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寶瑩吃下肉靠在一旁閉上眼楮,腳底卻傳來鑽心之痛,她睡不著,可是還得忍著不要動作,而對面的素者也好不到那兒去,他不用功夫後與普通人沒有兩樣。
半夜里她迷迷糊糊睡著了,早上清醒過來,卻發現素者面頰通紅,她連忙上前探了探,只見他額頭滾燙,瞧著是發燒了,原本就不能使用功夫,四肢無力的,這會兒再發起了燒來,豈不是更加不能行走了。
喬寶瑩打算休息一日,便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鋪在草從上,接著扶著素者平躺下來,她拿出了藥丸讓他服下,接著在周圍尋了野菜和蘑菇回來弄成了熱湯給他喝下。
這濃密的森林里不見天日,透出來的光也比較陰暗,天黑得早,亮的晚,喬寶瑩就這樣在他身邊守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早晨,她不知不覺也打了盹,听到素者的聲音才驚醒。
素者清醒了,看起來更加的虛弱不堪,他撩起袖子看了一眼,血線又增高了,已經到了手臂之上,再往上就是肩頭,時間越來越少了。
喬寶瑩心里很難過,這到底是救人還是害人,明明中了毒,還讓人在山里頭走了這麼久時間。
為此,喬寶瑩對著山林大聲喊道︰“我要求見蘆主,王爺不行了,再也走不下去,你們青山茅蘆若有誠意,便不要再這樣折騰王爺了。”
話傳了出去,可是林里間除了被驚起一群鳥之外,沒有半點聲音,根本就像沒有人听到似的。
素者拉住喬寶瑩,說道︰“你不必再說,蘆主要見本王自會相見的,如果他不見,咱們想見也見不到,既然他們做了記號,就是要讓本王再接著走下去。”
喬寶瑩一氣之下坐在素者身這的草從里,大聲說道︰“不就是為了觀察我們麼?咱們不走,就在原地坐著讓他們觀察,五日十日,由他們定,我們就這麼坐著不動。”
素者微愕,他倒是沒有想過這事兒,對啊,青山茅蘆不就是為了觀察他們,那就借他的病情不便原地等待,青山茅蘆可沒有說一定要走下去。
于是兩人不走了,就在原地等著,喬寶瑩權當此處臨日落腳點,去山里頭撿柴,采蘑菇,挖野菜,打獵,她一個人包了。
兩人再也不用匆匆忙忙的趕路,也不必成日里吃著烤肉,大可以吃青菜喝熱湯,除了沒有米飯,他們的生活好了不少。
主要是能吃些青菜,對身體也好些。
于是就這樣等了三日,第四日早上,喬寶瑩才醒來,林里子里就多了一位黑衣人,他站在不遠處,來無蹤去無影的,半點聲音也沒有。
他看向素者,抱了抱拳,說道︰“蘆主有請。”
看來他們兩人已經經過了考驗,終于可以見到蘆主了。
兩人立即起身,朝那黑衣人走去,可是還沒有走到人家身邊,迎頭就落下一張網子,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就被人打昏了過去。
待喬寶瑩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梁上的茅草,她立即起了身,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普通的木床之上,而室內卻很是整潔,雖然家具簡樸,也並不多,卻是給人一種返樸歸真之感。
她從床上下來,推門出去,她看到了什麼?居然是一片農田,一眼望去的農田,田梗上的野草修得干干淨淨,正是初春時節,乍暖還寒時節,農田里種的麥子和油菜花都青青綠綠的。
就在那道路與道路之間還種滿了梨樹、桃花還有不少果子樹。
而她所站在的正是山坡之上,這里一排建築皆是茅舍,就在一片茅舍當中有一片竹林,在竹林深入建有竹屋。
她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素者,心下一驚,再無心欣賞著這美景,而是朝著那竹林子里走去。
來到竹林外,立即出現了幾個黑衣人的身影,他們皆蒙著臉,誰也看不出他們的真容。
喬寶瑩朝他們抱了抱拳,誠懇的問道︰“我跟著王爺一同來青山茅蘆求藥,而今王爺不見了,還想問問幾位兄弟,不知我家王爺去了哪兒?”
