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
夏侯流冽的頭湊近她,目光徒然間變得有些危險,南盈萱害怕地往後縮了縮。
“哎呀,就是因為我之前喜歡你,一直瞞著妃雪,她從小就認定我苦戀的人是師兄,而且我與師兄關系很好,”她瞥見夏侯流冽驟然眯起的眼眸,急忙解釋道,“是兄妹的那種好!師兄從小就喜歡妃雪了,他也知道我喜歡你……”
她偎入他懷中,越說越不好意思,最後竟微有些紅了臉。
夏侯流冽見她垂頭羞澀的模樣,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眸中卻盡是高深莫測的笑意。
原來連慕臣的意中人是小雪啊,這下有趣了。
余妃雪跑到遠處的竹林中才停下來喘氣,她腦中不斷回蕩著幾月前的那個夜晚,連慕臣對她說的那句話。
“我不知道我還能等多久。”
自那夜後,兩人表面上似什麼事都沒有,但余妃雪卻明顯感覺到他態度的改變。他不再對自己解釋,不再一遍遍地試圖讓自己相信他的心意。他仍舊對他照顧有加,但卻像是少了些什麼。
他累了嗎?厭了嗎?煩了嗎?她心中陣陣恐慌傳來,眼角不自覺間竟流下微涼的淚水。
她曾經千方百計想讓他不再對自己說那些情話,如今他真的絕口不提了,她又該如何呢?她突然有些不懂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了。
晚膳後休憩片刻後,磬竹將南盈萱獨自引到了遠處的山林間,南盈萱以為是蒼郁找自己,不疑有他地跟著磬竹往前走,卻未料到他竟突然間消失在樹林中。
“磬竹?”南盈萱喚了幾聲都不見他答應,便循著舊時的記憶觀察著四周。她听到有潺潺的流水聲傳來,依稀記得前面似乎有條小河,于是往前走去。
待她行至那小河前,四下無人,透過微弱的月光,她看到那岸邊停了條小舟。她好奇地又往前走幾步,昏暗的夜色下,她一時不覺,腳下踩到了一顆石頭,身形一歪就要往地上栽去。
她驚呼還未出身,一只大手便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腰肢。夜風帶著那人身上的檀香撲鼻而來,她欣然回頭,看到那人深邃如譚的雙眸正不悅地望著她。
“爺!”
“本想等你走到舟上才出現的,”他斥責之意乍然而起,“一刻不在你身旁,你就能出事。”
“太黑,看不見嘛。”她噘嘴嗔怪道,順勢就想靠進他懷里,卻被他點著額頭推了出來。
“干嘛!”'
她不滿地將臉皺成一團,他卻勾唇淺笑,拉著她緩緩上了那小舟。
他雙手撐槳,小舟慢慢向著河中央駛去,行進間蕩起了層層的漣漪。她坐在他身前,河面微波粼粼,細流漣漣,她想伸手觸摸那清涼,卻突然被他用披風裹住了。
“別踫,涼。”
他淡然低沉的嗓音響在她耳側,她盈盈一笑,靠入他溫暖的懷中。
“今晚怎麼有空陪我?”
他在她鬢間溫柔地吻著,呼出的氣息熱熱地噴灑在她頸間。
“生辰快樂。”
她手腕間一涼,似被他套上了什麼,她伸出手仔細端詳,卻見上面戴著一個碧玉鐲,通體翠綠,晶瑩剔透。她驚喜地展顏,回頭看他。
“你怎麼知道我生辰?”
“就是知道。”
她燦然勾唇,臉頰旁的梨渦甜美誘人,他眸色一暗,在她的櫻唇上輕啄了一下,遂動情地問道。
“喜歡嗎?”
南盈萱佯裝思考,不懷好意地一笑,抬手晃了晃腕間的碧玉鐲,“你是指這個,”又指了指自己的唇,“還是指這個?”
夏侯流冽失笑,縱容地揉揉她的頭道︰“都指。”
“好吧。”她轉身窩回他的懷中,看著腕間那在夜色中散發著淡淡綠光的碧玉鐲,“那我都喜歡。”
她語畢又開始煩惱地自言自語起來︰“我都還沒想好你今年的生辰禮物呢……”
他心中一暖,手覆上她尚還平坦的肚腹,這里孕育著他們的孩子,他們的骨血,一想到此,他內心就是一片難以抑制的柔軟。
“禮物…你已經送我了。”
“嗯?”
南盈萱愣了一會兒,感覺到他的手撫在自己腹間,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孩子。她不以為意地撇嘴道。
“它算什麼禮物……”
“嗯?”
她感覺他的語氣中含著幾分威脅的意味,立馬討好地改口︰“它不是禮物…它它它是那個…上天的恩賜!對!恩賜!”
