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過後,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淺淡地問︰“你哭過?”
“你哭過?”
听到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聲音,許初見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情緒道︰“沒有。”
此時的顧靳原半躺在床上,室內僅僅剩下一盞柔和的床頭燈亮著。
男人鳳眸微微眯起,沒哭?又說瞎話!他分明都已經听到了聲音里帶著一些哽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因為他。
“不在我身邊,現在睡不著了?”
好半晌,許初見才听到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促狹的聲音。
她就算是閉著眼楮也能想象得到,此刻那個男人臉上一定是帶著那副招牌的似笑非笑。
“我只是在收拾東西,訂了明天下午的機票回學校。”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本來這次回來的就匆忙。
聞言,電話那頭的男人繼而說道︰“那巧了,我也明兒走,我讓人去接你。”
下意識地許初見想說不用麻煩,卻在即將脫口而出的瞬間又收了回來。
“嗯。”語氣乖順地應了一聲,現在的她稍微了解到了些這個男人說一不二的性子,若是她此刻再說一句什麼拒絕的話,保不準接下來又要發生什麼。
顧靳原挑了挑眉,倒是什麼時候這小花貓也知道收起爪子了?
稀罕!
接著兩人都沒有說話,隔著電話,兩人互相能听到對方的呼吸聲。
在這個男人沒有掛電話之前,許初見自然是不敢先行掛斷的。
就在這麼僵持間,許初見手邊的花貓突然眯著眼楮懶懶地喵了一聲。
听到這聲音,電話那頭的男人頗帶好奇地問︰“你家養貓?”
“是啊,好多年了。”許初見輕輕地給這花貓順順毛,手下毛茸茸的觸感很舒服很暖。
“什麼品種的?”
“沒什麼品種,就普通的。”許初見想著是不是這男人哪根神經錯亂了,居然在大晚上和她聊這些事情。
“我也喜歡養貓,就愛那種不听話的。”
就愛那種不听話的……
听到這句話,她似乎是感覺到了這個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是不是越是逆著他的意思,反而越是能激起他的興趣?
許初見走到窗邊,白天艷陽高照,晚上卻變了天。沒有月光的天空黑沉沉的,還刮起了風,外頭的大樹被吹得左搖右擺。
看樣子,明天是注定見不著太陽了。
顧靳原說完那句話後,電話就被切斷了。
她看著暗下去的屏幕,將手機扔在了一邊。
莫名其妙……
清晨陰雨綿綿,更使得這荒涼的墓園顯得那樣的清冷異常。
南方的冷與北方的冷不一樣,加之這樣的陰雨天,風卷起的雨絲帶著浸入骨髓的寒涼。
矜貴優雅的年輕男人,久久站立在一個不起眼的墓前。身後有人為他撐著傘,阻隔了層層的雨幕。
雨下的不大,道路上卻是顯得有些泥濘。
男人的視線在墓碑上的照片與名字上停留了好一會兒,眸光深邃而沉。
雨絲漸漸停了,陰沉沉的天終于得見一線天光。
只听得男人低醇的聲音帶帶著些周遭的寒涼,回蕩在這空無一人的地帶。
“走吧。”
停車場離墓園有很長一段的距離,無可避免的腳上的黑色皮鞋沾上了不少污泥。
走出墓園的時候,顧靳原看到了個熟悉的人。
可以說是有些不可思議。
“阿原?”迎面而來的中年男子也看到了他,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場。言語中同樣有些不可思議。
顧靳原的眸子不著痕跡地閃爍了一下,看向來人,唇畔勾起一個優雅的笑容。
“姨夫。”
兩人禮貌而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卻似乎是心照不宣地誰都沒有提問。
顧靳原看著男人前往的方向,深邃的黑眸里面劃過一絲一樣的情愫,一閃而過,再也捕捉不到。
本來許初見定的是下午三點的飛機,時間很是充足。
原本計劃的行程,卻被隨後顧靳原的一個電話攪亂了。
“下來,十點的機票,只剩四十分鐘了。”聲音里透著一貫的霸道與倨傲,絲毫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顧先生,我是下午三點的航班,不急。”
許初見捏著手機,秀氣的眉眼上染上了惱怒之色,憑什麼都要按照他的喜好他的行程來安排?再說,她今天真的是有事情!
“給你五分鐘,不然我親自上門。”電話那頭的男人絲毫不理會她的拒絕,言語間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似乎只要她再拖上一會兒,他真的會親自上門。
這確實是他做得出的事情。
許初見低聲地應了一下,唇畔染上了一些苦笑,松開緊握的手,指甲深陷入掌心。
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出門走了沒多遠,便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子。
那個年輕的司機為她打開了門,後座上端然坐著優雅俊朗的男人。
車子發動。
狹小的空間里,氣氛有些異樣的尷尬。
許初見心中有氣,卻無法在這個男人面前發作。一路上她都只是將目光望向窗外,看著周圍不斷倒退的法國梧桐,以及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建築漸漸消失在她眼前。
出乎意料的,身邊的男人倒也沒有為難她什麼,只是在一旁閉著眼楮養神,沒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著什麼。
這個男人做事便是這般雷厲風行,很快便幫她辦好了所有的手續,自然是在一起的位置。
在候機室內,許初見才想起來要給家里打個電話。走得太匆忙,連個招呼都沒有來得及打。
其實也不是因為匆忙的原因,而是因為一時間她想不到什麼好理由來解釋突然改變的行程。
對她而言,今天確實是個特殊的日子。
舅媽以為她是學校里出了什麼事情,才會這麼著急的要走,言語里面皆是關切和囑咐。
回到候機室的時候,顧靳原正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正百無聊賴著拿著一份雜志隨意地翻看。
听見她的腳步聲,他漫不經心地抬眸,那沉沉的黑眸深邃異常,似是醞釀著什麼風暴。
許初見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怵,堪堪地將視線挪開。
不經意地,她看到了男人腳上沾上的污跡。
許初見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她知道這個男人一向有些潔癖,無論是什麼時候都是干淨利落風度翩翩。
不過這些和她也沒有什麼直接的關系。
等待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主要是看陪伴的人是誰,若是兩個關系極好且聊得來的人,這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便是眨眼即過。
而當對象換成他們兩的時候,許初見便覺得這時間過得異常的煎熬。
她在男人身側的沙發上坐下,隔著差不多兩個人的位置,顯而易見的不想靠近他。
顧靳原的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繼而收回視線什麼都沒有說,將注意力繼續放在雜志上面。凌厲的側臉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自然沒有人知道他在想著什麼。
是本枯燥的財經雜志。
直到廣播內傳來登機的廣播,她才恍然有中豁然松了口氣的感覺。
顧靳原大步地在前面走著,許初見幾乎是小跑著才能趕上他的步伐。
從上車開始到現在,這個男人沒講過一句話。
這個男人脾氣一直是陰晴不定的,她也不知道是又是什麼地方招惹他了。
許初見一直繃著神經,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這樣也好,互相不搭理對方,還省得尷尬。
飛機準點起飛,頭等艙內的環境很是安靜。
許初見將視線放向窗外,不出意外的話,不用幾個小時便會重新回到那座城市。會重新看到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只是有些東西變了,將她置于一種不知如何自處之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