︰“很好,不用改。”
阿姨這才放下心來,不由地想起之前的幾個早晨,先生和小姐一起吃飯,小姐的胃口向來都不錯的,那時候,先生似乎還能多吃一點。
今天小姐為什麼一直不起床?而且,家里的家具為什麼忽然換了?阿姨的疑問很多,但一句都不敢問。
正在這時,客房的門忽然打開了,五色的反應最快,第一個沖上前去,險些把從里面走出來的盛知夏絆了一個跟頭。
“早,五色。”盛知夏敷衍地摸了摸五色的頭,徑直去了洗手間,壓根兒沒看餐廳里的陸慕辰一眼。
十分鐘後,她再次走出來,卻是已經收拾好自己,走到了餐桌前坐下,沖阿姨道︰“阿姨,早啊,我開吃了。”
她只跟阿姨打招呼,像是根本沒看見陸慕辰。
“小姐,早。”阿姨笑開,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女孩子。
但是,阿姨的笑容在下一瞬又收斂了,因為……先生似乎不太高興。
小姐出來的時候,他吃早餐的動作就已經停了下來,而小姐開始大口吃早餐時,先生的目光一直都盯著小姐。
阿姨是個人精,知道這兩位似乎有什麼事,她忙對陸慕辰道︰“先生,我帶狗下去遛一遛,你們慢吃。”
這一次,陸慕辰沒有說“不”,由著阿姨牽著五色出門了。
等阿姨一走,盛知夏還是沒抬頭看陸慕辰一眼,吃飯的動作已經變成了機械的重復,她吃著吃著,嘴里的食物也變得沒有了滋味,味同嚼蠟。
“你在跟我發脾氣?”陸慕辰忽然道,這個家里再沒有第二個活人,他對誰說話顯而易見。
盛知夏一听見陸慕辰的聲音,不由地就想起了早上進門時看到的那一幕,瞬間,胃里涌起異樣,她一把將餐具推開,捂著嘴就去了洗手間,對著馬桶吐了起來︰“嘔——”
惡心,是真的生理上覺得惡心,她無法控制這種嘔吐。
盛知夏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惡心的,因為陸慕辰有家室有孩子,而她還是只能委身做了他的情人。
她原以為掩耳盜鈴就算了,熬過一時是一時,但是陸慕辰帶了別的女人回來,她甚至認出了那個女人是誰——
就是前天晚上嘲笑她淋雨無人心疼的花月、同樣是作為老男人的情人的花月,那種明顯整過容,而又以勾引男人為樂的貨色,現在的陸慕辰居然也能吃得下?
吃便吃了,不能提前跟她說一聲,讓她回避一下嗎?
陸慕辰不回消息,沒有電話,帶女人回來,可想而知,她對于陸慕辰來說,也不過是類似于花月這樣的角色,只是他萬花叢中過的一朵花罷了。
這個住處是陸慕辰的住處,她要在這里養多少個女人,她都無權過問。只能無條件服從。
早上逃回客房,盛知夏想要補覺,想要忘記看到的一切,想要讓自己不去在意,可是事實證明,不可能,她甚至都沒辦法合上眼。
剛才,陸慕辰居然問,你是在跟我發脾氣?
呵,她怎麼敢?她有什麼資格發脾氣?
陸慕辰不再愛她,她也早就不愛陸慕辰,發脾氣是一種奢侈的任性,死過一次的盛知夏是不配擁有的。
“嘔——”盛知夏吐得膽汁兒都快出來了,吃下去的東西全吐掉,她跪在馬桶前,只覺得渾身無力。
“你懷孕了?”
洗手間門的方向忽然響起陸慕辰的聲音,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的聲音依舊那樣冷漠,絲毫沒有走近一步的意思,更談不上任何關心,只是質問。
盛知夏听見“懷孕”兩個字,身體不由地顫抖起來,她盯著那些穢物,眼神卻沒有焦距,瞬間涌起翻江倒海的恨意——她懷孕了嗎?
陸慕辰不願意做措施,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地玩過來,她最要擔心的不是懷孕,而是得病,因為陸慕辰太髒了!
他怎麼有臉問出口的?
“不可能,我有吃藥。陸少的孩子,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懷上的。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盛知夏用手背擦了擦唇角,她的聲音還是啞啞的,臉色也很白。
陸慕辰盯著她,有什麼話就在嘴邊,眼看就要脫口而出,然而,他的眼神眯起,終究還是沒說,只是冷聲道︰“你知道就好。還有,收起你的脾氣,別再讓我看到你這種死氣沉沉的臉。”
說完,陸慕辰轉身便離開了。
不消一會兒,盛知夏听見了大門打開的聲音,陸慕辰出去了。
盛知夏依然坐在冰冷的地磚上,站都站不起來。
她唯一慶幸的是,陸慕辰沒有在跟花月糾纏後,再來禍害她,否則,她肯定會吐在陸慕辰的身上。
“喵——”門口的方向傳來一聲細微的貓叫,盛知夏朝那邊看過去,只見肥嘟嘟的日暮坐在門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她,它的眼神純淨,看起來一臉的擔憂。
盛知夏忽然笑了,朝日暮伸出手,虛弱地叫它︰“日暮,過來。”
前生那樣愛著的人,以為一輩子都會愛的人,爛得只剩渣滓。
而前生讓她生畏的貓,卻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貓還在陪著她,她不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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