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這時候,許初見不免在心里嘲笑自己。
關葉深看著她的頓住的腳步,側過身關切的問她︰“怎麼了?臉色從今天早上開始到現在就不太好。”
說著他干燥溫熱的手掌心很自然地覆在許初見的額頭上,沒有一絲一毫覺得這個行為不對勁。
“沒,沒事。”相較于他自然的神情,許初見的表情就顯得有些尷尬,她微微地往後退了一步,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事就好。”關葉深點了點頭,溫謙的臉上不自然的流露出一些關切的神色。
侍者臉將人帶到了清雅的包廂內,關葉深把菜單推到她面前,“都依著你的口味來就行。”
許初見沒有去接那菜單,玩笑般說︰“我不挑食,隨便就行了。”
這下關葉深淡淡地笑開,隨即點了一些招牌菜,笑說道︰“你倒是好喂養,要是誰娶了你也是省心的事兒。”
說者有意,听者有心。
許初見微怔了片刻,腦海中回蕩的卻是另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亦說過同樣的話。
她就當做沒听懂關葉深話語中的意思,只是依舊玩笑一般的說著︰“我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成天給人惹麻煩。”
關葉深淺淺的笑著,不置可否。
在等待上菜的時候,許初見去了一趟洗手間,卻沒想到又遇上了個熟悉的人。
喬沐。
在鏡子前的女孩子優雅倨傲,帶著名門之家的貴氣,偏偏身上又有著很重的書香氣息,人以群分,或許只有這樣優秀的女子,才能入得了顧家的眼。
許初見的眸子里面一片坦然,她沒什麼好顧忌,全然沒有去在乎喬沐對她打量的眼神。
先沉不住氣的是喬沐。
這是喬沐半年之後第二次看到許初見,一是昨晚在關家那場家宴上面,當看到許初見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明明是一個離開了半年之久的人,久到沒有人在提起這個名字,好似已經被所有人淡忘了一般
卻一下子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在震驚的同時,喬沐又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她太明白了,許初見這三個字對那個男人意味著什麼。
喬沐壓下了所有的情緒,表情滴水不漏,和善地笑了笑說︰“許小姐,你那半年是去留學了嗎?新聞上播的那場事故,看樣子也有弄錯的時候呢。”
許初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同樣客氣疏離地回道︰“誰說不是呢?”
雙方都沒有轉過臉來看對方,而眼前的這面鏡子卻恰好的映出了兩張容顏,都掛著淺淺的笑容,禮貌而疏離。
說起來,她見到這位喬二小姐的次數還真的不多。
可每一次的見面,對許初見來說都是一場難以忘懷的記憶。
第一次見到喬沐,是在半城灣的別墅外面。那天晚上許初見鼓起了勇氣去找他好好談一談,卻沒想到就看到了那樣的一幕。喬沐從他的車上下來,兩人相擁而去……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當時許初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懦弱,甚至沒有勇氣上前喊他一聲,就算他們是剛剛吵完架,可他也不能這樣轉身任由別人自由進出被他稱作家的地方。
第二次見到喬沐是因為顧夫人的關系,顧夫人和喬沐兩人親熱的挽著手,儼然就是一幅再好不過的婆媳。
而許初見站在一旁,就成了那最多余的人。
一次一次都摧毀著她對他岌岌可危的信任。
最後一次,恰恰就是這最後一次,是許初見再也承受不了的原因。
許初見即使硬逼著自己去相信他,可又如何解釋喬沐只穿著男人的襯衫出現在他家里,又如何解釋她脖子上的吻痕,以及用那高高在上的姿態遞給她一張支票……
喬沐先她一步走出了洗手間,許初見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的扯了扯唇角,讓自己打起幾分精神。
剛走出洗手間還沒走幾步,她就看到了關葉深出來找她。
關葉深的唇畔還是帶著溫雅謙和的弧度,走到她身邊細聲細語地說︰“我還以為就這麼點大的地方,你也能迷路呢?”
