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以干笑了兩聲︰“是踫到兩條蛇,看樣子挺凶,我隨便扯了一把干草,燻走了。”
冉英俊卻嘻嘻的笑著問巴盈盈︰“巴大小姐,那個什麼寸頭草,又是什麼草?”
巴盈盈看著鮮以,很是好奇,隔著兩個人兩米遠的地方坐下︰“原來你也懂得‘九牛’?”
鮮以苦笑了一下,自己哪懂什麼“九牛”,當時冉大胖子形勢危急,鮮以手上又沒趁手的家伙事,也只能算是急中生智。
至于什麼寸頭草,鮮以是真不認得。
稍作解釋,鮮以忍不住問道︰“巴大小姐,這河心島上,埋葬的應該是這斯豁村的先人,可怎的會這個邪乎法。”
巴盈盈一怔,但隨即終于露出一抹“你終于還是問了!”的神色,其中夾夾雜著得意。
“算你還有些眼力勁兒!”巴盈盈得意的一笑︰“經過我們村子的人,十個人當中,少說也有四五個人問過這件事,格格……”
一听巴盈盈這口氣,好像並沒把青龍點水壓天眼之類的凶地、天煞、地絕之類的墓葬格局放在心上,這讓鮮以忍不住一怔。
看鮮以的樣子有些好笑,巴盈盈也是淺淺一笑,神色和話語之間居然有些滿足︰“既然你也不能免俗,我就告訴你好了……”
“我們斯豁村,世代居住在這里,原本也十分興旺,據說最鼎盛的時候,有一千多人,是那個時候少有的大村,不過,這人口多了,也就龍蛇混雜、良莠不齊,據說好幾十年前,村子里面就出現一些壞人,是很壞的壞人!”
巴盈盈說到“壞人”、“很壞的壞人”時,鮮以跟冉英俊都是微微一笑,到底巴盈盈單純,區別人的善惡,也就只用好人、壞人來形容,可不像現代都市里的女孩子一樣,“流氓”、“歹徒”、“小混混兒”之類的話張嘴就來。
頓了頓,巴盈盈又才繼續說道︰“據說,其中有一個壞人,看上了村子里面一戶人家的姑娘,但遭到那姑娘的父母以及村子里的人反對,那個壞人一氣之下,就把那姑娘一家殺了個干干淨,連那姑娘三四歲的弟弟都沒放過,最後還一把火燒了那姑娘的家……後來,那個壞人死後,就被葬到這河心島上。”
估計這樣的事情,巴盈盈也是從小听到大人們茶余飯後所說,听得多了、也跟別人說得多了,又或者畢竟是久遠之前的事情,所以,即如是殺人放火這樣血腥暴行的事情,巴盈盈也說得很是平靜。
不過,巴盈盈雖然說得平靜,鮮以跟冉英俊兩個人卻忍不住暗自咂舌。
均是心想,那“壞人”殺人放火,就算被村子里面的人一起活活打死,也確是死有余辜,但村子里面的人卻在他死後,將他葬到如同地獄的凶煞絕地,恐怕也不是無意而為。
這麼說,這斯豁村的先人們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燈才是。
巴盈盈沒去注意鮮以跟冉英俊兩個人的神色,又繼續說道︰“其實說起來,這河心島上所埋葬的人,大多是這樣的壞人,比如說,還有一個很壞的人,為了爭奪村長的職位,那人居然不惜聯合外族人,引導外族進來,把反對他的村民全部殺死,好多村民,都是不得不……不得不……離開此地,背井離鄉,又或者忍辱負重……”
巴盈盈依舊說得很是平靜,或許覺得,這是很久很遙遠,已經過去了的事情,犯不著為這樣的事情去激動,去憎恨。
但鮮以跟冉英俊兩個人卻就只有苦笑搖頭的份兒,這種為了一己私利,吃里扒外、聯合外族,對反對自己的人血腥鎮壓,更是萬死莫贖。
甚至鮮以跟冉英俊都暗自腦補,那聯合外人,屠戮本族人的壞人最終的下場——死了之後,同樣被扔到這地獄一般的河心島上,讓他斷子絕孫!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之後,巴盈盈又說了幾個听來的典故,比如說,有個壞人喜歡挑撥離間,害死了十幾條人命不說,還使得斯豁村的先人自相殘殺,又比如說,還有個壞人,將斯豁村好些女子,騙、奸了不說,還賣到外面做妓,稍有不從,便是剜眼割舌挑斷手腳筋……等等等等!
甚至可以聯想,時至今日,整個斯豁村也就只剩下十三戶人家,不到五十來口人,多半便是這村子里的人相互傾扎,又遭外族入侵,經歷過無數血雨腥風之後,才殘存下來的僥幸者。
總之一句話,那河心島上所埋葬的人,無一不是十惡不赦,大奸大惡的凶煞之徒,但他們,該!
