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可背靠著門平定著呼吸,腦子里卻不受控制的反復盤旋著郁墨寒清清楚楚親口承認的那句話“婚約是真的”。
“啊!”湛可抱緊了腦門蹲下,把頭埋到毛衣中間。身上的毛衣每一處都染著郁墨寒的味道,絲絲縷縷又讓人逃脫不得。
湛可突然發了狠,狠狠扯掉了身上的衣服,甩到了近處的沙發上。那沙發,自那日後,湛可就再也沒有踫過。多看一眼都覺得
扎心的惡心。
毛衣歪歪的掛在沙發的一角,郁墨寒膝頭坐著別的女人的畫面又重新涌入了湛可的腦海里,一陣煩悶,她走上去抽走了衣服。
沙發上的抱枕被她的動作連帶的滾落到了地毯上,一小塊異樣的物體引起了湛可的注意。
湛可停滯在原地,像是思考了兩秒,片刻後她走上前,用指尖挑起了掖在沙發縫隙里的東西 那是一條黑色蕾絲的女式內
褲,這不是她的東西。
胃液和血液齊齊擺脫地心引力沖著上方洶涌而來,湛可扔掉了那條褲子,奔向衛生間抱著馬桶就吐。
晚餐伴隨著淚水滾滾落下,清水一次次沖干淨了她的穢物卻完全沖不干淨她心頭的惡心。
好一個一生一世。
湛可記得那個晚上,支撐不住的自己是如何匍匐在男人腳下暈了過去,她記得自己求生欲極強的那一瞬間想要拽住郁墨寒的褲
管。可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只是低著頭冷冷睨著她,眼里毫無愛意與憐憫,而在他的身後,沙發上蜷縮著美艷無比,臉上泛著春
光,衣冠不整的莉莉安……
在她發病後,她深愛的男人還無動于衷的與別的女人在這沙發上共度雲雨。她掙扎在生與死的邊緣時,他卻拉著別的女人共赴
巫山雲雨,沉淪在歡與愛的浪潮里。
湛可很想問問郁墨寒那些哄她而說的誓言是不是真的只是為了讓他心里好受一點。她稍縱即逝的生命是否真的在他眼里一文不
值……
渾渾噩噩里,鋪天蓋地的想象讓湛可的胃部一陣絞痛,全身上下都像被壓入水里,不能呼吸,深度窒息。
湛可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光潔的馬桶邊緣,清澈的出水口流出的水變成了殷紅的血液。她伸手去撈,看到了自己的指間沾染
著無窮無盡的粘膩的鮮血。低頭望去,她骨瘦嶙峋、布滿細小針頭的身體上也淌滿了殷紅的血液……
郁墨寒話音落下,樓上就傳來了女佣的尖叫聲。沒有任何停頓,郁墨寒看也不看方羽安的回答,抬腿就朝樓上跑去。
進來給湛可送藥的女佣發現了不對勁。湛可的毛衣被扔在地上,而大開著門的盥洗室內,身上只穿著小衣小褲的湛可滿身是血
的昏倒在馬桶邊,全身上下裹著鮮血,鼻孔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著血。
“湛可!”郁墨寒推開女佣沖了上來一把抱起了不省人事的湛可,近乎瘋狂的沖著下人喊道︰“醫生!”
方羽安起身離開時,郁家的醫護隊伍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男人饒有深意的看著慌慌張張奔向二樓的隊伍,攔住了最末尾的小
護士。
“湛小姐,第二次惡性發作?”
小護士看著自己掉隊,臉上染著驚慌,忙不迭的點頭︰“是的方少。”
方羽安笑了下,放開了小護士的胳膊,和顏悅色的說道︰“忙去吧,照顧好湛小姐。”
人群消失,大廳里安靜了下來,方羽安環視了一圈四周,緩緩踱步離開。
二樓的房間內,醫生馬不停蹄的給湛可止血,護士們拿著退燒的針劑和營養液在湛可瘦弱的胳膊上尋找還可以下手的靜脈注射
點。
郁墨寒的眼眸沉到了極致,咬著牙關盯著床上的女人。女佣遞過了溫熱的毛巾正要給湛可擦拭身體,被郁墨寒一把奪去。
男人悶不吭聲的擦拭著湛可的臉頰、脖頸,只是那塊毛巾怎麼都抓不穩,在他的手上微微發著顫。鼻腔里塞上了吸氧器,湛可
最討厭的器具之一。即便陷入了深度昏迷,湛可依然不自覺的擰起了眉頭。
“晚飯沒有吃完,不許睡覺,湛可。”
郁墨寒隱匿的深厚卻依然暴露出來的恐慌讓醫生護士們都如履薄冰。幾個專家眼神交流了下,打頭的小心翼翼的說道︰“合適的
骨髓捐獻者已經找到,如果實在拖不下去,只能冒一冒險了。”
冒險意味著什麼,郁墨寒不是不清楚。湛可從出生起就和排異反應做著斗爭。她的人生就是在換脊髓和異體反抗的糾纏中痛苦
的一天天度過。
最近的一次手術,當時湛家的醫生曾經樂觀的預測,因為湛可接受良好,再也無需擔憂復發的可能。郁墨寒縱容著她來找自己
,縱容著她的胡鬧,縱容著她受罪吃苦,也親手造成了現在無可挽回的局面。
揪心的懊惱背後,郁墨寒恨不得殺了自己。
醫生不敢再說話,抬頭望向郁墨寒。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郁墨寒輕輕點了點頭︰“盡快動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