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爹娘商談她的親事,齊悅有些坐不住︰“咱不說房子,也不說家具的事,就算我跟他結婚,也是要隨軍的,房子和家具都用不著。”
“什麼叫做就算你跟他結婚?”余秀蓮抓住她的話柄,一臉緊張的問她。
齊傳宗也意識到不對,臉一沉,喝問她︰“難道你還有什麼別的想法?”
齊悅忙舉手投降︰“我說錯話了,我錯了,我道歉。”
“真的只是說錯話了?”余秀蓮心里還是擔憂,她不由得想起一周前齊傳軍在衛生所里挑撥的話,難道齊悅真的還真惦記黃秋實?
“真的只是說錯。”齊悅用力點頭,飛快的轉移話題,“咱說說咱新房子的布局,地基的高度,砌牆的厚度……”
她說著,抽出一張字,用鉛筆快速劃出簡圖,又建議道︰“咱的房子建在著坡地上,這地基就需要高一點,兩旁還要挖出水溝排水,周邊要種上果樹,這樣既能吃果子,也能固水固土……”
齊傳宗與俞秀蓮被她的話轉移了注意力,很快加入討論。
“挖溝和種樹都是必須的,但建高地基就算了,它的地勢原本不低,沒有太大必要再抬高。”
齊悅搖頭︰“地基必須要高,咱這里雨水多,若不抬高地基,每年暴雨漲大水的時候,咱新房子也得跟現下住的房子一樣,水漫過床腿,別說沒法睡覺,就是糧食都得被泡壞。”
齊傳宗與余秀蓮都無法反駁,他們現下住的廂房地勢較主屋低,每到漲水的時候,就要搬東西去主屋,然後在堂屋湊合睡覺,等到水退了,再清掃廂房和晾曬家具,麻煩的要死。
見他們沒有意見了,齊悅直接道︰“我建議房子地基提高一米,前後院子也做出傾斜坡度來,便于排水。”
夫妻倆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忙搖頭︰“這地基抬高半尺就夠了,水差不多能排出去,也不那麼費工夫,只在附近挖些泥土壘高就行,但若是抬高半米,那就得去河里弄石頭壘起來,不知要費多少功夫。”
“半尺才十幾厘米,哪里夠。我知道抬高地基很費工夫也費錢,但我一早打算好了,這一千塊都出來拿來建房,你們不用省的。”
夫妻倆這下是真嚇著了,余秀蓮忙搖頭︰“一千塊錢都夠建兩三座新房了,咱只建一座,多出來的錢你結婚時帶過去。”
老公還不知道有木有,剩下的錢要她帶到哪里去?
齊悅心里吐槽,面上不顯,握著她娘的手道︰“娘,你听我說,咱這房子要建就得建得舒服了,地基要拔高,牆要用青磚砌三七牆,橫梁要尋幾十年樹齡的老樹做材,瓦片也尋黑瓦,鋪厚了,以免下雨天總漏雨,然後還得搭個閣樓放糧食以免返潮,前院再打個水井,這樣零零總總下來,一千塊也不過將將夠。”又嘆了口氣,“我本想建個天井,但錢不夠用啊。”
夫妻倆目瞪口呆,余秀蓮忍不住訓她一句︰“你當你是地主老財,還想建天井?”
齊悅嘻嘻一笑︰“等以後我有了錢,別說天井,我給娘建個繡樓。”她記得外婆說過,她娘小時候是住過繡樓的,不過那樓早二十年就被紅袖章扒了。
不過她這話沒討得她娘的歡心,反倒被彈了下額頭。她也不在意,撒嬌耍橫,又抓來齊明明和牛根給她助力,最終磨得爹娘同意了她的方案,姐弟三個高興歡呼,只聲音壓得很低,因為此時已經夜深了。
齊傳宗與余秀蓮對視一眼,等姐弟三個歡呼完了,才與齊明明和牛根說道︰“這新房子是你們大姐掙的,所以不管何時都得給她留一間房,你們可有意見?”
