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文宇起身,看到旁邊發呆的某人,他朝小童吩咐道︰“她曾說過,若能留下來,願意替你分憂,以後竹園里的雜事都交給她吧,你安心的學醫,多去書房看書,還有囤出一間竹屋來給她住。”
眼下是女兒身,再與素者住一個屋里頭的確不妥當,喬寶瑩听到這一些話後,內心一苦,自己成他們的保姆了。
但願素者趕緊好起來,早點結束她的保姆生涯。
于是喬寶瑩接了竹園里所有的活計,其實也不多,就四個人的衣裳每日一洗,還有掃掃院子權當練體力,接著就是做飯了,一日三餐做下來,時間排得還挺滿的。
不過她在這竹園里沒事干的時候,連一點娛樂都沒有,那只好竄廚房里研究一下菜式,做幾樣可口的自己先過一把癮。
日子過得很快,三月的天氣,陽光明媚,春暖花開。
喬寶瑩做好了飯菜後,覺得自己一身的油膩受不住,于是燒了熱水,一桶一桶的提到自己竹屋里頭,大白日的泡了一個花辨浴。
這竹園里別的不說,後邊溪水旁就花多,只要不是傍晚上那兒去,平素去是遇不上蘆主的,事實上她已經有小半個月沒有遇上這人了。
素者在那邊冶病,她不是去洗衣了就是去掃地了,所以很少遇上的。
洗了個香香的澡,喬寶瑩穿上干淨舒服的衣裳,從屋里頭出來,接著去了廚房提食盒,沒想小童那份食盒已經早早的提走,她提著另一個食盒回了素者的屋里。
他們是分兩邊吃飯的,自然她跟素者一起吃。
素者這段時間似乎不容易暴燥了,跟以前一樣平和起來,可是那血線卻已經到了耳垂的地方。
“蘆主打算什麼時候給你放血?”
素者搖頭,“蘆主脾氣古怪,問是問不出來的,咱們只能等。”
喬寶瑩無奈點頭,只要能冶好素者的病,這日子過得還是挺舒服的。
吃完晌午飯,喬寶瑩又得掃游廊。
她每天都要清掃一下,這竹園好是好,就是竹葉子掉得多,風大了些,葉子都吹進游廊來了。
一路掃到主院,她听到了琴音,聲音婉轉,煞是好听,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竹園發呆,這清風吹送的晌午後,听到這靜心的琴音,還當中是一種享受。
要是前一世有這麼一個地方,一定會成為旅游聖地吧,簡直是太完美的一個地方了。
掃完竹葉後,她又用布巾擦拭游廊的扶攔還有竹椅。
待一切做好,她坐在竹椅中听著琴音昏昏欲睡。
小童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在喬寶瑩身前站定,接著忍不住一笑,說道︰“姐姐,你怎麼听著這琴音也能睡著,這可是師父彈的琴,底下村里頭的人听到這琴音都恨不能多听一會,就你不懂得欣賞。”
喬寶瑩被他的話弄醒,睜開眼楮,雙手下意識的往嘴角一抹,好在沒有流口水,她這不是受琴音的原因才睡了,她這就是忙碌了好半晌了很想睡覺,再說這春風拂面的有些犯春困。
“我,我就听呆了,听著听著就睡著了。”
就在她這話落之時,只听到琴音“嘶”的一聲傳來刺耳之聲,小童面色一變,兩人皆朝八角亭看去。
只見那個白衣仙氣滿滿的背影這會兒坐在八角亭里一拂袖,接著起身,走了。
這啥情況?
喬寶瑩小心翼翼的問道︰“咱們隔著這麼遠說話,蘆主不會听得到吧?”