其中一人板著臉答道︰“蘆主把人請去了竹林,小兄弟你就在外等著吧,茅舍不可隨意亂闖,回到你先前的住處,若有違背,殺之。”
喬寶瑩只好應下,接著返回茅屋。
她在茅舍前擺了一張長凳坐下,望著底下的農田發呆,再看看兩邊的山色,也是濃密的森林,不遠處還有河流,上面還有洗衣女,當真是賞心悅目的好景色。
就在那河流之上,喬寶瑩發現了竹筏,是幾位年輕小伙子,此時看到那些洗衣女來,山歌便喝了出了來,男聲 亮,歌詞優美,唱的是詩經里的一段。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詩好,歌聲也美,歌者帶著青春之氣,岸邊的洗衣女卻傳來笑聲。
多麼和諧的村莊,住在這里頭將不會再有半點煩惱吧。
喬寶瑩想,她要離開李易,離開甦辰,尋一個去處,此處不正是她最想去的麼?這麼好的環境,簡直可稱之為世外桃源了。
青山綠水好人家,好山好水好姑娘。
可惜這不是她的地盤,不過她倒是可以借鑒一下,這樣的世外桃花只待她賺下了銀子,就可以仿制一個出來,到時把周圍的乞丐找過去,在里頭挑些老實的人,帶著他們一起進入世外桃園,過上他們這樣的好日子。
喬寶瑩就這樣看著這一片景色,不知不覺看了大半日。
終于竹林里派人出來了,還是先前那位蒙臉大哥,他說道︰“晉王正在冶療,得靜養幾日,蘆主召你過去服侍。”
喬寶瑩立即起身,她居然也可以進入竹林,是不是可以看看蘆主的真面目了,不知道他多大的歲數了,有沒有七老八十的?畢竟在江湖上青山茅蘆如此有名,這麼多年名聲積攢下來,必定年紀也不小了。
見喬寶瑩跟來,那蒙面大哥忍不住叮囑道︰“蘆主喜靜,不愛熱鬧,你服侍你家主子的時候,可得注意了,說話得小聲,最好不要出房門。”
還有這樣奇怪的規矩,果然這位蘆主性情奇特。
只要能救素者,這一點算什麼,她能忍的。
于是跟著蒙面大哥朝竹林里走去。
一進竹林,喬寶瑩居然听到了琴音,她心中雖疑惑,卻不敢冒然相問,不過除了這琴音,林間便不曾有任何的雜音。
一條小道彎曲的朝那竹屋走去。
竹屋很大,左右兩排約有六七間屋子,後頭相連的是一處水灘,在此還能听到流水的聲音,卻並不吵鬧。
喬寶瑩在屋前停住,那蒙面大哥退下了,她前後左右看了一眼,接著尋著那琴音走去。
才來到拐角走,就有一位十三四歲的童子擋住了她的去路,見她來到了這兒,面色白了白,說道︰“請隨我來。”
喬寶瑩只好轉身,不過乘機往那八角亭子里看了一眼,只遠遠地看到一個白衣背影,那一頭漆黑墨發全部披散下來,竟然沒有冠發,身上的衣裳寬衣廣袖的,被風吹著帶著一股飄逸之感,在這山水之間撫著琴,僅一個背影就讓喬寶瑩像看到了仙人一樣。
這一處的景色、氣氛、還有天真活𣏞的村民,每一樣都很令人賞心悅目的。
她跟著童子一路朝東南角走去,就在東南角最末端,這兒有一間竹屋,里頭是兩進的,可是到了門口,她就聞到一股藥香,這種藥香很奇特,能令人醒神。
她進去後,那童子便恭敬的規勸道︰“還請客人不要在竹園里逛,除了這間竹屋,不要再出來走動。”
那童子瞧著年紀不大,也很純樸,一雙漆黑的圓圓的眸子里很是清澈,喬寶瑩都不忍心去為難這樣的孩子,于是應下了。
