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男人噴了沐痕一胳膊血。他死魚一般的眼楮瞪得珠子一樣圓，在沐痕拔出拳頭時，又狠狠一瞪，斥滿血絲。
“這個答案滿意嗎？”沐痕冷哼一聲，目光轉向男人身旁的其他人。雖說人類沒什麼了不起，但這幻術還是有幾分本事。如果不是他沖了上來，根本不會法發現還有另外九男二女。
撲通——！
男人雙膝撞擊地面，嗚嗚哇哇開始嘟囔什麼，驚異他怎麼還沒死，沐痕發現他正把流出來的內髒往身體里塞！
“不、不該是這樣——我，我距離永生——不、不應該是——”他顫抖地又塞了一會，在連續說了好多次“不應該”後，喉嚨里“哽”的一聲，終于咽了氣。
對于狂妄自大的蠢貨來說，這個結局最好不過。
沐痕冷笑著，用力甩掉一些粘在手臂上的血，準備再度進攻，但之前那九男二女中卻走出一個中年男子，向他走來。
男子儀表堂堂，雖然年過中旬，卻沒有半分衰老的跡象，反倒挺直的身體給沐痕一種蘊含強大力量的感覺；身高不過一米七出頭，一頭黑發打了很多發蠟，利利的發絲就像黑簾一般。
沐痕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他，等看到他並攏食指中指去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時，這才想起，他不就是那個大佔卜師萬奇山嗎？！
對了，他兒子萬真說他是魔法協會會長來著！
萬奇山一臉厭惡地瞪了眼面前的尸體，一揮手，地面立刻涌出一個紅色的圓形魔法陣。下一瞬間，尸體就像融入火鍋的底料，慢慢化開，最後無影無蹤。
似乎這還不夠讓萬奇山解恨，他還啐口唾沫說︰“你這種垃圾也配得到永生？真是死還要污染我的眼楮！”
摸不清對方打什麼算盤，沐痕突然有點不敢輕舉妄動。他驚訝這九男二女對同伴的死如此刻薄不說，竟然對充滿殺氣的他沒有露出半分破綻，完全沒有動搖。
萬奇山再轉向沐痕時，表情已經恢復如初。還好他表情平和沒有笑，要不然沐痕真以為面前的是那個萬真同學，而不是萬奇山。
在距離沐痕還有一米遠的位置，萬奇山停了下來。
他非常禮帽的頷首示意，說道。
“久仰‘無面者’先生大名，我們也料到先生會聞訊而來，故在此等候，希望能好好談談。”
被比自己年長的人稱呼先生讓沐痕心里感覺怪怪的，他本想直接動手，可看著那張和萬真幾乎一樣的臉，他突然很想搞清楚，這萬奇山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這陣勢可不像好好談談的感覺，剛才那男人還說要我束手就擒來著。”沐痕冷笑著說。
“實在抱歉，他是我新提拔的干部。如今他也為自己年輕無知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還請您不要見怪。”萬奇山推推眼鏡，“畢竟您可是殺人如麻的‘無面者’，不得不這樣充分準備才行。”
“充分準備？就憑這些？”沐痕忍不住想笑。雖然不能像妹妹們那樣隨想怎麼用魔法就怎麼樣，但他可不是對魔法一竅不通。靠著遠超人類的身體能力，再使用身體強化魔法的話，上天入地，錘爛眼前這支人類軍隊雖然很麻煩，但也不是不可能。
他輕蔑地瞟一眼那群仰望自己的士兵，心中開始估算究竟要多長時間能把他們全部消滅。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沐痕覺得再這樣糾纏下去只會沒完沒了，對于自己突然猶豫，他也很懊惱。反正沐影的命令是帶一只盒子回去，那和他們廢什麼話！
他正欲發作，拳頭剛攢緊，萬奇山卻一個閃身捏住他的手腕。速度之快，超乎沐痕的想象。雖只有一米遠的距離，但他竟然沒有看清萬奇山是如何靠近自己，仿佛萬奇山是突然出現在身邊似的。而且萬奇山的握力非常了得，沐痕沒有隱藏實力，卻被摁住手臂動彈不得！
“冷靜，‘無面者’先生，我說過，我們這樣安排是想好好談談。”萬奇山笑道。
沐痕詫異于萬奇山竟然能攔住自己，沒顧上回答。萬奇山也沒在意，繼續說道。
“金家滅門案之後，我們才抓到你的破綻。原以為先生是地上那群老頑固派來的魔法師殺手，但分析一番，卻發現所有受害者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我們才斷定先生並非單純是我等的敵人。”
“……”沐痕甩開萬奇山的手，即便擺脫束縛，手腕還是有些刺痛。
“先生所殺之人不分男女老幼，通常都是滅門，但所有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出事前都和一位自稱沐先生的人有過交集。”
萬奇山這句話可把沐痕嚇得不輕，沐影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泄露身份，可沒想到竟然被對方推斷到這一步。他不確定萬奇山到底掌握到什麼程度，只好故作鎮定說︰“我不知道什麼沐先生，我殺人只憑個人好惡。”
