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余國慶的幫忙,髒污的東西很快被清理出去。
一臉疲倦的宋思思從行李包里取出干淨的床單和枕巾,鋪好床後,才扶著艾欣蘭躺下。
艾欣蘭不知何時已經睡過去了,躺在床上沒有半點挑剔,但宋思思還是沒有動那條明顯公用的被子,雖然被罩洗得發白,沒有半點髒污,但她知道,一旦她媽媽醒來看到公用的被子蓋在身上,一定會鬧得不可開交。
“堂嫂,這里有百貨大樓嗎?”宋思思看見齊悅要出去,趕忙問道。
余國慶嘴角一扯就要嘲諷,齊悅拍了他一下,心平氣和地對宋思思道︰“我們這是小鎮子,只有供銷社,不過供銷社東西不全,你想買被子需要去縣里或者市里。”
宋思思搖頭︰“我現在沒有時間去縣里或者市里,堂嫂你有沒有新的被子賣給我,我給你錢。”
听到她這話,余國慶再也忍不住,譏笑道︰“你當我們這小地方都跟你們城里一樣,買了新被子留著不用,等著過年啊?”
宋思思被譏諷也面不改色,只將目光轉向齊悅,齊悅沖她搖頭︰“棉花和被子在外面這里也是稀缺物,我沒有沒用過的新被子,整個鎮上除了誰家要嫁女兒外,怕是都不會留著新被子。”
余國慶笑了一聲︰“說到嫁女兒,十天前李雅萍嫁到周家,但李家半點嫁妝都沒陪送,更別說新被子了,反倒跟周家訛了一筆錢。”
余國慶當笑話一般說起李雅萍和周瓊的事,齊悅愣了一下︰“我記得半個月前,我們踫到李雅萍在衛生所里檢查出懷孕,難道那時她和周瓊還沒結婚?”
“不就是婚前被弄大了肚子嗎?事情是難看了些,但他們之前訂了親,也就是讓人在背後嚼一下舌根子。”余國慶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指地掃了眼齊悅的肚子。
齊悅瞪他︰看什麼看,我可沒懷孕!
余國慶挑眉︰沒懷上,你婆婆能那麼著急地砸實你們辦完酒的事?
宋思思不知道他們用眼神在交流什麼,她有些急切的打斷他們︰“鎮上有沒有別的人家要嫁女兒,可以出雙倍的錢買下他們的新被子。”
眼神交流被打斷,余國慶有些不高興地回道︰“據我所知,這鎮上過年前都不會有人嫁女兒,因為月份不好,這里的習俗是明年開春辦喜事。”
宋思思看出余國慶是個在鎮上混得開的人,于是懇求道︰“開春之後辦喜事,那些人家也可能年前備下新被子,能不能麻煩你出面幫我買兩床被子,除了雙倍價格外,我再給你一些辛苦費。”
听到宋思思說要付辛苦費,齊悅有些好笑,說到錢財,怕是師長級別的宋晉原都沒有善于搗騰物件的余國慶有錢,宋思思這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余國慶卻沖她挑眉,有錢不掙王八蛋,何況是送上門來的。
他笑眯眯的沖宋思思道︰“這年頭買東西光有錢是不行的,還得要票,布票、棉花票、糧票之類的多多益善。”
宋思思急著解決眼前的難題,一听他的要求,立馬拿起書包給他掏錢和票證,花花綠綠的一大堆,看得經常去黑市搗騰票證的余國慶都瞪了一眼,又很快揚起溫和的笑容︰“有了這些票,你要了兩床被子都沒有問題,我今天就給你搞定。”
宋思思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提了另一個請求︰“請你幫我在鎮上租個干淨的院子,要離衛生所近的,獨立的院子,我和我媽媽可能要住上一兩個月。”
租院子?
齊悅心頭生出一絲不妙,果然,余國慶將目光投向她,齊悅立刻沖他搖頭,余國慶砸吧了一下嘴,沖宋思思搖頭︰“這鎮子上的人住的都不寬余,就是給你們騰一兩間房都不容易,更別說還要獨立的院子,要干淨,還得離衛生所近,算來算去,我只找到一間。”
宋思思一愣︰“一間?”