童子走了,喬寶瑩便去了內室,內室里,素者堪堪醒來,他還是晉王的模樣,那簡直是太好了,至少兩人沒有穿幫。
不過當素者看到喬寶瑩的時候,面色嚴肅起來,奇怪的問道︰“你怎麼進來了,為何不在茅屋里等著,這竹園的蘆主不喜歡女子,整座園子乃至整個山坡都沒有一個女人,你若是……”
素者連忙住了口,他剛才太過激動,差一點說了出來,喬寶瑩立即會意,來到他的床邊伸出手來。
素者在她手心里寫字,這下她明白了,這個竹園里住著的正是青山茅蘆的蘆主,但他有一個怪僻,不喜歡女人,所以整個山頭都沒有女人,不過她先前看到了,山腳下的村莊里是有女子的,她看到了不少洗衣女。
喬寶瑩原本輕松的心情立即嚴肅起來,兩人本來都是喬裝的,但凡有一個露了餡,兩人都死定了,她的暗衛還留在沅州九九樓,素者說青山茅蘆的蘆主高深莫測,他們若帶上這些暗衛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是來尋藥的,不是來搶藥的,所以不能帶上這些人,眼下好了,除了她能腳底抹油外,素者連功夫都使不上。
喬寶瑩抓起素者的手,在他掌心寫字,便是問他大概什麼時候能冶好?
最好是早點冶好了,他們好離開,免得惹禍上身。
素者卻是搖頭,“蘆主說本王中毒太深,得靜養數日才能施針,不過他似乎還另有隱情。”
接著素者在她掌心寫下︰恐是要求我答應他們的事,才會為我真正的解毒,我們只能等著。
喬寶瑩點頭,兩人那模樣,搞得像間碟似的。
到了傍晚時分,蘆主來了,喬寶瑩生怕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她事先跪在內室門簾處,正好也符合素者晉王的身份,身邊服侍的人肯定得恭敬一些。
喬寶瑩才跪好,蘆主就進來了,她真的很想仰頭去看看他長什麼樣子,著實是那個背影太過仙氣,她就想不明白,年紀都這麼大了,還這麼的超凡脫俗,一定是這里的山水養人,感覺就像個世外高人,不涉塵世似的。
她也只是這麼想一想,哪敢出聲,哪敢抬頭,抬頭就不符合她的身份了,做為下人跟班,自然不能這麼魯莽。
只見一雙精致的獸皮靴子從眼前經過,那潔白的不沾塵埃的白袍衣擺從她眼前滑過,真的自帶一股仙氣。
人走進去了,喬寶瑩怦怦直跳的心也跟著平覆下來,至少沒有被人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內室里傳來聲音,卻是一把年輕的如玉石之聲一般好听的嗓子,喬寶瑩錯愕,難道是個年輕人?那青山茅蘆的名號響了這麼多年,若這個年輕的嗓子是蘆主的話,那他必定是學出來的徒弟,或者祖宗基業,就像莫情一樣,繼承了家里的絕學。
可是這樣的話,他能解百年前的那種毒嗎?
不是她看不起年輕人,就莫情自己說也沒有當年她爹在世時醫術精湛,所以這醫術來說,前人雖留下了精華,可是經驗和應變之能卻是後天努力學來的。
就在喬寶瑩胡思亂想之際,里頭傳來蘆主的腳步聲,這是要出來了,她連忙垂下頭去。
又見一雙精致的獸皮靴子從眼前走過,那白袍還曾撩過她的膝頭,袍角上是金絲繡成的花卉,特麼也太仙氣了些,不知道長相會是怎麼樣的?
