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大院里。
這算是許初見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蔚宛當然是掐準了時間的,特意挑了這個家里沒人的日子,不會讓初見覺得尷尬。
許初見一見到寶寶圓嘟嘟的臉,心里原先有的那幾分不自然也消失的干干淨淨,這寶貝不認生,只要逗她就會很給面子地咧開嘴笑,小胳膊小短腿活潑地揮著蹬著,圓睜著一雙大眼楮安靜地看著許初見,也不知道這性子像的到底是誰。
蔚宛的氣色在這段時間內養的極好,坐在床邊,一邊和許初見說著話,眼楮卻沒有離開過孩子,寶貝得緊︰“你是不知道,自從她出生之後,我就變成了失寵的那個。整天被這個那個寶貝著,都沒我什麼事兒。”
許初見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去逗著小寶貝的小短手,小孩子對未知的事物就是好奇,這會兒抓著她的手指竟然不肯放了。
“要我我也喜歡她,多可愛啊……”
雖然她是這樣笑著說的,蔚宛卻沒有忽略的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失落。
蔚宛的眸色黯然,在心里低低地嘆息一聲,要是當時初見的那個孩子留下來,那一定也是個可愛的天使。
沒一會兒保姆阿姨就進來帶孩子。
兩人到了嬰兒房外的小客廳聊天。
蔚宛順手倒了一杯溫熱的牛奶放在許初見手邊,“初見,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許初見沉默了一瞬,隨後唇邊漾開了溫婉的笑意︰“工作,戀愛,結婚。”
“唔,听上去很不錯。”蔚宛眉眼帶笑,她想起了初見提起的那個男人。
雖是名門公子,可從來沒傳出過什麼風流韻事,再說兩人的工作還是那麼契合。
許初見忽然掃到了客廳的書桌上放著小小的相框,是一幅風景照,她望著一時出了神。
“怎麼了?”蔚宛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起身將那相框拿了起來,“這照片……”
許初見有些入神地問著︰“這是,火山灰?”
深灰,深藍,火山灰雲層過境的難得景象。
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這樣的景色許初見只見過一次,雖然很美,可將她困在了原地,以致于從沒哪一天她認真欣賞過這樣的美。
蔚宛低頭看手里的照片,有些欲言又止,卻還是笑了笑說著︰“是啊,就是不久前的事情,阿原那時候正好在瑞士吧,所以有機會拍下了這樣的美景。不過他運氣不太好,被迫在瑞士停滯了好久。”
許初見將視線從那張照片上挪開,再也沒有看上一眼。
蔚宛見她的情緒有了些起伏,就多說了幾句︰“初見,要是半年前你選擇去了瑞士旅游,那該多好。”
按照原本的計劃,她只是找一個地方散散心,那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了。
“都過去了。”許初見微微閉上了眼,深呼吸了一口氣。
蔚宛說的這話這半年多來她也曾自己這樣問自己,是不是她當時沒有臨時改了決定,是不是就不會讓關心她的人擔憂難過。
“初見,其實阿原……”蔚宛皺了皺眉,剛提到那兩個字,她就面露惱色,“算了,不提他,提到他我就來氣。”
許初見不甚在意,卻是拿起手里的牛奶杯,在掩飾什麼一般喝了一大口。
濃重的奶味不知道怎麼了讓她胃里覺得不舒服,許初見皺了皺眉,沒有露出什麼不妥之色,不著痕跡地放下了杯子。
許初見想了想,還是慢慢地說了起來,柔和的聲音這個時候很沉很悶︰“不久之前,我找過他,在瑞士。”
蔚宛臉上閃過訝異之色,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著這樣一次交集,有些憤恨地問著︰“是不是他又逼你做什麼事情了?”
她的視線重新落在那張風景照片上層層的火山灰之上,忍不住伸手去摩挲著,那短短三日的時間,就如同這深灰的顏色一般,灰暗不堪。
“沒有,是我自己找上他的,當時我急著回國,可是沒辦法,機場停滯的人不知道要排到什麼時候。”
許初見就只簡單說著這麼一句話,她甚至不想解釋一句這里面的前因後果。
“真的沒事?”蔚宛還是擔心地問了這麼一句
她淺笑著,“宛宛,我早就沒有期望什麼東西,那次只是讓我再死了一次心而已,喬沐那時候在他身邊。”
就是這麼殘忍,讓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
“那他後來還去找你?這算什麼意思!”