齊悅愕然,剛想說不用,齊傳宗就打斷她道︰“這是我和你娘的決定。”
是決定,不是商量。
齊悅心里感動,承了他們的心意,朝他們道謝。
牛根其實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他黑黝黝的眼楮在爹娘的臉上看了看,就乖巧地說道︰“給,給大姐留房。”齊明明目光閃動,撲過去抱著她娘的胳膊撒嬌︰“娘,我要一間房,跟大姐一樣。”
一向力求公平的余秀蓮卻沖她搖頭︰“農村的習俗,女兒家嫁了,她原來的房間就歸兄弟,兄弟願意留房那是情誼,不是義務。”
齊明明立馬轉過身抓住牛根,女霸王一般問他︰“說,以後你要給我留房間,我的房間不能給別人佔了。”
牛根有些慌,立刻朝齊悅求救︰“大姐。”
齊悅將他從齊明明手里解救出來,又對不滿的齊明明道︰“明明這麼聰明,以後肯定能掙很多錢,自己能蓋房,不用惦記娘家的房子。”
在農村,兒子奉養父母,也繼承父母的一切財產,嫁出去的女兒是無權分財產的,這雖說與法律相悖,但除非兄弟姐妹要鬧上法庭,而到那時兄弟姐妹間多年的情分也沒了。
齊悅不願齊明明和牛根也如此,便提前教她自立,齊明明雙眼一亮︰“大姐我真的能自己建大房子嗎?”
“能!”齊悅肯定地回道。
齊明明頓時䱇瑟起來,斜了牛根一眼︰“小氣鬼,以後我要自己建大房子,不給你住!”
牛根眼楮蘊起淚花,腦袋扎進齊悅懷里,將屁股對上齊明明,氣得齊明明照著他的屁股打,余秀蓮連忙攔阻,抱了牛根去隔壁睡覺,又囑咐姐妹倆早點睡覺。
齊明明卻很興奮,抱著齊悅的胳膊,說了半宿的話,說的最多的是長大後她要建新房,建很多的新房子。
齊悅趕了一天的路,很困,迷迷糊糊隨口回了一句︰“那你就做房地產商,記得要多囤地。”
說完,徹底睡過去。
第二天,齊悅吃過早飯,收拾了衣物和一些酸菜,前往鎮上。
恰巧,周瓊也在,自上次他從衛生所里跑走後,他隔了將近一周才再次出現。
齊悅如往常一般跟他打了聲招呼,周瓊面上卻有一絲不自然,他對她說道︰“雷連長來信了,在你爺爺手里。”
齊悅愣一瞬,而後猛地抬腳沖向里屋。
黃醫生這會正在給齊永福針灸,看到她進來,立馬吩咐她︰“去洗個手,然後進來給你爺爺扎針。”
齊悅胸膛中充盈的那股勇氣,被黃醫生這一攔,頃刻間泄了出去,她應了一聲,出門洗了手,然後進來給老爺子扎針,一番忙乎下來,已是半小時之後。
周瓊在外面等的著急,一見她出來就問道︰“拿到信了嗎?”
齊悅愣了一下,沒有回應。
屋里躺床上的齊永福听到他們的對話,沖外喊道︰“悅丫頭,信在床邊抽屜里,你進來自己取一下。”
齊悅應了,但是腳步停留在門口,跨不進去。
周瓊自昨天就知道雷軍的回信到了,只這信是寄給齊悅的,他無權拆開,得知她今天可能來鎮上,他一大早就等著了,但見齊悅遲疑著不肯去拿信,他立刻道︰“我給你拿信。”
說著往里走,但剛邁出一步,袖子就被拉住。
“不用,我自己拿。”
齊悅扯住周瓊,深吸一口氣,就進了屋子,從抽屜里取出信,又飛快地走出里屋,一路出了衛生所,連黃醫生在後面喊她都沒听見。
“這丫頭,得了未婚夫的信就忘了師父,等出嫁了那還得了?”黃醫生口中抱怨,眼里卻透著笑意。
周瓊追了過去,看到她走入一個僻靜的巷子,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就見她停了腳步,後背抵著牆,撕開了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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