小童搖頭,“不會的,隔得這麼遠听不到,不然我哪敢這麼說。”
可是接著整個下午小童被他師父關進了書房,沒有列出五十張藥方出來不準出門吃飯。
喬寶瑩自然是不知道了,據她所知,素者隔著這麼遠也不會听到她的聲音,相信這位蘆主大人也沒有听到的吧。
做完晚飯,喬寶瑩又洗了一個花瓣浴的澡,自從可以隨便洗澡,可以隨便在竹園里走動,只要不在傍晚的時候去溪邊,她就是一個完全自由的人後,她就恨不得天天泡在花瓣浴里,何況每次她做完飯菜身上一股油膩的味道也弄得她很不舒服。
等天氣再熱些,她恐怕還要洗得勤了。
與素者一同吃了晚飯,兩人就這麼點著燭火干坐著,看到那到了耳垂處的血線,喬寶瑩就想來一段故事或者笑話什麼的來緩解一下氣氛。
于是兩人來到竹屋外的欄桿前坐在竹椅中,喬寶瑩說道︰“來,我給你講故事,先從四大名著說起吧,算了,像你這樣的人一定想听熱血的,那就水滸傳說起。”
于是喬寶瑩開始說了起來,素者一開頭還不太想听來著,不過听了一會兒後,立即聚精匯神的听著。
天色黑透了,瞧著時間不早了,喬寶瑩停住,說道︰“今天咱們就講到這兒,若想知道下邊劇情,請听下回分解。”
喬寶瑩起身,素者有些意猶味盡。
“你這些是從哪兒听來的?怎麼如此繪聲繪色,就像真人事似的。”
喬寶瑩有些汗顏,說道︰“師父,你听听就好,權當打花時間,話說我還有不少故事說呢,哪天給你說一段鬼怪故事。”
“鬼怪我不喜歡,就喜歡你現在這個故事。”
“成,明個兒再接著說。”
“姐姐,我也要听。”
忽然一把稚子的聲音加入,喬寶瑩和素者都朝那邊看去,這不,蘆主大人和小童都來了。
蘆主大人還是這麼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俊美如仙的氣質卻是有種疏離之感。
“要听故事也成,反正竹園里只有咱們四人,以後每天晚上說一段,眼下時間不早了,我也該睡了。”
小童點頭,顯然剛才兩人說的故事,這兩人也听了去。
然而喬寶瑩轉身之際,卻發現這位蘆主大人一直奇怪的盯著她看。
這眼神兒有點奇怪,她今天臉上長了什麼東西不成?
為此之後,每天晚上喬寶瑩都會來一段,倒也消磨時間,同時喬寶瑩看到素者的血線又上升了,已經齊耳朵了,才不到一個月時間,竟然發展的這麼快。
喬寶瑩總感覺素者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每次蘆主一施針,他能好一會,可是過不了多久就會狂砸東西,不過這個時候小童听到聲音就會沖進去給素者下針,然後昏睡。
看著素者這麼辛苦,喬寶瑩很是難過,瞧著應該快要做放血的手術了吧,她明顯的從小童那兒打探到他家師父最近一直在翻看藥書,連琴都不撫了。
這日喬寶瑩在主院拖地,不知不覺掃到了書房外,這幾日下了小雨,從竹園里出來,就踩了一腳泥巴,雖然在游廊下換了鞋子,可是還是把游廊給弄髒了。
她正好伏在地上擦泥巴,就听到書房內有人講話。
里頭有小童的聲音,似乎有些焦急,“師父,這種法子不能冶麼?”
完顏文宇點頭,他從脖子上取下鏈子,在鏈子的底端上掛著一塊寶石,小小機關按下,寶石一分為二,露出里頭一顆小小的藥丸。
完顏文宇說道︰“全天下只有這一顆解藥,我的祖先不曾研制出來,到了我這兒倒是想到了一招換血的法子,可是依舊冶根不冶本,這一顆藥丸乃當年我完顏家祖宗尋得,正是斷情絕義藥的主人配制,當年他配了三顆毒藥,卻只有一顆解藥。”
“完顏家在青山茅蘆幾十年都不曾找到解毒的法子,這一顆我今日便打開,不研究出解藥不罷休。”
“那位病人怎麼辦?”
