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分外沉寂。
廊檐下,漸漸有白色的煙霧裊裊散開。
淡淡的煙草味,纏繞在唇齒間,溫柔又苦澀。
韓幸背靠在柱子上,一邊抽著煙,一邊仰頭望著頭頂的夜空。
沒有月亮,卻繁星似海,燦若銀河。
那些閃閃爍爍的小東西,像一只只調皮的眼楮,一眨一眨好奇地盯著他。
韓幸屈起修長筆直的右腿,夾著煙的右手搭在膝蓋上,沉默地凝視著夜空上的那些眼楮。
漸漸地,那些亮閃閃的眼楮,好似慢慢匯聚到了一起,變成了一雙熟悉的、清純帶笑的眼楮。
耳邊,也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二哥,這座秋千如果可以折疊起來放進包里就好了。”
“笨蛋!又說傻話,這麼大的秋千,怎麼可能折疊起來放進包里呢?”
“哼!人家才不笨!人家只是說如果嘛!你想啊!那樣的話,我們回家的時候,就可以把它帶走了呀!”
“我說笨蛋,你就這麼喜歡玩兒秋千嗎?還想走哪兒帶哪兒?”
“我真的很喜歡嘛!”
“這還不簡單,你跟爸爸媽媽說一聲,讓他們在咱家里也給你搭一個秋千,不就得了嗎?”
“咦?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
“哈哈!因為你是笨蛋嘛!”
“哼!壞蛋二哥!以後不許再叫我笨蛋!”
“就叫你就叫你!笨蛋笨蛋小笨蛋!誰讓你總叫我壞蛋二哥的?”
“哼!那我也要叫你!壞蛋壞蛋大壞蛋!二哥是個大大大大大壞蛋……”
……
曾經的歡聲笑語猶在耳邊,可是曾經那個快樂美麗如天使的小女孩兒,今生今世,卻再也無法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他曾經最討厭听她調皮地叫他“壞蛋二哥”,可是如今卻很想每天都能听到,很想很想……
他仰著頭,緊緊閉上雙眼,一動也不動。
銀色的星光,溫柔地灑落在他身上,遠遠望去,仿佛一尊閃耀著淡淡銀芒的精美塑像。
夾在他指間的香煙,無聲無息地燃燒著,已然快要燃盡。
明滅的火光,已經觸到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他卻仿佛沒有感覺。
忽然,他慢慢攥緊手指,那一點灼人的火光,頓時熄滅在他緊握的掌心里。
片刻之後,他緩緩松開手指,熄滅的煙灰自他掌心一點一點飄零,散落,無跡可尋……
他慢慢抬起左手,手背用力按在他緊閉的眼楮上。
許久,他才放下左手,緩緩睜開眼楮。
星光下,那雙漆黑深邃如深淵的眸底,飛快地閃過兩道耀眼的寒芒。
他驀地長身而起,轉身狠狠一拳擊打在粗壯的廊柱上。
只听砰的一聲悶響,一道暗色的液體,沿著他肌肉結實、修長有力的小臂,無聲地滴落。
他卻沒事人一般,沉著那張已經恢復了冷酷淡漠的俊臉,轉身大步走回了屋里。
隨後,屋門在他身後砰的一聲緊緊關上。
夜,在這一刻又恢復了沉寂。
可是,又仿佛有些看不見的東西,在看似沉寂的夜里蠢蠢欲動。
誰也不會想到,冥冥之中,許多人的命運,從今夜開始,慢慢地被改寫……
——
第二天一早,溫鈴之被鬧鐘吵醒。
她迷迷瞪瞪地爬起來,把已經關掉的鬧鐘抱在懷里,趴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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