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冉英俊所說什麼天上星辰,恆河沙數,隨便就能找出對應,那自是冉英俊這家伙不懂堪輿星象以及乩卜佔卦,信口瞎侃罷了。
事實上,天文星象,極是規範嚴格,在某一星區、一定時間之內,出現一同種天象,也許出現的時間只有那麼一刻,但要等到再一次出現同樣的現象,短則幾天幾十天,多著幾百年幾千年,也不見得能夠趕上兩次出現。
就拿最普通的日全食、月全食一類的天象來說,人一輩子幾十年間,能看到幾次?七星連珠,九星連珠等等罕見天文星象,人一輩子又能遇上幾次!
因此,冉英俊說隨隨便便找幾個星宿,都可以跟鮮以擲出的子彈形狀相對應,是真的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鮮以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重新仔細審視起自己隨手擲出的這些子彈,看著這些子彈,鮮以的眉頭也不由慢慢的皺了起來。
周淮遠看著鮮以神色變化,倒是毫不意外,只是苦笑著問鮮以︰“怎麼樣?鮮老板應該也看出來些苗頭了。”
鮮以沉吟了一陣,也是忍不住苦笑嘆了一口氣︰“螢惑守心!呵呵,如果僅僅只是對應星象,那果然是大凶之兆……”
周淮遠也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你確是出自無心無意,不是刻意為之,其中巧合之多,恐怕就無法用‘平常’這兩個字來解釋了。”
周淮遠說是要乩卜,一開始,鮮以也就僅僅只是當著陪周淮遠好玩,消遣閑暇,哪曾想,隨意一把子彈抓了,居然正好一十三顆。
更讓鮮以想象不到的是,一把子彈撒出去,竟然全部彈頭朝下,底火朝天,還居然暗合乩卜之中“螢惑守心”之局,這也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了。
說到子彈的數目是“13”,周淮遠認為不吉,卻真的不是什麼牽強附會,而是佔星卜卦學中的螢惑守心之象,恰好也是不多不少,由一十三顆星宿組成,多一顆或者少一顆,那都構不成真正的乩卜“螢惑守心”之象。
另外,乩卜佔卦中所用“螢惑守心”之象,跟真正意義上的天文天象,又有著諸多差別,乩卜佔卦,取的只是形與勢,跟真正的天文天象,有著很深刻的聯系,但卻絕對不是生搬套用,不能錯離分毫,否則,那就不叫乩卜佔卦,而是天文研究。
最關鍵的是,鮮以當時絕對不是有意為之!
冉英俊在一旁,忍不住問道︰“以哥兒,看你哭喪個臉,先還弄個什麼蜻蜓展翅那什麼,這會兒,你又說什麼螢火蟲,個龜兒子的寶器,感情這地方,就一蟲子王國……”
鮮以苦笑著搖頭︰“這次乩卜,如果按照風水地理中的佔星堪輿一道的解說,所謂熒惑,指的是天上火星,火星因顏色發紅,熒熒似火,在乩卜佔卦對應當中,古人覺得其亮度和行蹤變化不定,令人迷惑,所以又叫熒惑,也叫赤星、罰星,執法等,代表地上干旱、病疫、死喪、戰爭、死亡等災難……”
“而‘心’,指的是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心宿是東方蒼龍七宿之一,心宿有三星,位置在這兒……”
鮮以一邊跟冉英俊解說,一邊伸手指著地上的子彈代表星宿的地方,繼續說道︰“中間這個,就是心宿二,在古代星象學中,代表帝王、君主,這邊這兩顆,是星宿一和星宿三,代表太子、儲君以及庶子、不道,熒惑之星,逗留在星宿範圍之內,這是被認為‘大人易政,主去其宮’的大凶之兆!”
鮮以這麼一說,陸葉、楊達光等人頓時均是一臉憂慮起來,畢竟鮮以說得這麼詳細,這麼淺顯,誰還听不明白這是什麼征兆?
而出現這樣的征兆,只要是正常人,都曉得將要面對些什麼,如此,誰還開心得起來。
周淮遠沒有評判鮮以說得是否正確,又或者是如同他這乩卜佔卦的卦辭,只是微微嘆息了一聲︰“這熒惑守心,雖然是大凶大險之象,很可能是讓我們面臨大難大厄,但也並非是無法可解……”
周淮遠這麼說,雖然沒有明白說出鮮以的判斷正確與否,但很明顯的是,周淮遠也默認了鮮以的說法,所以,鮮以說的,是對的。
不過,對鮮以來說,就算給自己說中了這是“熒惑守心”之象,但這只是鮮以根據程瞎子教給自己的風水地理之中,佔星定穴一節當中的技巧來判斷的,這和真正的乩卜佔卦,又有很大的區別,所以,是不是還有什麼解法,鮮以就是真的不曉得了。
冉英俊這家伙一听說還有解法,當下趕緊嘿嘿的笑道︰“周老爺子,你說這螢火蟲什麼的玩意兒還有解法,那您可得說出來,好讓大家緊緊記在心里,到時候有什麼大災大難,大威大厄,大家伙兒都照著周老爺子的法子去做,也好叫大家保個平平安安……嘿嘿……周老爺子,你說是?”
