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家彌漫著一片中草藥的苦澀氣味中,齊悅出發前往臨縣。
同行的除了余國慶,還有雷軍。
一開始,雷軍提出同行時,齊悅和余國慶都不同意的,齊悅是不想耽擱他僅剩的三天假期的,余國慶純粹是看他不順眼。
當時,齊永福別有深意地看了余國慶的手腕一眼,道︰“雷軍去,我也放心。”
余國慶被那一眼看得一臉憋屈,嘟噥道︰“不就是扳手腕輸了你一次嗎?”
齊永福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跟雷軍扳一次,只要平手他就不用去。”
听到他這話,雷軍抬腳走向余國慶,余國慶慌張擺手︰“不用,不用比了,我同意你跟我們同行。”
就這樣,三人一起騎車出發,前一天余國慶又跑去廢品回收站攢了一輛自行車,與前一輛差不多,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于是,齊悅選擇坐在雷軍身後,因此被余國慶幽怨的眼神盯了一路。
臨縣距離茅坪村有兩百里路,袁老實所在的村子距離縣城又有五十里,三人天剛亮就出發,直到下午四點多才抵達,齊悅只覺得下半身都快沒知覺了。
不過因為時間緊,齊悅緩了緩就前往袁老實家。
至于余國慶和雷軍,不到袁家門口就給她趕走了,因為她了解到袁巧兒因為一些原因對男性極為恐懼。上次,余國慶就被打出來,若是再加上雷軍這張讓普通人都不敢直視的臉,她怕是自身都難保。
吸了口氣,齊悅敲響了袁家柴門。
是的,袁家只有三間土坯房,院子也是用老舊的木頭圍起來的,但木頭足有一個半人高,木門也比較新,卻關得嚴嚴實實,插著門栓。
敲了足有半分鐘,里面才傳出一道怯弱的聲音︰“誰在外面?”
柴門沒開,從門縫中可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想來她也通過門縫在看她,齊悅從書包中拿出一本書,笑著沖里面問道︰“是袁巧兒嗎?我是替你鎮上同學送書的。”
當然沒什麼鎮上同學,齊悅拿的是原主留下的初中課本,余國慶之前就打探袁巧兒在鎮上的中學上過半年學,據說成績還不錯,齊悅立刻想到用書本來敲門。
果然,一陣聲響,柴門打開一半,袁巧兒抓著柴門探出半邊身體。
只一眼,齊悅不由得感嘆這片水土養人,袁巧兒身材嬌小,但五官精致,皮膚白嫩,一雙眼如小鹿一般,讓人無端生出憐惜。
只是神情透著慌張,她探出頭後快速打量四周一眼,確認沒有別的人後,目光直愣愣盯著齊悅手中的書本,眼底透出渴望,卻沒有伸手去接,她抬頭略有些緊張地問道︰“這書……是誰讓你帶來的?”
齊悅揚唇笑道︰“我趕了許久的路才到這,你能請我進院里喝杯水嗎?”
袁巧兒的臉一下子羞紅了,忙不迭拉開柴門︰“請,請進。”
齊悅道了謝,走進院中,卻沒有跟隨袁巧兒進屋,這讓袁巧兒有些羞赧,但神色不自覺地透出一絲輕松。
齊悅笑了笑︰“麻煩你搬兩張凳子來,咱們就在院中談。”
“好,好。”袁巧兒應聲跑入屋中,除了搬了兩張凳子,還給齊悅倒了一杯白開水,用粗瓷碗裝著。
齊悅道了謝,接過喝了一口才發現這水異常清甜,她訝然問她︰“你在里面放了糖?”
袁巧兒兩頰泛紅,站在她面前手足無措地說道︰“沒別的招待,我就放了糖,糖不多,你別嫌棄。”
齊悅啞然失笑,起身回道︰“我哪是嫌棄,我是受寵若驚。”將水碗放到一旁的木頭墩子上,她將袁巧兒不時盯著的課本送到她手里,“你拿著看,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
袁巧兒一下子握緊了課本,又瞬間放松,小心翼翼地捧著課文,抬頭問她︰“姐姐怎麼稱呼,還有這課本是誰讓姐姐送來的?”
