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冽與南盈萱往東行駛,果然遇到許多獵物,一路狩獵無數。徐又白等人一直跟著他們身後收拾著獵物。南盈萱在他懷里,看著他引弓搭箭,一次次地射中獵物,英挺的劍眉蘊著幾分從容,深邃的雙眸微眯緊盯著獵物,閃著銳利的精光,薄唇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身上浸染的檀香傳來。她周身被他的氣息所環繞,目眩神迷地凝望著他輪廓分明的下巴。
她曾遠遠地看過他射箭無數次,但如此近地觀摩還是第一次,一時心中愛慕之情愈烈。
他感覺到她越來越熾熱的目光,垂頭見她滿面緋紅,蹙眉貼上她的臉頰。
“臉怎麼那麼紅?”
她瞳孔擴張,眼珠子慌亂地轉了轉,支支吾吾道︰“沒……”
他感覺到她的身子亦有些發燙,略帶擔心地問道︰“是不是累了?我們回去?”
見她乖乖地點了點頭,他調轉馬頭望回走。
待他們回到營地之時,已經有許多官員回來了,地上躺著許多獵物,有將士正在來回搬運稱重。
夏侯流煜也已回來,看到夏侯流冽緩緩騎來的身影,面帶笑意正欲揚聲喚他,卻瞥見他身後的凌曄和應續的馬背上掛著被一分為二的野豬尸體。
他驚喜地快步上前,目光在那野豬身上來回掃視,頷首篤定道。
“看來皇兄必定是勝者了。”
夏侯流冽淡淡瞥他一眼不語,翻身下馬,和幽然看著他衣袂紛飛,動作干淨利落,舉手投足間皆是君臨天下的不凡氣息,不由地有些痴了。為什麼,他不是皇帝呢?
夏侯流冽下馬後抬頭,本欲扶南盈萱下馬,卻見她正呆呆地望著他,潔白如雪的嬌靨晶瑩如玉,散發出動人的光彩。他眼眸一暗,攔腰將她抱下馬。和幽然瞥見了又是一陣神傷,黯然地垂下頭。
幾名將士走來卸下馬背上的野豬和其他的獵物,運到別處稱量。待所有人的獵物稱量完畢後,夏侯流冽以微末的差距勝過了商封越將軍,成為本次春獵的勝者。夏侯流煜對他稱贊一番後,命人將一把翠綠欲滴,渾體通透的長柄翡翠如意端了上來,作為對勝者的獎賞賜給了夏侯流冽。夏侯流冽躬身行禮接過後,官員們紛紛圍上來恭賀他。南盈萱不喜與生人靠得太近,一直往他身旁縮。他會意,滴水不漏地將她護在懷中。
“皇上,那我們先行告退了。”
“好,你們先去行宮吧。”
夏侯流煜點點頭,用眼神示意李公公去安排,李公公忙喚人準備馬車。他們今晚是要宿在祈錫山下的青陽行宮內的,所以雲王府眾人便一路往山下駛去。
青陽行宮建成已有七年,每年春獵眾人都會宿在此處。行宮依山傍水,景色秀麗,空氣宜人,雲王府眾人的廂房在行宮的最西面,是一個獨立的院子。夏侯流煜知道夏侯流冽喜靜,特意囑咐李公公為夏侯流冽安排了一個僻靜的住處。
余妃雪一入院子就神色困頓地走向了房間,今日一直在奔波,她實在是太累了,只想沐浴之後好好睡上一覺。南盈萱見她滿面倦容,知她必定要沐浴,立即便吩咐下人送一桶熱水去她房內。
“累嗎?”
南盈萱剛坐下,夏侯流冽就接過連嫣遞來的帕子,蹲在她身前替她擦臉。她甜笑著搖搖頭,定定地凝望著他。
徐又白等人見兩人濃情蜜意,眼里已經容不下第三人了,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你累嗎?要不要先去沐浴?”
“不累。”
夏侯流冽坐在她身側,突然低頭,將垂落在身側的一個小東西握在手中。
“掛了一整天,你都沒看到。”
南盈萱垂眸望去,只見那繡著煙雨湖泛舟圖的香囊,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她驚喜地抬頭看著他。
“你戴了?你喜歡?”
“嗯。”
他幾不可聞地輕應了聲,她漾起嘴角甜蜜無比地笑開,伸手細細地在香囊上摩挲。
“我都沒注意到。之前我見你一直沒戴過,還以為你不喜歡呢。”
“重要的東西,要在重要的場合上戴。”
他將另一只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她頰邊的梨渦似有毒又誘人的罌粟花引他靠近,他湊近在她額上輕柔地印下一吻。她有所觸動,抬頭茫然地望著他。他不語,長臂一伸,將她抱到了自己的膝上坐好。
“爺...”