喬寶瑩听腳步聲遠走,她跟著起身,揉了揉膝頭,剛才那一關算是過了,看來以後也這麼干,直到素者解了毒為止。
喬寶瑩挑簾進去,在床邊坐下,看見床里頭的素者面色有些不好,剛才她一味的神游天外去了,沒有仔細听。
素者在她手心寫著︰你快下山去,此地不宜久留。
喬寶瑩卻是搖頭,接著在他手上寫道︰他們也不會讓我下山的,下山恐怕不會這麼容易。
這也正是素者最擔心的地方,他看向喬寶瑩無奈寫下︰好,那就像今日一樣,你辛苦點兒,咱們都得小心謹慎。
喬寶瑩點頭。
一天到晚只能呆在這間竹屋子里,不能出門,她就與素者一起坐在外室的門口,看著園子一角,一片竹林,依舊還是竹林,看久了便膩了。
晌午送飯過來,喬寶瑩已經吃了三頓的水煮菜了,里頭是有肉,但肉和菜一起煮過來,只能算得上煮熟,下了鹽味,沒有半點調料,也談不上半點好吃的,算是填飽了肚子吧。
沒想素者一口氣吃了兩大碗飯加菜湯的大雜燴。
喬寶瑩真心吃不下,好好的青菜,好好的肉,好好的米飯,偏生吃成這樣,這不是虐待自己麼?是這兒沒有炒鍋麼?人家莊戶人家都有大炒鍋,那是為了啥。
喬寶瑩就看著素者吃完,她也沒有動筷子,素者皺眉,沾了水在桌上寫下︰你為何不吃,不吃就得餓了,這兒可不是外頭也不是王府。
喬寶瑩立即寫下︰吃不下,全是湯,鹽還放得少,我這是要成仙了。
素者忍不住揚唇,也沒有再勸她,反正餓了自會吃的了。
于是餓了兩頓後,喬寶瑩吃了,但吃得極少,看著就沒有食欲,可是那位童子卻覺得很是正常。
這日乘著童子送來飯菜,喬寶瑩試探的問道︰“你們都是這麼吃的嗎?”
那童子點頭,“我從小便在竹園里跟著師父修行,皆是這麼吃的。”
“你和你師父能吃肉不?”
喬寶瑩想著可能是道士或者別的修行者,一般都不吃肉的,皆是素食者。
沒想到那童子說道︰“吃啊,跟你們的飯食是一樣的。”
喬寶瑩皺眉,接著又問道︰“這些飯菜都是你做的?”
那童子紅了臉點頭,“從小負責師父的飯食,竹園里沒有其他人,也沒有廚子,我就自告奮勇的成了廚子,兩位客人是覺得不好吃嗎?”
“不,不是的。”
喬寶瑩看著這童子也是盡力了,這竹園里沒有廚子,這麼小個孩子能做出什麼好吃的來。
“能讓我去一趟你們廚房嗎?我向你保證,只要弄幾道菜出來後,就一定直接回來,不然你守著就是,我絕不會亂走。”
那童子猶豫。
喬寶瑩接著說道︰“著實是我家王爺在王府里吃慣我的口味,一時間轉變不過來。”
那童子看向素者,素者早已經在那兒狼吞唬咽了,這會兒見兩人看向他,他連忙放下碗筷,點了點頭。
那童子可不認為他們吃不慣,不過竹園里也沒有其他人,這個時候師父也正在彈琴,應該不會影響。
于是童子點了頭,同意帶著喬寶瑩去往廚房。
半路,童子又交代道︰“我師父喜靜,晌午會撫琴,這個時候我可以帶你去廚房,但到了傍晚時分,你就不成了,這是竹園規矩。”
又談及了規矩,喬寶瑩只好點頭,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廚房挨近後邊的溪流,流水聲響了不少,站在廚房里能听到溪邊的動靜。
她看到那有一間竹屋大的廚房,面上一喜,這廚房的擺設真的很到位,應有盡有的,瞧著像是一個會做飯的打理的,可是這吃食就不敢恭維了。
童子站在那兒看著她,雙眸露出好奇之色,她忍不住揚唇,問那童子,“你叫什麼名字,我以後該怎麼稱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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