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可小身板一震,維持著往前走的姿勢,只是定格在原地,進退維谷。
“聾了還是瞎了。”
湛可鼓起嘴,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知道完全斗不過郁墨寒,還是認命的轉過臉來。她垂著頭,那日分別時扎的半丸子頭亂七
八糟只剩一個小揪揪在頭頂,額角散落著發絲。
郁墨寒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女人的整個臉就完整的出現在他眼底。
除了被濃煙燻黑又被淚水汗水沖刷出來的斑駁外,亮晶晶的兩只眼楮下,一邊一排整齊的五指山讓那張巴掌臉看起來尤為狼狽
。乍一眼,倒像是從煉丹爐里逃出來的孫悟空。
“說話。”郁墨寒加重了手指的力道,眼里像是要噴出火來。
“我說你也不願意听我解釋。”
短短幾個字剛剛說完,湛可就不可抑制的咳起了嗽。她舉起小手就要去捂嘴,卻搶先一步被郁墨寒扣住了手指 在她髒兮兮
的右手手指關節上,密布著牙印。
湛可有些窘迫,想收回自己的手,卻被郁墨寒死死扣著。
男人的聲音危險而陰沉︰“為了不被人發現,躲在後備箱里,咬著自己的手指不咳出聲?”
湛可想了想,這道題好像是可以回答的,就點了點頭,卻發現男人的怒火指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
“我該夸你什麼好,恩?在我面前活的像個嬌氣的公主,轉頭為了去見別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生猛的挑戰我的底線!湛可,究竟
你還瞞著我什麼,還有多少事我是不知道的!”
一口氣說完,郁墨寒的臉已經極近的貼靠在了湛可的臉上。兩對眼楮近到像是要洞悉對方所有靈魂深處最晦澀的想法,卻誰也
摸不透彼此的心意。
郁墨寒的氣息噴灑在湛可的臉上和皮膚上。不可否認,無論何時何地,肌膚之親能帶給湛可安全感的,只有他。
一想到自己身上髒兮兮臉黑的像盆碳,湛可垂下了眼簾,輕輕眨了眨眼楮︰“我可以……先洗澡麼……”
鐘沛榮開了門,就看到陰沉沉的夜色里,郁墨寒拉著湛可往郁家走。
沒有抱著,男人又走的極快,湛可像是一條極不情願被溜的小狗灰溜溜的被拖拽著往里走。
像是有意撒著氣,郁墨寒用足了力道。肩頭的傷口未愈合,湛可眼淚花一個沒忍住掉落了下來。下一秒,男人在門廊前的燈光
下停住了腳步。新的淚水沖刷出了兩條滑稽的痕跡,湛可小聲啜泣時,兩個黑色的小酒窩也在臉上若隱若現。
“又在給我裝可憐?”聲音洪亮到接近粗魯,像是訓斥也像是發泄。
湛可脾氣上來,咬著嘴唇,一個字也不敢說。
鐘沛榮是個眼力見十足的,立刻扭頭拿了溫熱的消毒毛巾遞給湛可︰“湛小姐,先擦擦臉……”
湛可正要接過毛巾,卻一把被郁墨寒掃到了地上。原本圍上來要伺候湛可的佣人們噤聲,一個個停住了步伐,誰也不敢再輕舉
妄動。
郁墨寒邁開步子走在了前頭,看也不看身後有些無措,絞著手指垂頭愣在原地的湛可︰“滾上來。”
郁墨寒房間的木門被關上。世界被隔絕在外,天地間又只剩下了湛可與郁墨寒。
男人站在窗邊,黑色的夜景讓窗戶形成了天然的反光屏障。湛可立在門口不敢輕舉妄動,小小的身影投射到了窗戶上,像是瓖
嵌在夜幕里的一縷月光。
郁墨寒記得清清楚楚,那天喝醉後,假裝成梁施施的“女佣版”湛可,是如何像今日這般,投射到玻璃床上,投射到他心里,兩
人又是如何完成了兵荒馬亂的第一次……
“解釋。”
郁墨寒沒有看湛可,也沒有轉身,只是冷冷的拋出了兩個字。
“我……那個男人叫金志誠……他認識我,他的兒子也認識我……說我是他畫室的資助人。”
“我要听的不是他。那個人,自然有人去收拾。”
湛可抬起了頭,眼里劃過一絲緊張︰“你要對他做什麼!我和他真的什麼都沒有!”
听到了女人有些失控的控訴,郁墨寒眯著眼楮緩緩轉過身來。
“很緊張他?”
“湛可,你真是長了能耐了,來美國沒多久,認識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看著別的男人為你頭破血流,很有成就感?”
湛可一下抓住了郁墨寒的胳膊︰“你們把他怎麼了?”
“死不了。”
郁墨寒看著湛可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關心,被激得的恨不得現在親手去捏死那個男人。他早就知道那天晚上郁明珠沖出去
教訓了那個白人。在有仇必報這件事情上,郁明珠素來比他更為心急,也更為心狠。
湛可臉色一白,腦子里只有杰瑞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不禁低聲喃喃︰“他該怎麼辦……”
郁墨寒掐住了湛可的脖子,終是忍不下心頭的邪火︰“你最好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處境!湛可你真當我會無條件的包容一切,讓你
心里揣著別的男人繼續在我身邊為所欲為麼!”
“火鳥飯店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執意要去那里!郁銘琛又是怎麼回事!”
郁墨寒一連串的發問里,湛可低下了頭,眉頭皺的很緊。男人沒有催促,像是用足了耐心等她開口,也卯足了勁一定要弄清楚
這一切— 對湛可來說,這些信號,都不是好兆頭。
“我,不清楚。”
四個字,艱難的從湛可的喉嚨里擠出來。別的,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難耐的死寂在兩人中間蔓延開來,像是隔著一道冰冷的河水。河岸的這頭,湛可在各種糾結的情緒里沉淪,河岸的那頭,郁墨
寒滿眼的肅殺與失望,注視著她的溺亡。
“你們多久沒見面了。”
湛可艱難的搖搖頭。
“他很想你?”
沒說一句,郁墨寒的聲音就冷沉了一分。
“若不是黑蛇的人趕到,你們是不是預備共度良宵了。”
郁墨寒的聲音詭異的帶著一絲輕笑,湛可的心像被冰錐刺中,再不敢回答。
“很好。”
在難堪的沉默的盡頭,湛可听到郁墨寒審判般的說出了這兩個字。下一秒,她就被男人狠狠扛起,盥洗室的大門被一腳踢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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