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已經在禁地石室中待了數十個日日夜夜,每一晚,蕭逸澤都會準時到來,在樹枝上,彈奏能助紅 安眠的清曲。
這段時日,玄覺只許幽離他們看望了紅 兩次。而對于一直沒有見到紅 的小金來說,無異于是一種悲劇。
“師祖,為什麼我不能去看師父呢?”小金不知道第幾次問蕭逸澤了。
蕭逸澤還是耐心的說道︰“你師父希望你現在多多用功,而不是去擔心她。而且你去了,你師父會更加想念這里的,心思過多,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不能夠的。”
“好,那小金就拼命學習,師祖,你現在得空嗎?現在就來教小金吧!”
蕭逸澤欣慰的看著小金,“好,現在就教。”
入了冬,天色晚得越來越快。蕭逸澤看了看正在練字的小金後,便靜靜的離開。
守在石門外的弟子忽見蕭逸澤來,趕緊站直,開口就要喊聲尊稱,蕭逸澤玉指做了個噤聲手勢,他們就只好低著頭,恭敬的給蕭逸澤讓出寬敞的道路。
外面天氣雖寒冷,但石室中,還算溫暖。
紅 正靜坐在石床上,借著燭燈,認真的看著那幾頁舊圖紙,忽感燈火搖曳,有另外一個人影出現在石牆上。
“師父!”紅 歡快的回頭叫道。
“你還未回頭,就知是我來了?”蕭逸澤笑了笑,道。
“你是我師父,我就是閉著眼楮,那也是知道的。”紅 站起身,給蕭逸澤騰了個位置,“師父,這里面簡陋,就石床可坐。”
“無礙,我何時是那種挑剔的人了。”蕭逸澤怡然的坐下,看著紅 ,“感覺還好嗎?”
“嗯。我還要多謝師父,謝謝您每日彈奏古琴,否則我怕是真的難熬了。”紅 真心的感激著。
“那就好。”蕭逸澤手指磨著粗糙的石床,“入冬了,需要添置棉被的話,隨時可以讓人帶來。”
“哦,這個無所謂了,我是修道之人,這點苦寒根本不算什麼,況且這里面還挺溫暖的。倒是……師父這次來,除了看看我,還有要事要說吧,不用跟徒兒繞彎了,你說吧。”
蕭逸澤微微點頭,看著紅 的手腕,問︰“鑰匙戴著會不舒服嗎?”
紅 輕輕觸踫了一下鑰匙,有絲絲刺麻感傳來,她郁悶的說︰“有一丁點兒疼……”
“你身在結界之中,前些日子,你可有感受到什麼異樣?”
“異樣?”紅 認真的想了想,“這麼說起來,我記得有一天,這山中好像震了一下,當時我在打坐念咒,只感受到一次震動,之後便沒有了。師父,難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蕭逸澤變得嚴肅起來,“那日,我們五聖皆感受到禁地封印的異動,想必,是魈厲醒了。”
魈厲……一听到這個名字,紅 整個身子顫了一下,腦海里驀然出現那個實力可怕,如同地鬼惡魔一般的明日教教主,魈厲。
“小 ,不要擔心。”蕭逸澤見紅 情緒有些不對勁,“他現在只不過殘破元神,你只要維持現在的狀態,加固封印之後,那明日教就如同卵石,不堪一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師父,明日教不會就此罷休的,既然魈厲醒了,他們就一定在謀劃著什麼陰謀,師父,你們要小心。”
魈厲勢必不會放過蕭逸澤的,更加不會讓她紅 順利的去加固封印,看來最近這些日子,毓峰門上下都要變得劍拔弩張了。
“明日教若敢來,就讓他們走不出這毓峰門。”蕭逸澤右拳緊握,言辭鑿鑿。“小 ,封印該如何加固,你了解清楚了嗎?”
“嗯。屆時將鑰匙插入,再需我三滴精血便可。”紅 看了許久的封印圖紙,已經了解了很多。
蕭逸澤似是若非的點了下頭,雙目緊緊看著紅 ,“小 ,封印能順利加固,也說明了你不會輕易再受心魔蠱惑,到時,我會向其余四聖說明,讓你回竹雲澗。我會查遍一切可行的方法,慢慢的為你解除心魔的隱患。”
紅 感受著蕭逸澤堅定的目光,心跳加速,感動的低下頭,道︰“謝謝師父。”
“加固封印那一天,就定在一個月後。你一定要好好維持現在的狀態,知道嗎?”
“知道。還有一事,我想弄明白。”紅 問著,“為何魈厲的元神會如此頑固,離開肉身數百年也不滅,只能用封印壓住?”
“魈厲不同于明日教其余人,他已完全墜入魔道,所修魔道十分詭異,故而元神離開肉體也能存在幾百年。為何你要問這個?”蕭逸澤解釋完,又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是在想,若我無法順利加固封印,那麼直接殺了魈厲,會不會也是一種方法。但現在看來,他肉身可滅,元神卻能長久存在。未免落下更大的禍患,最好的辦法,看來還是依靠封印的力量,滅了元神。”
“那一半元神若能滅除,那魈厲自身也會消亡。沒有完整的元神,他無法存活于世。”確實還有另一種方法,蕭逸澤有意的隱瞞了下來,他希望那個方法,不會真的實現。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堅持下去的。”
蕭逸澤站起,向往常那般,伸手撫了撫紅 的頭,道︰“那為師就先走了,遲一些會再來的。”
紅 心領神會,知道蕭逸澤的意思是說,他晚上還會照例來彈琴的,于是朝蕭逸澤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道︰“好,徒兒在這石室里,靜候師父的琴音!”
