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謝表叔叔，我會加油的。”
盛知夏給賀以南的回復如此簡單，禮貌極了。
但盛知夏畢竟比賀以南著急，她有在意的東西還在賀以南的手上，她不能跟賀以南比誰更能沉得住氣，所以，她隨後又補了一句上去︰“抱歉，剛才一直在拍戲，現在才收工，沒看到消息。”
她解釋著為什麼回復晚了，好像顯得她特別在意賀以南會生氣似的。
“走吧，彭師兄。”盛知夏把消息回過去之後，就上了彭樂的車，注意力卻還放在微信消息上。
下面賀以南的消息，她可是一條都不能再錯過了。
過了大約五分鐘，手機一響，賀以南回復了，依舊是文字︰“小丫頭這麼厲害了，還記得要請表叔叔吃飯嗎？”
“……”盛知夏微微一愣，她原以為賀以南還要再端著一點，不至于會這麼直接地舊事重提，上次她說請賀以南吃飯，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居然還記得。
這算不算是主動的聊騷？
盛知夏斟酌了一下，打字回過去︰“記得的，只要表叔叔不嫌棄就好。”
她的姿態還是放得很低，小心翼翼的。
“要不就今晚？小丫頭上次說要帶我去哪兒吃飯來著？”賀以南的消息跳了出來。
盛知夏看了一眼外面，時間已經不早了，現在是晚上八點左右，賀以南確定要和她出去吃飯？
盛知夏第一反應不是怎麼應對賀以南，腦子里跳出來的是怎麼跟陸慕辰解釋，她可能會回去很遲。畢竟，金主大人早上說了，讓她晚上早點回去遛狗。
這都是什麼可笑的局面？她要跟前夫見面，還要千方百計地想辦法瞞著陸慕辰，居然有點偷偷摸摸的意思。
然而，顧不了那麼多了，接近賀以南比應對陸慕辰更重要。
盛知夏馬上回復了過去︰“表叔叔有時間嗎？是一個很普通的路邊大排檔，我怕表叔叔會嫌棄。那我們在哪里見面呢？”
消息剛回了過去，盛知夏的手機忽然就是一響，賀以南給她來了視頻邀請。
什麼鬼？現在網絡時代太不利于她的隱藏了，還好她是在車上，不是在陸慕辰的家里。
盛知夏整理了一下表情，將眼神中的算計與戾氣都散去，接通了視頻。
賀以南的側臉頓時出現在了手機畫面中，他身後的背景盛知夏也不陌生，是在他的辦公室。
“表叔叔……”盛知夏咬了咬唇，先開口叫了他一聲，聲音輕之又輕。
賀以南這才轉過頭來，視線看向了鏡頭，神色一如既往地溫和︰“抱歉，小朋友，剛才我是逗你玩兒的，最近工作太忙了，到現在還在加班，恐怕沒時間品嘗你介紹的美味了。”
去你大爺的。盛知夏在心里暗罵了一聲。
然而，比起跟賀以南見面、吃飯，其實視頻聊天更符合盛知夏的心理預期，與此同時，也更顯得雙方的關系親近了不少。
“好吧，表叔叔你忙吧。”盛知夏輕聲說，似乎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特別小心翼翼，也沒有多余的話。
賀以南剛才看了一眼鏡頭之後，又扭頭去關注他的文件了，听了她的話，這才再次轉過頭來看向鏡頭，應該是察覺到了她的局促，他笑了一聲，視線再沒從手機屏幕上移開︰“小朋友忽然變得這麼怕我，這是生我的氣了？”
盛知夏從剛才賀以南發消息過來，她就已經戴上了耳機，賀以南也看到了她的耳機線，說話一直都很隨意很放松。
盛知夏忙搖了搖頭︰“沒有啊。”
她嘴里說著沒有，視線卻開始躲閃，她補充了一句︰“沒有怕的。”
“那就是生氣了？”賀以南問道。
如果不是有前世的糾葛，對于一個十八歲的少女來說，盛知夏肯定會溺斃在賀以南的溫柔里，這麼多年，賀以南一直都很溫柔。
可是，死過一次之後，盛知夏怎麼可能還會相信這溫柔？她從頭到尾都十分清醒。
“不敢生氣的。”賀以南問，她就答，答得如此虐心，她的表情也很虐，眼眶不自覺就已經紅了，嗓音也有點啞。
“不敢生氣，意思還是生氣了啊。”賀以南哄起人來是不遺余力的，他嘆了口氣，湊近了鏡頭道︰“小朋友，是表叔叔不對，上次不應該那麼說，你還是個小朋友，做事情希望得到大人的認可，我應該鼓勵你才對，而不是說你已經長大了。表叔叔跟你道歉。”
賀以南確實高明，他一句越界的話也沒有，更沒直接挑明盛知夏上次話里的話，他只是道歉，安撫著小姑娘的情緒。
但是，換做任何一個稍微成熟一點的人，听見賀以南這樣說，肯定都不會以為他只是道歉而已。
盛知夏卻故作不知，紅著的眼眶瞬間掉下淚來，她一邊擦，一邊哽咽了，梨花帶雨地看著視頻里的賀以南，一句話也不說。
“唉，怎麼又哭了？楚媛，是表叔叔不好。”賀以南已經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專心地來哄她了︰“你再哭下去，表叔叔也要哭了，表叔叔可是有很多眼淚沒掉呢。”
盛知夏可不敢一直哭個不停，演戲是要演全套的，哭只是手段，她一邊哽著，一邊就慢慢地收住了哭聲，抽噎著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比我更難過，我不哭了。”