對上十五歲小姑娘如小鹿一般的雙眼,齊悅不忍騙她︰“我叫齊悅,這課本是我曾經用過的,听說妹妹喜歡看書,所以我帶來送你。”
袁巧兒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將課本退到半路又停住,一臉糾結之色,但最終還是將課本塞到齊悅手里
齊悅沒有接,揚唇笑問︰“你是怕我對你有什麼企圖嗎?”
袁巧兒連連搖頭︰“姐姐這麼漂亮,怎會對我有企圖。”她的目光定在可本身沒有移開。
被人夸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齊悅笑著道︰“那你就收著。”
不由分說將課本塞到她手里,而後退坐在凳子上,端起木墩上粗瓷碗,一口口喝完剩下的半碗糖水。
等她放下粗瓷碗,袁巧兒抱著書本,似破釜沉舟一般問她︰“齊姐姐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說著她又低下頭,聲音也低了下來,“我很沒用的,怕是幫不上齊姐姐的忙。”
看著小姑娘這副樣子,齊悅只覺得心都軟了︰“不管你幫不幫得上,這課本我都送給你了。”
“真的?”袁巧兒一下子抬頭,眼楮又圓又亮,但旋即又搖頭,“若是不能幫上齊姐姐的忙,這課本我是不能收的,我爹說了無功不受祿。”
齊悅噗嗤笑了︰“一本課本算什麼祿?你就安心收下。”
袁巧兒卻搖頭︰“對齊姐姐而言這課本不算什麼,但對我而言,它就是寶貝。”她撫摸著課本,動作無比輕柔,似乎害怕把它弄破,她忍痛道,“若是幫不上姐姐的忙,這課本我是不能收的。”
看她如此珍惜這本課本,齊悅不由得感動,溫聲道︰“這樣,你盡力幫我,若能幫上,這課本送你,若不成,這課本我也借給你看,你看完了再還我。”
袁巧兒眼里頓時放出亮光,她急聲向她道了謝,又道︰“姐姐想要我做什麼,你說。”
齊悅笑了,她沒有一開始提要求,而是跟袁巧兒說起了禾花魚,說起茅坪村養禾花魚的計劃,而後才提到前幾日余國慶上門請她父親做技術指導的事。
袁巧兒似想到了什麼,臉頰一下子白了,她放下手中課本,急切地跟齊悅解釋︰“齊姐姐,我不知道你舅舅是來找我爹的,我一害怕就叫了起來,我爹拿扁擔把他打了出去,他是不是受傷了?我,我……”
看她急得快哭了,齊悅忙按住她的手安撫道︰“我舅舅皮糙肉厚,打兩下沒事,再說他嚇到了你,本就該打。”
袁巧兒連連搖頭︰“不是的,是我誤會他了,我去跟他道歉……”
躲在院外听壁角的余國慶,听到齊悅說他皮糙肉厚時,余國慶不滿地瞪了邊上雷軍一眼,心道,跟他一比,自己分明是皮薄肉嫩,這肩膀現在還疼著呢!
不過,在听到袁巧兒帶著哭音說要給他道歉,余國慶的心一下子軟了,三兩步走入院中,連聲說道︰“小妹妹不用道歉,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可惜他話未說完,袁巧兒驚恐地叫了一聲,跑到齊悅身後躲了起來。
余國慶︰“……”自己就這麼可怕嗎?
很快,他意識到不對,扭頭對身後的雷軍斥道︰“你都嚇到小妹妹了,趕緊出去。”
被袁巧兒緊緊抓住衣服的齊悅,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也出去,還有,記得把門關上。”
余國慶不滿,想要說袁巧兒只是怕雷軍,但見雷軍大步走出後,袁巧兒還是躲在齊悅身後不敢冒頭,他摸著鼻子走了出去,又給帶上了門。
“好了,巧兒,他們都出去了。”齊悅連聲安撫。
袁巧兒一下子沖出來,沖到門口將柴門的木栓插上。
密閉的空間,讓袁巧兒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看齊悅一眼後,低頭道歉︰“齊姐姐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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