蔚宛的聲音又忍不住拔高,她本來就氣憤于這件事情,現在一听到,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許初見微微搖頭,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可能是我又一次讓他覺得自尊心受挫了吧。”
隨後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氣氛陷入一陣死寂之中。
客廳外傳來腳步聲,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顧靳原推門走進來,略顯薄涼的唇微微抿著,看不透他此時心里到底在想寫什麼。
那一雙深邃的鳳眸淺淡地掃過許初見的方向。
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相遇,許初見再也避無可避。
“你怎麼在這?”他走到許初見身邊,半晌才說出這句話。
“我約了初見來聚一聚。”蔚宛並不想多說,態度甚至于有些冷淡,“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找司機送她回去。”
許初見咬了咬下唇︰“好,那我改天再來看你。”
哪知她手里拿著的相框一時沒拿穩,落在地板上發出了一聲碎裂的響聲……
顧靳原神色一暗,彎下身子,修長的手指從碎裂的玻璃之中撿起那一張照片,唇畔染上了淺淡的弧度。
“外面雨下的很大,等等再走吧。”顧靳原隨意地將那張照片重新放到茶幾上。
看似不經意地一個動作,一句隨口而出的話,可他的眼楮卻是始終沒有從許初見身上離開。
許初見站起身,她沒有去看顧靳原,而是對著蔚宛說︰“沒關系,我想起來還約了人,看看時間也是差不多了。”
“好,我送你下去。”
許初見沒再說話,倒是顧靳原開口︰“約了誰?可別告訴我是關葉深,一個小時前我還見過他。”
他眼眸里燃著明亮而幽深的火光,話里特意強調著什麼,讓在場的兩個人都變了臉色。
這質問的語氣,讓許初見不自覺的皺起眉頭,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並不想和他多說什麼。
“宛宛,我下次再來。”
許初見匆匆拋下這句話,轉身就走出小客廳,下樓。
腳下的步子很迅速,沒有一絲的猶豫,仿佛是在極力躲避著什麼。
顧靳原看著她的背影,腦海里回響著的都是她剛剛說的那句話,在她眼里,他的感情難道永遠都是因為他的佔有欲?
他的眸色暗了下去,在蔚宛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追上了她。
在樓梯口,蔚宛見他不甚溫柔地就要去拉許初見,她連忙上前迅速隔開了他,氣急敗壞地說︰“你要做什麼?沒看初見不願意和你待在一起麼?”
霎時間,空氣里好似蔓延著一股淡淡的火藥味,連家里的佣人都忍不住側目。
顧靳原不想讓人看熱鬧,卻也不肯撒手。
他緊緊地抓著許初見的手腕,壓低著聲音冷言冷語︰“就這麼不想和我待在一個空間里?”
顧靳原這語氣里面透著一絲不悅,他一生氣力道就有些控制不住。
她掙了掙被他捏紅的手腕,“顧靳原……你放手。”
聞言,顧靳原的眼神就更加沉了幾分,“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許初見一怔,清亮的眸子就這樣直視著他幽深的眸底,一時間覺得可笑之極。
他竟然還在抓著半年前那場事故不放。
許初見去扣他的手指,卻始終抵不過他的力氣。
氣急敗壞地說︰“你到底要听什麼解釋?我為什麼要臨時改變主意?又為什麼明明沒有出事還讓所有人都瞞著你?”
“不要說是不在乎之類的話。”他凝著她的眼楮,唇畔帶著涼薄的譏諷。
家里的佣人自覺地離開,誰也沒有留在這里看什麼熱鬧。
“阿原!你弄疼初見了!”蔚宛皺著眉走上去斥責,她也不知道顧靳原這說來就來的脾氣到底是怎麼了。
忽然地,顧靳原當真就放了手,許初見猝不及防地往後退了兩步,頓時感覺天旋地轉差點沒能穩住自己的身子。
蔚宛扶著她站穩,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正要發作之時,許初見捏了捏她的手,讓她把要說的那些話有全都咽了回去,只是扶著她走過顧靳原的身邊。
顧靳原擋住了她們兩人,偌大的客廳內,膠著。
很快,有人便打破了這樣的僵局。
“三哥?不是說只是回來拿個東西,怎麼這麼長時間?”
喬沐陡然出現,打破了這樣的僵局,可這氛圍卻又是陷入了另一種死寂之中。
蔚宛想起來,今天是喬家老爺子祝壽的日子,顧家上下都去赴宴了,只留了她一個人在家看著孩子,她沒想到顧靳原會去而復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