周淮遠苦笑了一下,略一沉吟,當下便說道︰“我曾听說過這樣一個故事,據說記載,說是宋國宋景公在位時,也發生熒惑守心的天象,宋景公的欽天官有個叫子韋的說,熒惑是天罰,宋景公應有生命危險,但可以把這個危險轉嫁到宰相身上,宋景公當時就拒絕,說宰相是治國重臣,移禍與他,不祥……”
“子韋又獻一計,說可以轉嫁到百姓身上,宋景公立刻再次拒絕,說國無百姓,何來國君,移禍百姓萬萬不成,子韋再生一計,說可以把災禍轉為災年,宋景公更是斷然拒絕,見狀,子韋立刻作揖跪拜,說主公大善,天必大賞,一定會為宋景公增壽延年……”
周天琴在一旁低低的說道︰“爺爺,這是《呂氏春秋》上記載的!”
周淮遠微笑點頭,卻不作答。
陸葉緊緊靠著周天琴,听得到是出神,但卻不甚了然,但也因為不甚了然,所以一言不發。
楊達光倒是听明白了,不過他的身份卻只是周家雇佣的保鏢,像這些事情,他也自然不好格外插話,所以,楊達光只拿著自己的那把ak,仔細清理起來。
冉英俊倒是笑了笑︰“嘿嘿,周老爺子,我們這一幫人,可是死都死過了好多回的,何況,最關鍵的是我們還不怕死,嘿嘿,個龜兒子的寶器,還有哪樣厲害得比死更可怕,再說,要讓我們去栽贓嫁禍,我們哥兒幾個,也同樣沒人干得出來,對,我們這個,應該也算是大善特善,對?不過,這禍,若是能轉嫁到愛麗絲身上,呵呵,相信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周淮遠依舊只是苦笑了一下,不答,一雙眼楮,卻看著微微發怔的鮮以。
鮮以沉吟了好一陣,這才說道︰“我等一個個的,雖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但也不見得是大良大善之輩,以後若是再遇上愛麗絲一伙,同樣還是不見的就能繞著走,所以這轉嫁災禍之說,恐怕也沒什麼實際效果,依我看來,這也僅僅只不過是幾次湊巧罷了。”
鮮以說自己擲出這與熒惑守心之象相吻合的乩卜卦象,只不過是一連幾次巧合湊在一起,這話,鮮以自己都根本不信,只不過鮮以是听出來周淮遠的意思——要破解著熒惑守心之困局,就須得本著大慈大善之心。
可這里的人,就說最為柔弱的陸葉,在遇上對自己不利的情形之下,也都是可以搬起石頭砸人腦袋的主兒,至于鮮以等人,那就更對不起了,在特定的情況下,弄死個一個幾個人什麼的,絕對不是什麼做不出來的事情。
所以說,大慈大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類的,對這幫人來說,那根本就是廢話。
而鮮以也根本就沒有想要給自己立上一座牌坊什麼的,這以後,要是再踫上愛麗絲或者其他什麼人,想對自己不利,該抗的還得抗,該殺的,還得殺,鮮以也絕對不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
而如果就憑著這麼兩次巧合,就能讓鮮以轉了性子,立地成佛,鮮以也就不是鮮以了。
只不過,事情鮮以該做的還會去做,但卻不會明目張膽的把這些話直接說出來,不然,還真是有些窮凶極惡的感覺。
冉英俊蹲在地上,呵呵的笑了一陣,這才說道︰“以哥兒說得是,這玩意兒,周老爺子也說過了,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們本來就沒信過這些,又何必計較呢,嘿嘿,個龜兒子的寶器,要說讓我相信,我冉大胖子還是相信手里的家伙,相信這嗤……轟……若是搞不定,那就再來一發……”
冉英俊一邊笑,一邊拍了拍挎在身上的火箭筒。
這一次乩卜,周淮遠得出來的結論,雖然跟鮮以說的,基本吻合,但周淮遠根本就沒想到,鮮以跟冉英俊根本就不在乎這個。
這倒讓周淮遠有些尷尬。
畢竟以周淮遠之能,像這樣乩卜佔卦預測吉凶,周淮遠雖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百分之百的準確,六七成把握還是有的。
只是鮮以跟冉英俊兩個人現在決定不信,這就讓周淮遠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兒也白搭——兵,不鳥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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