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安靜極了,大家似乎想听清楚媛心虛的呼吸聲,不願錯過她任何一點情緒變化,畢竟,這是一個太難得的看笑話的機會。
可惜,盛知夏並沒有如他們所願,她輕輕地一歪頭,異常天真燦爛地笑了,對章克明導演道︰“章導,假如我成功了,我的演藝生涯會從十八歲開始,這個機會我不想放棄,哪怕是冒著風險。而且,沒有風險的人生多無趣啊。”
盛知夏此言一出,現場又是一陣騷亂,口出狂言到這個地步,楚媛的瘋癲程度不是一點點吧?沒有風險的人生多無趣?
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隨著楚媛這句話,又轉移向了章克明導演,畢竟,他才是今天決定生死的大佬。
章克明導演的眼底還是很平靜,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輕輕地笑了笑︰“那麼,來試試吧小朋友,假如你毀了我熱愛的‘竹笙’,你會發現我剛才所說的最壞的情況,不止是說說而已。”
章克明導演年過五十,早就不是一般的躁動的熱血的年輕人,不會為了一個黃毛丫頭的幾句口頭狂言就興奮地給她打滿分,但是很意外,他居然給了楚媛機會,讓她上台去放肆。
“我暈,章導還真給楚媛機會了?這不是亂來嘛,要是每個人都這樣要求,那今天的試鏡會還要不要辦下去了?破壞規則!”
“對啊,等下我是不是也可以要求去試試女一號?畢竟我的演技也不比某些花瓶差吧?”
“小聲點兒,人家可都听見了呢,沒皮沒臉,我們學校最不要臉的就是楚媛了吧?”
盛知夏站在座位上,听著周圍七嘴八舌的詆毀和攻擊,異常淡定地對章導鞠了個躬︰“謝謝章導給我這個機會!”
說完,也不顧任何人的眼光,從自己的座位區離開,徑直朝舞台上方向去,路過阿雅和楚琪等人的座位,她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似乎還想伸出腳來把她絆倒。
盛知夏禮貌地對她們笑著,眼底卻有深不可測的光——
所以說,小丫頭們就是小丫頭們,只敢背後搞點小動作,要是放在這麼大的台面上,她們敢伸出腳來嗎?
如果想出頭,就努力地攀上最能帶她脫離現狀的那個人,跟他對上話,那麼,一切小嘍�@際侵嚼匣 br />
“章導,這個女孩有點太……”寧軒坐在章克明導演旁邊,看到楚媛一步一步朝舞台方向走來,小聲地跟章克明導演交流,眉頭是皺著的。
章克明導演輕輕抬手,阻止寧軒繼續往下說,緩聲道︰“稍安勿躁,先看她的表現。”
寧軒只好又坐直了,此時,楚媛已經走上了舞台,而台上的蕭雪等人還沒有下去,她們的表演甚至還沒有得到章克明導演的點評,就被楚媛無禮地打斷,不上不下地卡在舞台上。
蕭雪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盯著楚媛的眼神帶著不加掩飾的怒意。
盛知夏站在了舞台的中央,卻沒有開始表演,而是對章克明導演道︰“章導,可不可以再給我兩分鐘的時間看一遍劇本。”
盛知夏的這句話一出口,人群里又是一片嘩然,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的表演會比蕭雪好,結果呢,她居然連劇本都沒看過,這不是故意來砸場子的是什麼?
昨天才在宿舍里起過沖突,蕭雪和何芝站在一起,早就想沖上去撕爛了楚媛,然而,蕭雪還是忍住了,在這種場合下,她動了反而是死,不如靜靜地看楚媛怎麼死。畢竟,這是章克明導演說了算的地方,蕭雪和所有人一樣,只等著楚媛把自己的人生葬送在十八歲。
“好,給她劇本。”並沒有什麼意外,章克明導演松了一個口,自然就會松第二個口,楚媛人都已經到了台上,不可能再把她轟下去。
何況,她只要兩分鐘,兩分鐘而已,誰都等得起。
有工作人員上前,把劇本遞給了盛知夏。
盛知夏保持著良好的儀態,筆直地站在舞台中央,在眾目睽睽之下,翻看著劇本。劇本只有一張紙,幾乎沒有對話,全是內心戲,有大量需要臨場發揮的地方,並沒有寫在劇本里。
盛知夏盯著劇本,台下的人就盯著她,到後來全場鴉雀無聲,又恢復了死寂,把壓迫感都丟給了她。
兩分鐘後,盛知夏把劇本放下,對著舞台下方的評委席示意了一下,忽然背過身去,舞台的聚光燈打在她的身上,像是把所有焦點都給了她。
她是丟臉,還是大放異彩,都在接下來的表演里。
盛知夏蹲了下去……
“她在干什麼呀?”過了十幾秒,終于有人問道。
盛知夏手里的動作沒停,只是機械地重復一個砍和剁的手勢,甚至顯得有點可笑,但是她的表情卻一點都不尷尬,反而有點悠然自得,等換了幾個動作之後,有人驚訝地叫出來︰“我靠,不是吧?楚媛在表演打豬草和喂豬?誰要看喂豬啊!楚媛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喂豬?她干嘛呢,這是演戲,我記得劇本里沒有這一段吧?女主角去喂豬,誰看這種戲?”
嘩然的議論聲接踵而至,絕大多數人都在嘲笑。
還有人偷眼去看章克明導演的表情,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經怒不可遏,然而,他坐在評委席,不是他們能看見的,只能通過後腦勺判斷,章克明導演在盯著楚媛。
就在所有人陷入楚媛機械化的打豬草動作後,忽然她的手勢一變,臉上的神色也一變,像是陷入了一場內心的歡喜,她的動作變成了專業的舞蹈——可笑的是,她手里還“拿”著打豬草的工具,所以舞蹈的動作顯得有點拖累,仿佛被什麼限制住了一樣。
她邊跳,邊工作,偶爾還會因為手里的工具和身邊的環境,被迫中斷舞蹈,然而,現場所有的人驚訝地發現,她的臉上洋溢著快樂,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熱愛,熱愛著舞蹈,熱愛著生活,熱愛著所有存在的、不存在的當下。
她在最瑣碎、最不被人看得起的打豬草的活計里跳舞,時時刻刻,專注而忘我,越跳越嗨,越跳越開懷,芭蕾的動作越來越標準,最後,她的眼楮閉了起來,場地也不再自我約束,跳出了她給自己設定的狹小的工作區。
然而……
“別啊!別過去!那邊是小池塘!”
“啊呀!要掉下去了!”
現場冷不丁有人叫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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