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慈愛的聲音歇斯底里,如同失去了孩子的母親,伊奈莉哭喊著掙扎,固定她的手術床被晃得嘩啦嘩啦響,“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啊……”
“有什麼不一樣的,我只是說需要你協助那孩子的誕生,又沒有說要放過外面的人類。听話,都是要當媽媽的人了,別哭得這麼難看。”沐影溫柔地撫摸女神隆起的腹部,他研究過許多東西,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正常分娩。
女神腹部雖然鼓得像塞滿了饅頭,摸上去卻柔軟無比,簡直和棉花差不多。
帶有強烈荷爾蒙氣味的液體像小溪一樣沿著女神兩腿之間不時噴涌,讓沐影想起綠化帶里的噴頭。
那股荷爾蒙氣味雖然聞起來有些像海鮮,但並不讓人反胃,反倒沐影聞著那味道有點血脈噴張,口干舌燥。
“啊,真是太可惜了!真想馬上找到下一個女神!好想造人!”他把手探向孩子出生的位置,感受那份濕滑溫暖徘徊在指尖,又放進嘴里。
咸咸的,酸酸的。
這時連接伊奈莉的儀器發出小小的低鳴聲,節奏快得像一分鐘有三千六百秒。
“啊!啊!!!”伊奈莉掙扎地更厲害了,她竭力想要蜷縮身體,但手腕腳腕扣著套環,只能勉強稍稍彎曲一下腿和胳膊。
灰白的手因捏得太緊變得慘白,兩只修長的腳幾乎快把腳掌折斷,蜷起腳趾。
沐影就看著女神這樣掙扎,慘叫聲突然變得格外悅耳,讓他忍不住輕踏地板。
踏著鼓點般的步伐,沐影哼唱道︰“95啊95誕生我引以為傲的女兒!”
他越唱越起勁,在伊奈莉痛苦的呼喊了整整十分鐘後,嬰兒的啼哭聲中斷了沐影的歌聲和伊奈莉的慘叫聲。
“嗚哇——嗚哇——!”黑色的頭發因沾著羊水像皮革一樣緊貼嬰兒的小腦袋,啼哭了三聲,她突然睜開眼楮。
沒有一絲渾濁,宛如夜空的黑眸瞬間吸引了沐影的注意力。
沐影有些不確定地呼喚了聲︰“真理,是你嗎?”
嬰兒立刻揚起小腦袋,揮動著兩只還未成熟的手臂,喜笑顏開。
接著小小的右手突然並攏手指——
呼——
猩紅的利刃取代未成熟的右臂, 嚓——
她毫不猶豫切斷了與母親最後的聯系——臍帶。
接著幼小的身體慢慢變大,伴隨著一陣骨頭被擰斷、肌肉被撕裂般的聲音,嬰兒變成了幼女,又從幼女變成了少女。
當她性感地將一縷及腰黑發送至耳後,自信地單手托起兩顆尚未成熟的團子時,霧由真理嬌聲嬌氣地叫了聲“爸爸。”
“真的是你嗎?真理?”沐影有些恍惚,但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當他看到少女莞爾一笑,害羞著點頭時,那股喜悅差點沖破他的腦門!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魔劍!我成功造出了魔劍!!
“哈哈哈哈哈哈!”沐影狂喜不已,甚至想要暢飲美酒,喝他個不醉不歸!
真理有些蹣跚地靠過來,光著的小腳踩在地板上“啪嘰““啪嘰”。
那聲音是多麼悅耳,甚至讓沐痕覺得比哥哥的慘叫聲還要悅耳。
“來!到爸爸懷里!來!”他張開雙臂,把黏糊糊的少女擁進懷里。
切實擁抱自己的成果讓那份幸福直抵最高點,沐影甚至忍不住親吻霧由真理。
“爸爸!我現在超過沐痕了嗎?對爸爸來講,我比沐痕還重要嗎?”霧由真理享受般撒了會嬌,突然這樣問道。
少女的話猶如當頭棒喝,往熱火上潑了盆涼水,沐影瞬間冷靜下來。
他瞥見奄奄一息的伊奈莉。
女神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死掉,之前鼓起的腹部現在癟了下來,甚至凹下去可以看清肋骨。
沐痕,那個擁有一半惡魔血統的孩子,那個擁有哥哥血脈的——
想到那和自己相像的身影,沐影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
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完成真正的魔法——霧由真理並非憑空出現——難以言喻的失望就像不小心咬碎了膠囊,苦澀填滿了他的嘴巴、血管、心。
沐影推開霧由真理,不顧少女哭喊著“爸爸”離開了實驗室。
多年以來唯一一次喜悅竟然也只持續了這麼點時間多少有些幻滅。
但沐影也慶幸自己能早點認識到,他的目標遠不止這些。
沐痕,只要能夠研究透徹他身上的惡魔本質,必定能夠了解到什麼是真正的魔法。
對了——
沐影想起之前還和沐痕通過話。
那孩子身邊似乎有些垃圾要清理。
——————
霧由真理不知道做錯了什麼,會被沐影用力推開。
在她看來,先前的擁抱是那麼溫暖,可為什麼一提到沐痕爸爸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冷……好冷。
意識到自己什麼也沒穿還混身濕噠噠,霧由真理只覺得好像被丟進了冷藏庫。
“……來。”這時耳邊傳來一陣細弱的聲音,霧由真理還以為是自己的幻听。
她回頭看見躺在手術床上的女人。
好瘦,骨瘦如柴,而且看上去好像快死了。
剛才的聲音好像就是她發出來的。
她為什麼突然叫我?
保持著疑惑,少女走到床邊。
靠近後,霧由真理差點被嚇得摔倒。
何止是骨瘦如柴,這個女人混身都在萎縮,頭發變得枯燥無比,眼看著就要化作一具干尸。
但她那雙灰色的眼眸是那麼溫柔,和她對視讓霧由真理感到混身溫暖,就像——
就像被媽媽抱著一樣。
她干枯的右手抽動著,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威脅。
稍稍安心的霧由真理下意識把手伸過去,等發現自己正被她握著時,連霧由真理大吃一驚。
“真是諷刺啊……生命女神的孩子……卻犧牲了數百萬生命,原諒……媽媽不能……好好祝福你……”瀕死的女神呢喃著吐出最後一口氣,灰色的眼眸蒙上一層白霧。
干枯的手指緩緩放松,那股包圍霧由真理的溫暖轉瞬即逝。
少女茫然地盯著干尸,好像有人從她心里挖走了什麼,心里空蕩蕩地。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意識到有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永遠離開了自己。
“媽媽……”少女吃驚地抹著眼淚,好像自己說得不是這個世界應有的語言。
她問自己為什麼會流淚,為什麼會如此傷心。
但還來不及思考,霧由真理就忘了這份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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