“小 ……”蕭逸澤看著紅 的笑容,心中驀然升起一股酸澀,再也不願壓抑這種感情,雙手相環,將紅 輕輕摟入懷中。
鼻尖上瞬間嗅到一股讓紅 掛懷的清竹之香,那麼的好聞,那麼的讓她眷戀。只是這個懷抱,讓紅 有些心慌意亂。
“師,父……?”紅 小聲喚道。
“噓,就一會兒,讓師父抱抱你。”蕭逸澤竟然有些請求道,讓他自己也為之迷惑不已。在抱住紅 的那頃刻間,心中不知為何,忽然變得很踏實,這些時日的疲勞,似乎都煙消雲散了。
溫暖的燭光筆直的燃燒著,映在牆上的兩雙人影格外清晰。良久,蕭逸澤緩緩的松開雙手,看了看愣著的紅 ,道︰“小 ,禁足久了,該有的換洗也疏忽了。明日我就吩咐下去。”
紅 白兮兮的小臉在剛才的懷抱中,已經染上了一絲紅暈,再听著蕭逸澤的話,瞬感羞紅了臉頰!果然還是那個有點壞的師父,居然拐著彎說她身上臭!
“多謝師父勞心!師父在這里也耽擱了不少時間,我就不再留師父了,請師父慢走。”
蕭逸澤淺笑不語,心情大好的走了出去,留下紅 在後頭咬牙跺腳,不住的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時間稍晚一些,蕭逸澤如約而來,彈起了曲子。紅 在石室里傻乎乎的笑著,無聲的說了句“晚安”,便和衣而眠了。
紅 不知道,有一個人,每晚的此時此刻,也出現在這里,只是他不便進去見她。
幽離站在另一端山頭,遙望著那間不起眼的石室。周圍滿是悠揚的琴聲,听得他也為之感到心安。
幽離猜不透蕭逸澤,看蕭逸澤的行為舉動,說是愛徒心切,也十分在理。可是幽離單獨與那兩人相處過,他們之間不經意流露出的那種情感,並不是師徒之情那麼簡單。
幽離默然闔眼,他知道自己不該操心別人的感情,可一想到紅 ,和她所背負的,幽離就有一種深深的擔憂,而且這種擔憂,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琴音徐徐停歇,幽離轉了身子,靜靜的飛回蒼擎峰。
第二日,石室里又有人來看望紅 了。
“唐師姐?就你一人來嗎?”紅 歡喜的迎了過去。
“就我一人,有些失望?”唐傾雪依舊帶來一些點心,遞到紅 手上。
“不,我知道你們來一趟都不容易。不管誰來,幾個人來,我都照樣高興。”紅 接過點心盒子,放到石桌上,然後示意唐傾雪坐在石床上。
“石床在這種日子里,不免寒骨,怎麼不讓人加些棉被?”唐傾雪剛一坐下,就皺眉問道。
“唉,沒事的,冷一點我倒舒服些。”紅 脫口道。
唐傾雪詫異,冷床還能舒服,難道是因為身體難受,借著冷硬的床,反倒能分散些感觸嗎……
“紅 師妹,你受苦了。”
“我真的一切還好,唐師姐不要太過擔心,我現在就是一個人悶得慌,不知唐師姐能否說些有趣的事,給我解解愁悶?”紅 坐到唐傾雪身邊,側著頭說。
“有趣的事沒有,這些日子,有一個人為了你,茶飯不思的事倒是有。”唐傾雪神色黯然的說道。
紅 頃刻明白了,能讓唐傾雪露出這種表情的,唯有幽離。另外,幽離的心意,終究是讓唐傾雪看出來了嗎……
“我……”紅 語塞,貝齒咬著下唇,不敢看著唐傾雪。
“你不必這麼緊張,我並沒有別的意思。”
唐傾雪的名字雖然帶有雪字,可在紅 的感覺里,唐傾雪一直只是個外表冷淡,內心卻十分溫暖的女子。
唐傾雪繼續說著︰“我早就知道師兄的心意,說不妒忌你,倒不是真話。可我依然很喜歡你,你的活潑,你的歡笑,你的堅強,每一樣都讓我喜歡。所以,師兄能喜歡上你,我並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生氣。喜歡一個人,也並不是非要對方也喜歡自己,我……我喜歡師兄,我也尊重他的想法和感情。所以你不必在我與他之間,覺得為難。”
“不!”紅 跳到地上,“唐師姐你別誤會,幽離他怎麼想我沒辦法決定,可是我,我,我對他沒那個意思……”
唐傾雪輕捻笑意,“我知道。我只是想說,感情之事,身不由己。順著自己的心意就好,不必為了他人而顧忌左右。我不希望你與我生了分。”
看著唐傾雪淡然的樣子,紅 鼻頭一酸,復又坐回唐傾雪身邊,雙手執起唐傾雪的手,義正言辭的說道︰“唐師姐,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你能這麼說,我確實心里輕松多了。不過,幽離那邊,還望你不要放棄。”
“跟你說了這些,我心里也好受多了。今日或許就是專門找你來排憂解難的吧。”唐傾雪舒展眉頭,眼角稍彎,看來心情是好了不少。
唐傾雪走後,紅 心里的暖意還沒有褪去。這麼多人真心關心她,不好好努力的話,真是大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