“這才乖。”賀以南笑著稱贊了她︰“表叔叔這些天覺得心里發苦的時候，就嘗了你送給我的棒棒糖，很甜。”
盛知夏馬上打蛇隨棍上︰“表叔叔喜歡嗎？我再送給你好不好？我有很多糖。”
賀以南笑問︰“很多糖，也送給劇組的朋友吃嗎？你真是個開心果啊。”
這旁敲側擊的手段，平平淡淡的語氣里就問到了楚媛在劇組的情況，是不是跟別的男演員有什麼接觸，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關心範圍。
到了這一刻，盛知夏已經完全沒了什麼顧慮，賀以南要是對她沒意思，今天的這個電話，還有以上的對話全部都不會有。
所以，盛知夏忙搖了搖頭，緊張地解釋道︰“沒有給過別人……連橙橙姐都沒有給過。”
“只給我？”賀以南眼神柔和，笑意似乎都漾在其中，聲音十分動听。
“嗯。”盛知夏點了點頭，卻沒有笑，表情認真。
賀以南又是一聲嘆息︰“唉，听見小朋友這麼說，表叔叔的心里真高興啊。我都不知道像我這樣年紀大的人，還能得到小朋友的糖果。”
盛知夏心里鄙夷不已，賀以南真是在哄小姑娘，如果不是她親身經歷，根本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高明。
不動聲色的曖昧，旁敲側擊的詢問，循循善誘的蠱惑，他是在逼她先開口。
好，那她就如他所願，先開口。
盛知夏忙正色道︰“你一點都不老，你才二十幾歲，是最好的年紀！”
賀以南笑著揉了揉眉心，顯然對她的話很受用，他還是嘆氣︰“真是奇怪，你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小朋友，我怎麼一听你說話就開心呢？你天生會哄人嗎？”
“我是說真的，不是在哄人！”盛知夏忽然生氣了︰“原來表叔叔還是不相信我。”
賀以南被她的反應弄得一怔︰“怎麼這麼愛生氣啊小姑娘？”
他笑著問，眼神里的東西可以稱之為寵溺。
寵溺？
盛知夏從前見多了賀以南這種眼神，到死那一刻，賀以南還是這個眼神。現在一見到他如此看著她，盛知夏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死亡的陰影籠罩了過來。
“反正，我就是覺得表叔叔很好，不允許你說自己不好。表叔叔要是不相信，就當我是在哄人吧。”盛知夏低下頭去。
正在這時，賀以南那邊響起了敲門聲，盛知夏隱約听見有人叫了一聲“賀總”，應該是有人來了。
果然，賀以南笑道︰“好吧，我信了，小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都是對的。表叔叔現在要去開個會，過兩天給小姑娘準備禮物賠罪，好嗎？”
“我……”盛知夏不及張口，賀以南卻不容置疑︰“那就這麼說定了，乖，先掛了，再聯系。”
說著，賀以南先結束了視頻通話。
手機屏幕上的賀以南一消失，盛知夏的臉色頓時恢復了漠然，尤其是她的眼神完全無風無波，只剩深不見底的暗涌。
賀以南這個賤人胚子，勾搭起女孩子來，套路滿滿，欲擒故縱，旁敲側擊，再到送禮物哄人開心，種種手段堪稱高明。
而且，如果他想，他甚至能做到片葉不沾身。
盛知夏的確想過要以楚媛的年輕美貌卻接近賀以南，這是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但她可不認為只是得到賀以南的禮物，三言兩語的勾搭，就能讓賀以南帶她回去見家長。
既然見不了家長，去不了盛家老宅，那麼，見外公便沒有指望。
為此，她需要付出的東西更多更多，她需要拿下——賀以南的心。
任何人的心她能不能拿到都無所謂，她只要賀以南的心！
親手得到，然後，親手毀掉！
“小楚，還是去紫禁別苑嗎？”
駕駛室，正在開車的彭樂見她通話結束，問了一聲。
彭樂現在算得上是盛知夏相當信任的人了，他知道她太多的事情，對于剛才盛知夏又哭又笑的反應，他一點不去過問，不關心那邊的人是誰。
“嗯。”盛知夏回應道。
她跟賀以南的對話，其實本質上也沒說什麼曖昧不清的話，就算彭樂听到，她也無懼。
本以為今晚要跟賀以南見面，會耽誤回去的時間，結果賀以南僅僅是視頻來探探口風，倒是給了盛知夏兩全其美的機會——她還趕得及回去遛狗，今天可以早點休息。
進了紫禁別苑，盛知夏直奔陸慕辰的住處，現在算是熟門熟路了。
按了密碼開門，迎接她的還是一貓一狗，除此之外，還有一位五十歲左右的阿姨，笑道︰“回來了？飯都準備了，先生等你吃飯呢。”
要不是見到五色和日暮，盛知夏差點以為自己進錯門了，不止是阿姨讓她驚訝了一下，還有阿姨那句“先生等你吃飯呢”。
陸慕辰等她吃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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