月光朦朧,星光迷離,山風如展翅飛翔的大鳥,在河面上掠過。半空中,紛紛揚揚地密布著點點流螢,它們忽高忽低地飛著,猶如落入凡間星星,隨風徜徉歡舞,又如迷途中的盞盞燈火,引領游子歸家。
雲原絕與凌知著對坐在塌上的兩旁,一時無言。雲原絕探究的眼神不時地掃向凌知著,今日一早凌知著就來到了侯府,說要拜訪他。近日朝中就與西域通商一事爭論不休,他也頗有耳聞。這凌丞相此時竟然有時間來他府上,這實在令他有些捉摸不透。
兩人各懷心思地坐了許久,凌知著率先打破了沉默。
“早就想來拜訪侯爺,一直尋不著時機,今日總算能到府上拜訪了,希望侯爺別怪老朽來得晚。”
凌知著起身朝雲原絕作了一個揖,雲原絕也還禮回了他一個。
“哪里的話,丞相公務繁忙,哪如我這種閑散侯爺一般空閑。”
“侯爺戰功累累,又怎會是閑散侯爺。”
兩人就近來生活寒暄了一會兒,凌知著觀察了一下雲原絕的神色,微沉吟決定單刀直入。
“我知侯爺一向快人快語,我也不繞圈子了。此次我來,是有事請侯爺相助。”
“噢?”雲原絕佯裝疑惑地挑眉,不解地望向凌知著。
“我知侯爺與雲王爺已是勢成水火,而雲王爺也對侯爺忌憚三分。近幾年來,我與雲王爺政見屢屢不合,如今已是交惡。所以我想……”
他早就想拉攏雲原絕對付夏侯流冽了,只因他長年待在邊境,才拖到現在才開口。他意味深長地望向雲原絕,而後者亦了然一笑。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過,”雲原絕眸中銳利精光一閃,“我需要知道你的背後,是什麼。”
雲原絕回京後就發現夏侯流冽似乎暗中在查著什麼,夏侯流冽不會無緣無故針對他,他的背後必定隱藏著什麼。
凌知著聞言,默然深思,剛剛雲原絕的話無疑是答應與自己合作了,那自己應不應該相信他,將底牌亮給他看呢?
“丞相放心,我們即是盟友,我自會為侯爺保守秘密。況且大夏奪走我最心愛的女人,我早已對它無半點情誼,你大可直言不諱。”
“好……既然侯爺坦誠相待,那我亦沒什麼可顧慮的了。”凌知著正色,坐直身子緩緩道出三字,“枯葉教。”
“哈哈哈哈哈。”雲原絕聞言當即暢聲大笑,那笑聲暢快得猶如集贊了多年的怨氣,終于有了發泄之處一般。他目光贊賞地望向凌知著,連連點頭。這凌知著果真是野心不小,勾結外域,恐怕不僅僅滿足于臣子之位,他是在覬覦那張龍椅啊,若他奪了這大夏江山,不正好合了自己的意,“丞相果然好本事,這枯葉教的確能讓夏侯流冽吃個苦頭。此事若成,我這些年來的大仇,總算能夠得報了。哈哈哈哈,丞相放心,此事我定會鼎力相助。”
“好。”凌知著得他這話,嘴角勾起陰謀得逞的淺笑,在心底暗暗道︰夏侯流冽,這次我看你還能運籌帷幄多久。
清晨,山林間鳥啼鶯鳴,日光射穿薄霧照在屋前。余妃雪愜意地醒來,走出屋外舒展身體。果然睡了一覺,她的心情就變好了。
她呼吸一口晨間微涼的空氣,明媚一笑,但那笑卻在看到連慕臣的一瞬間驀然僵在了臉上。連慕臣手持利劍,似乎是剛剛練劍回來,額上的汗珠在日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早早……早!”余妃雪慌了神,面上卻故作鎮定。
連慕臣覺得她模樣有些奇怪,微頷首道︰“早。”
“…這麼早就去練劍啊?”
“嗯,睡不著。”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屋內,正巧看見攜手走出來的夏侯流冽與南盈萱。余妃雪想起昨夜尋她許久都尋不到,立馬便不滿抱怨道。
“萱萱,昨晚你去哪啦?你生辰禮物還在我房里呢。”
“哦。”南盈萱嘴角微抿,側頭瞥一眼淡然的夏侯流冽,眉稍是掩不住的蜜意,“昨晚…出去了。”
“嗯……”余妃雪不懷好意地湊近她,見她那滿面含春的模樣就知道,昨晚她必定是和哥哥一起過的,在心中暗暗鄙視她重色輕友的行為。
蒼郁從里屋走去,見他們四人都在,有些驚奇道︰“這麼早就這麼人齊。”說著,又有些遺憾地嘆息,“今天以後又剩我一個老頭子了。”
余妃雪堆起討好的笑容,上前挽住蒼郁的手乖巧地道︰“怎麼會呢?我們會經常回來看先生的。”
“說得好听,有個忘恩負義的丫頭啊,嫁人之後,大半年都不來看我一次。若不是她夫君有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南盈萱知道蒼郁在說她,無奈地撇了撇嘴,一臉的為難。
“那先生您下次見我恐怕要等九個月了。”
聞言,夏侯流冽不禁垂頭一笑,她對武林中人人忌憚的蒼郁先生,還真的是絲毫不客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