小童心思單純,這會兒只覺得很對不住那位姐姐,吃了她這麼多個月的飯菜。
完顏文宇面色不變,收起藥丸交代道︰“不能告訴他們,我研究解約之時也急需人來試藥,他左右不過一死,倒不如成全了我。”
“師父。”
小童面色白了白。
完顏文宇冷下了臉,“小童,你要記住,咱們青山茅蘆的存在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研究這解藥,這麼多年過去,剩下的兩顆毒藥從來不曾出現在江湖,到我這一代,終于等到了此毒再現江湖,不正是咱們研制出解藥的契機麼。”
小童沒有再說話。
“記住師父的話,青山茅蘆從來不是以救人為目的,救起一人,必須為咱們青山茅蘆辦一件事,這是規矩,可明白?”
小童點頭應下。
師徒兩人話才落,書房的門就被一腳踢開,喬寶瑩提著髒木桶從外頭沖了進來,目光冷冷的朝書房內的兩人看了一眼,把木桶往地上一扔,怒道︰“原來你們一直把我師父當小白鼠,不錯,手段高明,害我在竹園里為你們當牛做馬。”
“這下雨的天氣,我還跪在地上給你們擦腳印,我給你們洗衣裳,衣裳不干還用柴禾烤,給你們做飯,變著花樣的來,結果你們說真正的解藥不會交出來,卻是拿我師父做白鼠的試驗。”
“滾驢子,我們不求你們冶了,立即放我們下山去。”
她打算讓素者吃莫情的藥,帶著他回江陵找莫情,或許莫情還有法子。
她先前就錯了,什麼青山茅蘆,簡直是沒有人性的地方,人心險惡她早該明白。
以前還天真的以為他們是未出世的高人,眼下看來竟如此的庸俗不堪。
完顏文宇沉聲道︰“你們要走便走,走了就趕緊離開青山,別死在了青山毀了我青山茅蘆的名聲。”
“名聲,青山有什麼好名聲,剛才你口口聲聲說青山茅蘆不是救人之地,你們從來就沒有想過救我師父。”
老娘是真的不干了,做奴婢做保姆這麼久,她也真是傻得可憐。
喬寶瑩把木桶一丟,轉身就走。
屋里兩人面沉如水。
小童驚恐的說道︰“師父,咱們以後就沒有飯吃了,還有咱們的竹園又要髒了。”
以前還沒有發現,自從竹園里有了一個女人後,完顏文宇才知道什麼叫做干淨,這竹園里里外外擦得那叫一個干淨的,每天都令他賞心悅目的。
但完顏文宇也氣得不輕,大意了,這下雨天的一個不注意,外頭蹲著個人都沒有發現,兩人的話被她听到。
“把他們兩人丟山里頭去,吃幾日苦,自然就會求我了。”
小童听後,立即想到了什麼,那位病人會失控,若是把兩人丟山里頭,那姐姐還有活路?