她未說完的話被他盡數沒入口中,他攬著她的肩膀,吸吮著她唇齒間的芬芳,她一驚,隨即順從地閉上了雙眸。屋內昏黃的燭光映在兩人的臉上,綻出淡淡的光芒,室內一片寂靜,唯有南盈萱發帶上的鈴鐺發出細碎的聲響,彼此的呼吸都在持續的親吻中熱了起來。他的手慢慢下移,伸向了她腰間的衣帶。
突然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連嫣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爺,主子,慕臣公子來了。”
南盈萱一個激靈,從纏綿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就要去推夏侯流冽,卻未想到他將她牢牢地禁錮在懷中,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唇間的力度也漸漸加大,她無法招架地軟下了身子。
“嗯...師兄...”她掙扎著發出了些支離破碎的聲音,卻又被他強勢地壓下。
屋外的連嫣側耳細听,見房內似乎安靜得有些曖昧,想到此刻里面可能發生的事,不由地臉紅心跳起來。她小心地望了連慕臣一眼,略帶歉意道︰“公子,恐怕您要等一等。”
連慕臣似乎明白了連嫣話中的深意,尷尬地轉過身,背對著房門輕咳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夏侯流冽才放開南盈萱,南盈萱解脫般地大喘了一口氣,抬眸卻見夏侯流冽面色不善地望著她。她看他一臉被打擾的不耐,甚至染上了幾分薄怒,討好地湊上前握住他的手。
“爺...”
“跟我親熱卻想著別的男人?”
他語調清冷,眼神中閃著懾人的寒光。她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急忙撲倒在他懷里辯解道。
“哪有,我是提醒你外面有人嘛...”
夏侯流冽扶著她的肩膀,將她從懷中拉出來。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凝望著他幽若深潭的雙眸。
“去吧。”
“去哪?”
“找你師兄。”
他淡然地說完,便起身走入了里屋。南盈萱探頭看了看他的背影,才起身將門打開。
連慕臣听到”咿呀”的門響聲,回頭卻見南盈萱面色緋紅地站在那,不由地撇嘴一笑。
“溫存完了?”
南盈萱當即就佯怒地捶了他幾下,還好意思打趣她,她剛剛可是為了見他,惹爺生氣了。
“呵呵,不鬧了。”連慕臣舉手投降,收起笑意,認真道︰“我們聊會兒天。”
“好。”南盈萱也收回手,滿面正色地點了點頭。
她與連慕臣移步至院內坐下,皎潔的月光灑在庭前,似水波蕩漾般柔美,夏將至,蟲鳴在安靜的夜晚猶未為響亮。山間的涼風拂面,兩人一時相坐無言。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突然接受夏侯靳臣。”
南盈萱轉頭瞥了他一眼,垂眸釋然一笑。
“之前爺問我,師父是不是真的不想讓你們相認。當時我突然就想到了師父與我說過的話。”她抬頭望向無邊無際的暗夜,璀璨的繁星環繞在彎月旁,似在彎月的耳邊喃喃傾訴一般。
“有日,我問過師父,愛那個負心人,她是否悔過。她說,無悔。我又問,若有來生,她還想不想遇見那個人。她說,想。當時我不懂,待我跟爺真的在一起之後,我才懂師父的痴心。”她嘴角上揚,綻出了一個滿足的微笑。“這世上真的會有一個人,讓你覺得只要擁有過,即便有再多的苦難都甘之如飴。”
連慕臣望見她眸中耀眼無比的光,垂下眼眸看著地面上散落的花瓣。
“師父那麼愛他,一定是希望你們相認的。否則以師父嚴謹的性格,若她真不願讓你知曉,又怎會留下那封信。所以,即便你原諒了夏侯靳臣,我也沒有什麼異議。畢竟,他是你的生身父親,是師父愛了一輩子的人。”
“我沒有原諒他。”
听見他驟然反駁的話,她疑惑地轉頭望向他。
“沒有原諒?那為何...”
“他發現了,我喜歡雪兒。”連慕臣低喃出聲,其中包涵著許多莫名的情愫。“他說,雪兒是郡主,以我如今的身份,太後和夏侯流冽是不會同意我與雪兒在一起的。”
南盈萱顰眉,立即就明白了連慕臣的話中之意。夏侯靳臣的意思是,唯有師兄認祖歸宗,以邑王府世子的身份求娶,才能成功。所以,師兄是為了雪兒...
她見他低垂著頭,眉間透出了無奈的頹敗之意,心中苦澀不已。這個問題,他們之前就討論過了。這也正是連慕臣一直擔心的問題,他是江湖一介草莽,妃雪是堂堂郡主,還是忠烈的後代,兩人身份間相差的何止是千里。他若能成為邑王府世子,這個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師兄...”她抬手撫上他的肩膀,有些心疼,他為妃雪做這麼多,妃雪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他的心意呢?
兩人坐在這漫漫的月夜中,天地間寂靜地仿佛就剩下了他們,相偎相依,相助相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