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東渚國的境地還有一日的日程,楚蕪蓨現在他們所住的客棧就建在了國界線的邊上,為了方便兩國的客商居住,就如同北冥青城的甘谷嶺客棧一樣,簡簡單單的兩層小木樓,一樓是大廳和吃飯的地方,二樓是一排排的廂房,供旅人居住和休息,楚蕪蓨打開木質的小窗戶,雖然這里隔海很遠,但還是听見海浪破濤洶涌的聲音,略微腥咸的海風斷斷續續的吹來,匍匐在楚蕪蓨潔白無瑕的臉上,感覺絲涼涼的,很舒服。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輕輕推開,身著深粉色的婢女端著飯食走了進來,見楚蕪蓨掀開了喜帕站在窗前,連忙小跑過去,扳住楚蕪蓨的肩膀,迅速的關上了窗戶,心有余悸的說道︰“太子妃,您怎麼把喜帕給掀開了,還跑到窗戶邊上,讓別人看見就不好了。”
“我只是覺得這屋子里悶得慌,所以想開窗透一透氣。”楚蕪蓨好脾氣的回答道,在小婢女的攙扶在慢慢的坐在了木凳上,只是這樣太過于端正的坐姿讓楚蕪蓨感覺到很不舒服。
小婢女見楚蕪蓨坐下下來,便趕忙繞過桌子,打開了食盒,這是個綺花食盒,第一層是糕點,白的是茯苓糕,黃的是蟹黃酥,第二層是米飯和一些很清淡的小菜,第三層是粥和水果鮮食,小婢女一一的擺了出來,笑道︰“這些都是太子囑咐奴婢做的,太子妃初來乍到,怕吃不慣這里的吃食,索性就做的簡單了一些,還望太子妃可以體諒一二。”
“你很會說話,叫什麼名字?”楚蕪蓨伸手捻起一塊茯苓糕,眉眼無波的看著那小婢女說道。
“奴婢叫粉荷。”小婢女斂下眉眼,恭順的回答道。
楚蕪蓨點點頭,想了想道︰“香薷在嗎,怎麼沒有看見過她?”
“香薷姑娘的確是一路跟著來的,只是太子說她是公主身邊最得力的人,應該安排到最重要的位置上去,所以以後就安排奴婢來照顧太子妃的飲食起居。”
楚蕪蓨淡淡的听完粉荷的話,心里冷冷一笑,這里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她這個太子妃,西昭國的大公主嗎?這樣的做法,就是把軒轅微身邊的心腹全部都換掉,換成他朝歌自己的人,架空自己,以後,就更加好的對付自己了。
“那此時此刻我就想見香薷,你能讓她來這里一趟嗎?”楚蕪蓨故意試探著說道。
“這.....”粉荷臉上露出了常見的為難之色,為難的看著楚蕪蓨,像一只受了驚的兔子一般。
“好吧,”楚蕪蓨拍了拍手上的糕點屑,冷然道︰“既然你這麼為難,我也就不強求你了,你下樓告訴你那個虹桉虹大人,這飯食我吃不慣,讓廚房重做吧。”
話音剛落,粉荷就猛的跪在了楚蕪蓨的面前,戚戚然道︰“太子妃,奴婢知罪,還望太子妃保重身體,不能不吃飯啊。”
“我有說我不吃嗎?”楚蕪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無賴的反問道︰“我只是說不好吃,讓廚房另做罷了。”
粉荷左右躊躇了一會,抬起頭看著楚蕪蓨道︰“太子妃放心,奴婢會與虹桉大人說,您一定會見到香薷姑娘的。”
楚蕪蓨眉眼淡淡的听她說完,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變化,可心里早已經打了一個勝利的姿勢,眼前的女子實在是太好嚇唬了,讓楚蕪蓨陡然產生了一種英雄末路的感慨,難道她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學到的本領,此刻竟然無奈到嚇唬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嗎,楚蕪蓨嘴角罕見的抽了一抽。
北冥皇都,秋鳳林。
楚捩彥站在花千姝的房門前,已經小半個時辰了,糾結了半天,可那敲門的手就是落不下去,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他楚捩彥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啊。
正要下手敲門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就開了,花千姝面無表情的冷著一張美麗的臉,見著楚捩彥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眼皮抬都沒抬一下,冷冷的說道︰“讓開,好狗不擋道。”
楚捩彥原本還歉疚的情緒在花千姝這一句話中瞬間就煙消雲散了,眼楮瞪得很大,指著花千姝,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說誰呢?”