可是架不住師父的怒氣,就在這個陰雨連連的午後,喬寶瑩和素者被人敲暈,丟到了山腳下去了。
喬寶瑩醒來的時候,就發現素者雙眸赤紅的盯著她,她暗叫不妙,連忙從懷里拿出藥丸來到素者身邊要求他服下。
莫情的藥丸可以壓制住,可是他們的藥已經不多了。
素者平復下來,他立即起身,說道︰“既然青山茅蘆的人不願意留下咱們,我現在立即將你送去江陵,找到王爺後我便走,這個毒世上無解。”
喬寶瑩把那對師徒兩人說的話告訴了素者後,素者便再也沒有抱著希望了。
兩人起了身,全身淋濕了,可是他們卻不能久留,得乘早走出山林。
好在喬寶瑩練了一身功夫,身子骨硬朗,不然依著以前那副嬌軀,恐怕早已經受不住。
兩人一路朝前走,走得極快,密林里卻因為落下的雨水令小路爛成了泥。
她高一腳低一腳的,順著雨勢往前走。
天是暗的,烏雲密布,他們分不清方向,素者只憑著自己的直覺帶著她穿梭在林間,不遠處傳來野獸的嘶鳴,兩人卻當沒有听到似的。
走了一日的路,夜里找一個小山洞蹲里頭,連柴禾都是濕的,點都點不燃,最後素者施展了功夫,尋了一些干柴來才燃起了火。
把衣裳烤干後,吃了一頓飽的,為此喬寶瑩大半宿沒有睡,卻一直不停的在烤肉,她要乘著火堆還在把肉烤好,明日帶在路上吃,這樣的話素者就可以少施展功夫,毒發時間就能挨長一點。
第二日接著走,轉眼他們在山林里行走了五日,卻還沒有走到盡頭,也沒有走到林邊,他們是真的在林里迷了路。
一定是那蘆主故意這樣做的,叫人把兩人丟在這鬼地方,害他們辨別不了方向。
就在兩人尋路的時候,素者再次施展了功夫,不過他速度極快,很快從半空跳下,手里頭多了一個人,正是竹園外的蒙面大哥。
那人怎麼也沒有想到素者的功夫這麼高深,他悄悄跟在後頭多日,見他們都沒有發現,今個兒靠近了一些,沒想就被發現了。
蒙面大哥被甩在地上,五花大綁,素者沉聲問道︰“說吧,蘆主這是何意?”
那蒙面大哥打死不開口,喬寶瑩卻是接了話,“是不是蘆主大人叫你來殺了我們的?”
“不是。”
那蒙面大哥急忙開口。
青山茅蘆的人總讓她一種涉世不深的感覺,包括眼前這位蒙面大哥也是,這麼單純,她剛才不是詐他的話麼,一轉眼就詐了出來。
“那就是看我們死沒死,對不對?”
那蒙面大哥知道自己不該說話,這會兒默了聲。
素者卻從腰間抽出佩劍來,劍尖指著他,“不用多說了,既然蘆主不救,咱們也不用與他們廢話,你跟了我們多日,你若不說出原因,休怪我劍下無情。”
那蒙面大哥目光凌厲的朝素者看去,喬寶瑩瞧著素者這是要大開殺戒了,連忙上前握住他的劍,小聲勸道︰“青山茅蘆雖沒有救人,但他們也沒有傷咱們,出發點是自私,但他們至少沒有加害于人,此一時彼一時,留著他給咱們帶路得了。”
倒是一個好主意。
于是素者收起長劍,抓起蒙面大哥,問道︰“青山茅蘆的事職責所在不能相告,那帶我們出林總該可以吧?”
那人連忙搖頭,“我是不會帶你們出林的。”
瞧著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一下喬寶瑩也不會相護了,果然素者出手了,只見他抬起一掌打在他的背上,接著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帶是不帶?”
那人臨死不屈,喬寶瑩從懷里拿出一顆醉果粉來,一口氣倒在那蒙面大哥的嘴中。
轉眼他醉暈過去。
素者微愕。
喬寶瑩說道︰“放了他吧,這樣強求,萬一把咱們帶入陷阱了,眼下只有他一人,把他醉暈了,咱們趕緊走。”
素者把人往地上一扔,兩人接著朝前邊趕路,這一走又是兩日,還是沒有尋到山里頭的邊邊,他們已經完全迷路了,連青山的方向都已經辨不清了。
可是他們卻在森林里發現了腳印,兩人小心翼翼的循著腳印朝前走,走了大約五里路的樣子,爬上了山頂。
剛一上山頂,就听到底下的喲喝聲,喬寶瑩和素者立即伏下身來,躲在草從里朝下看,只見底下有不少屋舍,屋舍卻是簡陋,可底下忙碌的人里頭全是男丁,連半個女人都不曾見。
這些人有伐木的,有打鐵的,還有不少看不明白工序正有序的進行著。
而先前他們看到的腳印,正是這些伐木工人留下的。
喬寶瑩和素者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所以,在這深山老林里頭,為何會出現這麼一片場地,還有這麼多的苦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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