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絹花有銷路,王善家的便催著靳霜回去得閑務必多做一些出來,又支出一百文錢交給靳霜,囑咐她鋪子里的絹花需要的本錢務必從公賬走!
末了,又怕一百文錢不夠,還要給她從賬上再支取一些,卻是被靳霜攔住了。
其實現在放在鋪子里的絹花所用的平絹、緞子大多是從李掌櫃給的那些零散布頭里找出來的,至于固定絹花的鐵線和各式絲線、細珠子並一些零碎材料本就用的不多,均攤到每一只絹花上也用不了多少錢,所以這一百文便綽綽有余了。
她本就不想拿這個錢,但是架不住王善家的一再勸她。
王善家的催著靳霜早點回去扎花,靳霜想著不知靳安兄弟幾個字練得怎麼樣了,便決定回家一趟。
到了永昌巷巷口,果然見少年們彎著腰、垂著頭,極認真的握著木棍在地上寫字,曹薇兒站在一旁像模像樣的逐個指點,指點到興頭處,簡直是老夫子附體,說辭都是一套一套的,把幾個少年訓得臉上漲紅一片!
不過兄弟幾個對她的批評倒也服氣,沒有一個人有半點不滿的,靳霜看了,不由生出幾分欣慰來。
原想著他們從前雖四處飄零,但那般無拘無束的日子也是過久了的,如這般被拘在這里老老實實習字怕是要叫他們受不住的,更何況還有曹薇兒這位“嚴師”!
不想他們竟難得的重視,且一個比一個認真,那般端正仔細的態度,倒是叫她打心眼里替他們高興。
只是習字的人認真了,可惜卻沒有稱手的“工具”,看來回頭置辦筆墨的事也要提上議程了!
想到此,靳霜微嘆,說來說去,果然還是一個“錢”字!
看著大家都這般努力,她更要打足了勁頭,脫貧發家,此生任重道遠。
……
靳霜安排靳安等人過了午時才從家出發,這個時辰走,等到了城中時,春風樓里的花娘們也該準備迎客了,如果賣的順利,正好可以在天黑前返家。
兩種絹花,一等的一兩銀子一只;二等的三十文錢一只,原本俞氏等人都覺得靳霜要價太高,尤其那一等的,畢竟她們也沒怎麼費力便做出來了,如今一只就要一兩銀子,可不有點嚇人!
靳霜卻搖了搖頭,只道︰“雖說只是絹花,但那一等的俱是用的上等絹紗和軟綢,另外咱們此番賣的主要還是一個‘新’字,在那排場奢靡華麗的春風樓里,若通通都是幾十文錢的東西,一些出挑的花娘怕是要瞧不上眼。”
俞氏等人想想也是,她們從前出身不低,莫說一兩銀子的絹花,只要喜愛的小物件動輒花個十兩、八兩銀子也是常有的!
從前听聞春風樓里那些一等的姑娘自小修習琴棋書畫,正正經經拿了當大家閨秀般教養的,這樣的人怕是當真不會瞧得上二三十文錢一只的小玩意兒!
想想她們怕也是困在處處艱難的永昌巷里時日久了,連帶著眼界也低了。
一切商量妥當,靳霜將兩個包袱分別交給最年長的靳安和靳康,靳安包袱里裝的是兩只長木匣;靳康帶的則是靳霜細心準備的一些干糧和水袋,供兄弟幾個路上吃用。
末了,到底不放心,靳霜又塞給靳安兩錢銀子,出門在外,若是遇到什麼大事小情,也好應個急。
背好包袱,兄弟一行除了最小的靳和留下,其余八人便迎著頭頂的驕陽信心十足的大步而去。
靳霜目送著他們尚帶著幾分青澀的背影逐漸遠去,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
靳安幾個這一去,再回來時已是晚霞漫天,驚心動魄的火紅染盡了西邊的半個天際。
然而比夕陽更火熱的是歸來少年們一雙雙興奮的眼。
兄弟幾個進了屋,一把攔住要去給他們端飯的俞氏和靳霜,你一言、我一語都急著報喜!
最後還是靳安看不過眼,讓他們收斂些,別吵到身子本就不好的娘和姑姑,幾個少年這才安靜下來,但是一個個仍神情亢奮,眼楮里都閃著灼灼的光亮。
饒是勸住了大伙兒的靳安,此時面上也有強制按捺的激動,只見他鄭重的將牢牢系在身上的包袱解下,從里面取出一只長木匣,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將里面一把白花花的碎銀並一大捧銅錢悉數倒在了桌子上!
“娘、姑姑、妹妹,咱們的絹花一只不落的都賣出去了!這里總共是十兩銀子、外加七百五文銅錢,你們快看看!”
俞氏和靳蘭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雖然她們對霜兒和幾個孩子有信心,但到底沒敢存著這麼高的念想,如今乍一看這麼多的銀錢,自然異常歡喜。
俞氏連連道︰“都賣出去了……好孩子,這可真是辛苦你們了!”
靳安卻道︰“娘,您可別這麼說,這都是妹妹的主意好,再加上您的手藝好,我們不過是出了點力氣,根本不算什麼!”
俞氏和靳蘭見他如此謙遜,心中越發喜歡,直覺這孩子處處穩妥可靠。
靳霜看他們雖個個興高采烈,但到底眉宇間帶著疲色,便讓俞氏先把銀錢收起來,然後將灶房里溫著的飯菜都端了上來。
今天她想著靳安幾個出門辛苦,便特意買了兩條鯉魚回來,又加了一小盤五花肉,炖了許久,魚肉軟爛白膩,魚湯咸香濃稠,直叫人食指大動!
果然,兄弟幾個一見這盆魚肉便忍不住的吞口水,肚子里也仿佛打雷一般轟鳴一片。
按說午間他們是吃了東西出來的,妹妹又給準備了干糧,但也不知怎麼回事,這會兒一看見飯菜就覺著餓得慌,這八成就是人家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連肚皮都要跟著湊湊熱鬧!
兄弟幾個就著靳霜端來的飯菜,也不客氣,大口大口吃的分外香甜,俞氏和靳蘭在旁邊一邊忙著給他們倒茶,一邊挨個勸著慢些吃,這魚肉雖好,身上可帶著刺,萬一扎了嗓子,可要遭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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