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顧靳城的離開,容錚緊繃著的神經才是放松了下來。
容錚從新坐在許初見身邊,問道︰“說實話,我真的挺想知道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是因為我……”許初見的情緒很低落,這四個字在她唇間徘徊了好久。
容錚想過了萬千種理由,卻從沒想過會是這麼簡單的四個字,竟然輕快地說︰“那你可就快成名人了,這麼驚人的消息。”
而她只是垂下眸子,背脊僵直著。
長廊再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長長的像是看不到盡頭。
入夜,向謹言問她要不要回酒店休息,她拒絕了。
這間高干病房很是清靜,東西也都是一應俱全,她躺在旁邊的一張小床上,眼楮始終沒有閉上。
從她進來之後,顧靳原便一直在睡。點滴里面加了鎮靜止痛的藥物,可他依舊睡得不安穩。
半夜,她听到男人的囈語,隔著太遠的距離她沒能听清。
于是從小床上走下來,俯身湊在他耳邊輕聲問著︰“顧先生,你要什麼?”
男人的側臉線條分明,那雙總是似笑非笑的鳳眸此刻緊閉,峰眉微蹙著。
許初見伸出手撫上他緊皺的眉間,像是要將其撫平,她低聲呢喃︰“你是壞人,就不要做好人的事情。”
不要讓她內疚,不要讓她覺得自己欠他的越來越多。
每一次出事的時候,在她身邊的似乎都是這個人……
“顧先生,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兩清?”她知道他听不見,嘆息一般地說著。
這樣的一次次的糾纏,一次次的折磨,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兩清,多奢侈的一件事情。
許初見收回手,轉身將室內的溫度調高了些。
室內柔和的燈光打在男人深刻的五官上,斂起了平日里的盛氣凌人。
顧靳原的腿傷遠比他自己說的嚴重,他面上那樣輕描淡寫,可在夜里都會疼的睡不著。
第二天夜里,許初見睡得迷迷糊糊,猛然听到了一陣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她驚醒過來,隨即看向床上的男人,只見他半支著身子,伸手像是在夠著什麼。
許初見快步走過去,看著地上摔碎的水杯,“想喝水?”
那可能是她的語氣從來沒有這麼順從過,顧靳原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見他沒說話,許初見便從新倒了杯水,放涼之後,她才遞到他手邊。
顧靳原沒伸手去接,她也就這樣站著不動。
她又搞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什麼了。
“你不是要喝水嗎?”許初見皺了皺眉,怎麼就莫名其妙的鬧起脾氣來了。
房間內靜悄悄地,窗外一片黑暗,許初見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多了。
顧靳原轉過臉來看她,鳳眸上挑著說道︰“小花貓,你還真不知道怎麼伺候人?”
莫名的,她又覺得他那些惡劣脾氣又回來了。
許初見也有脾氣,此刻卻只能按捺著,在他身後塞了個枕頭,拿過水杯湊上他的薄唇。
兩人的距離靠的很近,男人的呼吸聲就在她耳後,掃的她敏感的耳後有些發癢。
這次顧靳原倒沒說什麼,喝完水之後,他眯著眼楮看著轉身而去的許初見。
柔和的燈光下,她縴細的背影無端的讓人生出一種靜謐之感。
許初見將地上的玻璃碎片打掃干淨,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無言。
她收拾好一切之後,重新回到床邊,只見顧靳原又閉上了眼楮。
走上前去,想要將他身後的枕頭拿走。
在她俯身的一刻,顧靳原忽然睜開眼,兩人的視線踫撞在一起,許初見沒有躲開,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兒。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依舊是那些她從不曾看懂的東西。
許初見輕輕將他攬住,從他身後將枕頭拿走,“睡吧。”
顧靳原手掌一翻,握住她的手,指著身邊的位置,示意道︰“躺在這。”
她下意識地掙了掙,卻發現他根本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她輕易一掙就躲開了他的禁錮。
“我睡在旁邊,要是有什麼事情,叫我就行了。”
顧靳原似是不滿她這樣的反應,重新一把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著什麼。
這一動作像是牽扯到了腿,只听得他悶哼了一聲。
“是不是很疼?”許初見聞聲,也沒再掙扎,聲音里帶著些急切。
顧靳原沒說話,額頭上漸漸有冷汗冒出,卻仍是固執地拉著她的手不放。
燈光下,她低頭看到他的手背上青紫一片,一個個針孔留下的痕跡很明顯。
沒來由的,許初見便順了他的意,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躺下。
男人的唇角掀起,伸手攬過她的腰肢。許初見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樣,沒有一絲抗拒的動作。
顧靳原忍了忍從腿上傳來得疼痛,好一會兒才慢慢減輕。
兩人的呼吸聲相互交織,幾乎同步。
以往喜歡沖他揮著爪子的小貓,在這一刻也收齊了自己的利爪,溫順乖巧。
良久,顧靳原才低聲問著︰“我哥,有沒有對你說什麼話?”
他沒想到消息這麼快就會傳到顧靳城的耳朵里,不愧是兄弟兩,誰能不了解誰。只是顧靳城能做出來什麼事,他也說不清。
許初見沒有說話,他便去握她的手,男人的手心被汗濕,溫度卻是很高。
她將手從他掌心中抽出,沒有一絲猶豫。
晦暗的光線下,許初見從他臂彎里抬起頭,正好能看到他側臉的輪廓模糊而朦朧,就這樣盯了他好半晌。
許初見想起那個人冷冷的眼神,以及高高在上的姿態,她回答道︰“他說,讓我別當真。”
男人沉吟了一瞬,這像是顧靳城會說的話!
沒多久,顧靳原悶聲問著︰“你怎麼想?”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出這句話,她怎麼想,還能怎麼想?而他卻是想要從他嘴里听到些不一樣的答案。
許初見低聲地笑了笑,“顧先生,你放心,我不會當真的。”
聲音里沒有了先前與他的針鋒相對,溫順柔和,卻仍是說著他不愛听的話。
沒來由的,她這所謂的態度,讓他覺得心里煩躁的很,語氣有些冷硬了下來︰“你倒是听話!”
怎麼就沒見她這麼听過他的話!
晦暗的燈光下,許初見試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搭在他左側臉頰上,他心情好的時候,這個地方會有一個若隱若現的酒窩。
只是輕輕地觸踫,一瞬她便收回了手。
房間內的暖氣太熱,許初見的手心里也出了一層薄汗,她想了想,還是將那些徘徊著的話說了出來。
“顧先生,我知道你家的門檻很高,我當然不敢肖想什麼。”她說完這句話,男人擱在她腰間的手力道大了一些。
而她只是繼續說著︰“你看,這次我沒藏得好,讓你哥哥看見了。顧先生,你說怎麼辦?我們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關系……”
他們那樣的家庭,又怎麼會容許她以這樣的身份存在著。
光是一個沈家,便讓她吃了不少的苦,讓她不能在那麼輕易地相信天長地久。
可顧靳原身後的 赫家世,若是什麼時候真要對付她,不過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這次的事情歸根到底是和她有關的,她想起了那個男人冰冷的眼神,便是一陣後怕。
他哥哥知道了什麼?是她和他之間的關系?還是這次事故的起源?
顧靳原手下一個用力,想將她湊近到自己身邊,他一動,便牽動了傷口。隨即從喉嚨里哼了一聲,本來攬著她的那只手放了開來。
連她都能感覺到他有些發顫的身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