末了,巴盈盈還說道︰“看見這條河沒有,那是先人們把那些壞人全都埋到河心島上,害怕他們陰魂不散,重新為惡,才開鑿出來的。”
話說到這里,巴盈盈沒來由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一顆腦袋,微微的垂了下去。
鮮以跟冉英俊兩人卻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若是不知道斯豁村還有這些歷史,這青龍點水壓天眼的格局,當真讓人覺得怪異和恐怖,但巴盈盈這麼一說,卻又完全合乎情理,幾乎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解釋。
——任何人對他們所痛恨的人,都是巴不得做到鏟草除根,讓那些十惡不赦之徒,生生世世不得翻身,絕對是人心所向!
而且這條弱水河,竟然也是人工開鑿出來。
冉英俊吞了一口唾沫,干澀的笑了兩聲,這才看這巴盈盈問道︰“巴大小姐你是說,這個什麼什麼青龍天眼的凶煞絕地,是專門埋葬那些惡人的,這個,該!嘿嘿,不過,巴小姐說說的這些事兒,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之內一起發生的,你們是怎麼過河的?”
冉英俊這話又有些籠統,但卻在無意之間提醒了鮮以。
對啊,那些血雨腥風不會是發生在同一時間,兩場屠戮之間,很可能會間隔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時間,但這條人工開鑿出來的弱水河,卻肯定是一早就開鑿出來了的,那後面的那“壞人”死後,是怎麼運過河的?
想不到的是,冉英俊這樣一問,巴盈盈倒是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答道︰“從我曉得事情開始,就再也沒見過人上過河心島,怎麼過去……對啊,他們是怎麼過去的呢?”
看巴盈盈的神色,絕對不是在撒謊,應該是真的不曉得。
這就讓鮮以奇怪起來,巴盈盈是本村的人,怎麼會不曉得怎麼過河上島?
見鮮以驚奇,巴盈盈也是沉吟了半晌,是在努力的回憶,自己這麼大了,為什麼從來就沒想過要怎麼過河。
冉英俊在一旁,一雙眼楮不時瞄了一下埋著五帝錢的那一蓬荊棘野草,嘿嘿的干笑了好一會兒,跟鮮以和巴盈盈笑道︰“算了,回,還在這里呆著,我忍不住又想要去洗洗。”
鮮以也不想在河邊多呆——身上有傷,本來就應該回去呆著好好的休息,何況,斯豁村為何把先人葬進青龍點水壓天眼的凶煞絕地風水格局之謎已經解開,五帝錢也已經被證實,怎麼過河,那已經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殊不知巴盈盈卻有些不舍,沖著冉英俊瞪了一眼︰“回去,回去干嘛,回去還不是又悶又熱的,還不如這河邊涼快……”
“嗯?”鮮以站起身來,本來要走,听巴盈盈這話里居然很是不滿,忍不住有些詫異。
巴盈盈低聲咕噥了一句︰“回去,我爸老板著個臉,回去有什麼好……”
巴盈盈聲音很低低,冉英俊听得模糊,但鮮以卻是听得很清楚,一剎那之間便釋然。
——巴盈盈也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大姑娘,真是人生當中最燦爛,最朝氣蓬勃熱情奔放的時節,但是巴子善的家教甚是嚴厲,在他面前,說話都的輕聲細語的,就更別說像別的年輕人一樣隨心所欲,這自然不是年輕人願意融合進去的對象。
如此想來,巴盈盈、哥哥巴蠻,甚至是村子里的人,應該都是生活在巴子善的威嚴之下的,能偶避開巴子善,哪怕只是一小會兒,相信他們也會很開心。
由此,鮮以倒是有些不忍,本來都站起來了的,卻重又坐下,笑問巴盈盈︰“巴大小姐,對外面的世界應該也很向往。”
巴盈盈居然想也沒想,直接點了點頭,但有些黯然︰“听說外面的世界,發展很快,幾乎是一天變一個樣,可惜……我……我爸不讓我出去……”
從巴盈盈的話里,鮮以能感覺到,巴盈盈對外面的世界,何止是向往,簡直就是渴望,或者,巴盈盈也是想遠離板著臉的巴子善,遠離那個給她壓抑的家。
見鮮以跟巴盈盈都不想走,冉英俊只得也重新坐下︰“笑說道,巴大小姐,巴老村長怎麼會不讓你出去,嘿嘿,你都這麼大了,找個外面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不就遂了心願。”
鮮以“啪”的給了人英俊一巴掌,低喝道︰“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
呵斥了冉英俊,鮮以又才轉頭跟巴盈盈道歉︰“對不起巴大小姐,我這兄弟,跑到國外去鬼混了一段時間,回來之後,嘴巴上就沒個把關的,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能胡說八道。”
听冉英俊說“找男人”,“自己嫁出去”之類的話,巴盈盈本來也是又羞又惱,山村里的女孩子,終究比不得都市里面的女孩子,說別的可能比都市女孩子更潑辣更大膽,唯獨這終身大事,就算是父母閨蜜提及,也是極難為情的。
封閉環境下的女孩子,守舊罷。
鮮以趕緊道了歉,巴盈盈也就羞惱了一陣,之後也就不再計較。
但這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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