“說你呢,怎麼著?”花千姝挺了挺胸膛,理直氣壯的和楚捩彥叫囂道。
“好,好,好。”楚捩彥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但身體卻在劇烈的抖動著,就算是這個氣頭上,楚捩彥也保持著好男不和女斗的良好修養,轉身就要下樓,他再也不想看見花千姝這個女人了。
“楚捩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玉�姑娘啊,你要是喜歡,又不敢說,我花千姝可是很樂意為你去做一次媒人啊,為你穿針引線,牽線搭橋。”花千姝在楚捩彥背後酸溜溜的說道,小女人的姿態盡顯無疑。
“花千姝,你真無聊。”楚捩彥憤憤的指著花千姝說道,花千姝可不管這些,她不懂更多的人情與圓滑通達,只好把這幾天悶在心里的話全都一股腦的倒了出來,不管說的對不對,只要嘴上痛快了就好了。
楚捩彥氣的火冒三丈, 蹬的上樓,走到花千姝的面前,因為兩人靠的太近,楚捩彥的呼吸噴在花千姝的臉上,倒讓花千姝不自在的紅了臉龐︰“楚捩彥,你干什麼呀?”
“花千姝,我再說一遍,今晚子時,我在逍遙王府門前等你,你要是不來,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你在我這里的衣食住行的花費,你全都給我一次性結清,不然的話,我就把你賣了。”
“你敢?”花千姝瞪大了眼楮,死死地瞪著楚捩彥,仿佛楚捩彥再說一句不利自己的話,她就會馬上暴起把楚捩彥給扔下去。
“我楚捩彥沒什麼不敢的,你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以試一試,我很樂意奉陪。”話畢,不呆花千姝反駁,就急匆匆的下了樓,這心里的怒火滔天,暗想著,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花千姝。
花千姝,花千姝,楚捩彥在心里默念道,忽然靈光一閃,臉色變了一變,他只顧著欣賞這個花千姝的劍術和輕功,冒冒失的就把這個花千姝給帶到這秋鳳林里來了,卻忘記應該好好的派暗衛調查一下這個花千姝的身份,要是他的身份有問題的話,那麼自己可不就是罪魁禍首了嗎?
楚捩彥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只怪自己被這個花千姝氣糊涂了,才會這麼的粗心大意,把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放到自己的身邊來,可楚捩彥忘記了,他雖然是這北冥皇城里腹黑有謀的攝政王,可這世間還有一句話叫做“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楚捩彥這是遇見自己的人生冤家了。
初夏的微風吹動著屋檐下的三角金鈴,發出丁當丁當的悅耳之聲,沐霖種在牆角下的薔薇花開的熱烈而又深沉,蔓延著,生長著,風中傳來輕輕淺淺的笛聲,宛如上天最美的梵唱。
沐霖打開窗戶,窗戶極大,幾乎顯出了沐霖的半個身子,這里依舊是那麼的安靜,自從與楚蕪蓨青城一別後,已經半月有余了,不知道楚蕪蓨可安好?
“世子,您又在發呆了。”薔薇族的長老慕長河從花叢中而來,帶著滿身的肅殺之氣,遠遠看去,是那般的不讓人親近。
“我不是說了嗎,要是薔薇族沒有什麼大事,不要來找我嗎?”白衣翩翩的男子不染縴塵,眉目如畫,只可遠觀,而不敢近看,只怕這人如同天人一般靜悄悄的遠去了。
“我雖然是薔薇族里的長老,可族規里有令,世子和公主都不在的情況下,再有資歷的長老也是不能獨自做決斷的。”慕長河有些為難的說道,這個四十不惑的男人,在薔薇族族人眼里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可在沐霖的面前,宛如一個衣食全無的乞丐一般,那麼的落魄,那麼的迷茫,可只有沐霖知道,關于薔薇族的傳說,關于那薔薇族族人的野心和抱負,那種野心和抱負沐霖何嘗不曾有過,只是他有了弱點,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因此他做不了那種萬民敬仰,一呼百應的神,現在,他只想做他自己,守護他想要守護的東西。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是北冥的臣民,你們也是,所以,傳說只能是傳說,不可能是真的,你們還是安分守己的好,不要徒惹事端,惹來殺身之禍。”沐霖冷然的說道,眉宇間不辨悲喜。
慕長河愣了一愣,似是不明白沐霖為什麼不順應天意,讓那個傳說成真呢,但很快的,慕長河就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花叢濃密,漸漸的就不見了慕長河的身影,沐霖還是站在原地,淡然的看著濃郁的花叢,那樣的情景就好像慕長河從來就沒有來過一樣,走的那般干脆,仿佛剛才的對話從來不曾出現一般,可只有沐霖知道,慕長河眼眸低下隱藏的野心和殺氣,沐霖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好像是累極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