說完，沐痕吞口口水，望著萬奇山那似笑非笑的臉，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萬奇山沉默了一會，莞爾一笑。
“先生不必害怕，即便知道先生背後就是那位沐先生，也不影響我們之後的交易。”
交易？原本听對方不追尋沐影的事稍稍放心的沐痕一下子又警惕起來。
他多少清楚自己處理掉的那些人都是什麼家伙，好人壞人先不問，他們都是不听話，甚至忤逆過沐影的人。而這萬奇山交易一出口，沐痕瞬間覺得這家伙搞不好和沐影是一丘之貉。
萬奇山也沒等沐痕回話，繼續說︰“天空城是我們研修魔法與科技之人一代代嘔心瀝血的杰作，是世間凡夫俗子夢寐以求的天國。許多人窮盡一生，好不容易登上天空城，卻已經垂垂老矣，您不覺得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嗎？”
沐痕不以為意，人類的死活他根本不關心。
“或許可憐，或許可悲，我不關心。你不要兜圈子，我的耐心很有限。”
“哼哼，看樣子您是個直爽的人，那我就直入正題。”萬奇山重新握住沐痕的手，不過並不是之前力量角逐一般，而是非常友好的握手。
“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能否加入我們，一起為這天空城貢獻一份力量呢？”
沐痕愣住了！他原以為萬奇山會說出什麼威脅人的話語，但沒想到，竟然要他——
不！沐痕沒有放松警惕！他見過那些瀕死之人的謊言。為了活命，人類可以撒任何慌，況且天空城的死活，和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心中有了選擇，沐痕打算詐一詐這萬奇山。
“那你能支付什麼呢？我記得你說這是交易來著。”沐痕謹慎地問道。
“當然，一定是符合您身份水平的酬勞。”萬奇山晃動沐痕的手，“我答應您，只要能幫我們排除萬難，天空城光明的未來一定有您的一席之地。”
未來？
沐痕差點笑出聲，但——
萬奇山那雙眼楮卻是那麼堅定，宛如夜空中的金星，閃爍著如炬光芒。顯然他對自己說的話，無比堅信。
未來——
說起未來，沐痕想起沐影曾經說的話。他答應或許有一天會讓沐痕回家。而回想起沐影那時常隱藏在淺笑背後的深邃表情，以及霧由真理負責監視他的事，沐痕忍不住自嘲。
有一天，哼，那會是哪一天？
說到底，沐影不過把他當成一枚棋子，當初從森特把他擄走，也僅僅是看中同時繼承了人類與惡魔之血而已。
那樣的未來，那個和面前男人所期待的未來，真的可以有他沐痕的一席之地嗎？
少年有些出神地望著萬奇山，他突然覺得那笑容似乎沒那麼假，至少那雙眼眸閃爍的光芒是真的對未來充滿期待與希望。
“您意下如何？”萬奇山追問道。
還是那充滿希望的眼楮，萬奇山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避沐痕的目光。
沐痕心中閃過一絲期待，旋即又可憐起萬奇山。無論面前這男人如何赤誠地追尋未來，也是痴人說夢。
如果天空城沒有沐影的話，或許他會幫萬奇山也說不定，但很遺憾，自沐痕來到天空城的那一刻，沐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歡迎來到我的國度。”
這天空城是沐影的國度，沐痕實在想象不出，能在森特那樣的魔窟進進出出，重傷大量惡魔的男人，會允許自己國度的玩具擁有超出掌控的自由。
他不忍心再看萬奇山那充滿希望的目光，明明從沒對人類有過什麼想法，沐痕卻很希望萬奇山能一直活下去。
“可惜沒有那樣的未來。”沐痕緩緩地說，他不想讓萬奇山听出自己語氣里的難過，故意壓低嗓音。
而話音剛落，剩下的那八男二女立刻有所行動。他們不是掏出武器，就是暗自運用魔法。
其中一個女人，沐痕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她偉岸的胸口幾乎要撐破衣服。她毫不避諱，當著沐痕的面赫然在身後召喚四個紅藍相間的魔法陣，口中念念有詞。
“您再考慮考慮，”萬奇山抬起右手，那八男二女稍稍收斂一些，“失去您這樣寶貴的人才，實在可惜啊。”
即便威脅近在眼前，沐痕還是不忍心痛下殺手。他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憐憫一個人類，但想起萬奇山那充滿希望的眼楮——
難道是在羨慕他？
沐痕翹起嘴角，面具下的臉部肌肉僵硬得發直，很不舒服。仔細想想，曾經一心想要見到媽媽的他，不就和萬奇山一樣，對未來充滿希望嗎？
算了，已經是過去的事——
“的確可惜啊。”沐痕捏緊拳頭作為回答。隨後，電荷自腳下攀緣而上，瞬間連成藍白電漿，在他身邊奔馳。
萬奇山微微蹙眉，小聲嘟囔一句。
“實在是可惜！”
接著他的手臂上突然出現數道魔法陣，宛如一個個手鐲似的圍在兩臂上。下一秒，萬奇山在內，九男二女，全員對沐痕發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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