即使這話語里面充滿了玩笑的意味,在許初見听來卻是滿滿的關切。
她撲哧一笑,“哪有,你就喜歡拿我尋開心,又不是小孩子。”
“對,你卻實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
“關先生!你再這樣說我就生氣了!”許初見佯裝惱意。
“好了,逗你玩的。”關葉深揉了揉她的腦袋,很快收回手,兩人往回走。
這樣一幕卻正好落入了不遠處那雙深邃的鳳眼里,不動聲色地望著不遠處的相視而笑的兩人。
“三哥?我們進去吧。”喬沐心里劃過一絲緊張的情緒,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地問著。
“嗯。”顧靳原收回視線,薄唇抿的很緊,淺淡的讓人听不出一絲情緒。
同一時間,許初見唇邊的笑意在這一瞬僵住。
即使只是一個背影,有些刺眼,心里有些發悶。
桌上的菜肴都是以清淡為主,從認識起,關葉深就一直都在照顧著她。
沉默著吃完了這一頓飯,侍者從外面走進來,禮貌地為兩人開了一瓶紅酒。
關葉深挑了挑眉,不解地問︰“是不是你們送錯了,我們又叫酒水。”
侍者禮貌地回答︰“是一號雅間內的顧先生送你們的。”
關葉深的眉頭皺了皺,還不等他做出反應,許初見便從侍者手里接過那一杯紅酒,清亮的眸子凝視著水晶杯內搖曳著的瑰麗顏色。
她抿了一大口,笑著對侍者說︰“既然這樣,那就替我謝謝顧先生。”
“好的。”侍者關上門,退出了包間。
許初見微微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剛剛那一口苦澀的味道還沒在喉間消散,她卻好似迷上了這種味道,在打算喝第二口的時候,被關葉深攔了下來。
在雅間水晶燈光下,她手執著酒杯,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色,嫵媚的神色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關葉深皺起眉︰“初見,我以前從沒見你喝過酒。”
許初見忽的笑了起來,輕聲說著︰“他的一番好意,我怎麼能浪費呢?”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只是故作沉吟的看著她,語氣中帶了些教訓的口吻︰“下午我可不想和一只醉貓一起共事。”
關葉深的冷幽默讓許初見撲哧一笑,不是這肆意的笑容只展現了一瞬,很快就收斂了起來。
她緊張的時候習慣性絞著自己的衣角,片刻後她才老實開口︰“葉深,其實我和顧靳原……以前認識。”
她沒有叫他顧先生,也沒有像外人一樣稱他為顧少,而是說出了他的名字。
關葉深也隱隱的知道,而且他們之間的關系絕對不止是認識這麼簡單。
不過心里這麼想著,他嘴上依舊說︰“認識就認識啊,這有什麼?初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你不願提起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再去想。”
其實許初見還想要說點什麼,眼前的男人好脾氣的讓她有種放心傾訴的感覺。
可她皺了皺眉,還是把那些要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如他所說,她不願提起。
兩人走出飯店,依舊是令人遐想的親密。
“許小姐。”阿晟恭敬地攔下了許初見,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把一盒藥交給了許初見。
她勾了勾唇,望向不遠處停著的車子,捏著手里的藥盒,不禁嘲笑著說道︰“顧先生看樣子很閑,怎麼盡管別人的事情?”
阿晟自然依舊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他轉身離開。
上車之後,許初見從藥盒里面拆除了一顆藥放在了自己嘴里,就著關葉深遞過來的水咽了下去。
她深呼吸一口氣,勉強打起精神,抬起頭看著他說︰“我有酒精過敏,難為他了,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他送來那瓶酒不就是想借機令她難堪嗎?
現在又讓人送來這盒藥,呵,他到底是在做什麼?
關葉深握了握她的手,看著窗外越來越密集的街道,眉眼上揚︰“陪我下去走走吧,我好多年沒好好逛過帝都的角角落落了,上一次回來就是遇見你的那一次。”
許初見絞著自己的衣角,等著紅酒的後勁過去,“葉深,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可關葉深已經讓司機停了車,打開車門的時候,他回頭沖她笑了一下。
與一貫溫潤謙和的樣子有些偏差,帶著些包含和寵溺︰“許小姐,是我用的這個借口太差,還是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
“嗯?”許初見不解,一雙眸子里滿是疑惑。
“難道你沒有听出來,我這是在找借口和你約會嗎?”無框眼鏡下的他雙眼彎成好看的弧度,讓人覺得舒服窩心,根本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許初見抬起頭,看著他站在斑駁的樹影下氣定神閑地等著自己,不得已,她也下了車。
其實這個溫和的男人,在有些時候也有一些小執著。
這是帝都的一條小街道,民俗氣息很濃重,雖然來玩的游人不多,一路上卻見到了好幾個國外游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