余國慶點頭,沖齊悅一指︰“就是她現在在鎮上住的院子,主屋里住著她和我媳婦,另外還剩了一間偏房。不過,這離你的要求差的太遠,而且我看你媽媽跟我家悅悅關系似乎不太好,所以你還是自己去尋干淨獨立又離衛生所近的院子,說不定你運氣好,真尋到了呢?”
宋思思臉色來回變幻,她知道,眼前這個流里流氣的青年讓她自己去踫運氣的話完全是在調侃她,畢竟她一個地頭蛇都找不著她要求的院子,更別說自己這個外來的人。
在這種地方,有時候錢並不好使,況且她他身上帶的錢也不是太多,大部分是要付給醫生做診費的。
深吸一口氣,臉上堆上笑容與齊悅商議︰“堂嫂,我想租那間偏房,你放心,我會跟我媽媽說好,絕對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齊悅先瞪了余國慶一眼,而後才對宋思思道︰“你媽媽現在是在治病,她的情緒對她的病情恢復有很大影響,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尋別的住處。我相信,你媽媽寧願與陌生人住在一個屋檐下,也不會願意與我同住一個院子。”
宋思思頓時遲疑了。
“你先好好想想,我要下班吃午飯了。”齊悅一邊說著,一邊將身上的白大褂脫下。
宋思思欲言又止。
齊悅猜到她要說的話︰“鎮上有一家米粉店,也是唯一的國營店,你可以等你媽媽醒了,帶她過去吃米粉。”
宋思思其實更想給齊悅錢,讓她給帶飯,但齊悅顯然沒這想法,宋思思只得沖她道了謝,又問明了米粉店的地址。
終于擺脫宋思思,齊悅與余國慶從里間出來,發現黃醫生坐在案桌前,手撐著頭正在打瞌睡,齊悅上前喚他︰“師父醒醒。”
黃醫生一激靈,睜眼抬頭,望見齊悅愣了一下神才道︰“里間清理好了?病人有什麼不舒服沒有?”
齊悅一一回答︰“里間清理好了,病人睡著了,眉頭舒展,應該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病人家屬守著病床,等我吃完午飯,我會過來接替她。”
黃醫生不知道雷軍與宋家那段隱秘的關系,只當艾欣蘭是他接診的普通病人,沒有特殊照顧,听了齊悅的話點頭︰“等回頭你帶病人家屬熟悉了鎮子,就不用特殊照顧她們了,你主要的任務還是將落下的功課盡快補上。”
齊悅臉有些熱,連忙點頭應了。
回雜院的路上,黃醫生一個勁打哈欠,齊悅有些擔心︰“師父,您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
黃醫生又打了個哈欠,還順手敲了她額頭一下︰“咒你師父生病,膽子挺肥呀。”
齊悅被敲的縮頭捂額,又乍著膽子挑釁︰“師父,真當醫生的都知道莫要諱疾忌醫,等回了院子,徒弟給你摸摸脈,就當你對我的考驗。”
黃醫生的手又有些癢,可惜齊悅這次躲的快,黃醫生哼了一聲︰“我不是生病,是這三天為了研究京市這位病人的治療方案,連續熬了三個晚上。”
齊悅一听,大為心疼︰“師父,連續熬夜身體可受不住。我回去給衛生所掛上休息的牌子,您今天下午就留在家里補覺吧。”
黃醫生搖頭︰“不用,我現在回去睡個一小時就行,下午正常就診。”
齊悅知道勸不住他,只得放棄。
說話間,三人回到雜院,然後齊悅受到了來自師娘、三七和袁巧兒的熱情歡迎,就是上桌吃飯,她碗里堆的菜也比別人碗里多好幾塊肉,是肥瘦相間的紅燒肉。
覺得自己最近長了不少肉的齊悅,幸福地將紅燒肉放入嘴里。
這是師娘專門給她做的,就算明早起來多長了一斤的肉,她也得吃進去,頂多明早繞著河邊多跑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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