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您也吃!”
靳霜拿出一個事先剝好的煮雞蛋送到俞正鴻唇邊,俞正鴻兩口就吃了下去。
他聲音有些顫抖道︰“好孩子,外公一定會多吃,外公……不能再讓你娘記掛了……”
父子三人守著竹籃大口吃著,靳霜站在一邊,心中輕輕松了口氣。
她從前的性子清冷淡漠慣了,要她作出方才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有些難受,不過只要能讓外公和舅舅們好好把籃子里的食物吃下去,她知道不管多少次,她都會這樣做。
她飛快掃視了這屋里一眼,這里是那一大排簡易茅草屋中的一間,除了靠牆的一溜大通鋪,屋角處一個恭桶,整間屋里便再無它物!
幸好眼下時至夏末秋初,門窗大開,加之茅屋四處漏風,所以屋子里的氣味雖然不大好,但也勉強能接受,可即便如此,這里也簡陋的連尋常人家的畜舍也不如!
在這樣的處境下,外公他們能堅持七年真可說是上蒼眷顧!
沒有親眼見到之前,她尚且能理智的勸解俞氏,可現在,在切身體會了外公和舅舅們的艱難之後,連她自己也迫切想要將他們救出苦海!
可是她也知道,現在絕對不能妄動,這里看似沒多少官差,守衛松散,但方圓十幾里皆是大片荒野,這樣的地形條件下即便囚徒能有機會逃走,也無處藏身,怕是須臾間就會被人抓回去。
而且所有囚徒的手腳上都縛著沉重的鐵鏈,差役們又日復一日對他們大肆責打,再加上吃食不濟,便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大家能保住性命已是僥幸,有體力越獄出逃實在不易。
更何況這片高塔東面還駐扎了大批軍隊,一旦逃走時驚動了他們,必然還是死路一條。
所以如果沒有萬全之策,靳霜眼下只能忍耐,只期望外公和舅舅們能盡量保重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她想到這里,看向情緒漸漸收斂、吃的香甜的外公和舅舅三人,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掃,忽然輕輕蹙了蹙眉。
外公三人的衣衫雖然襤褸,但是他們身上卻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不,準確的說是他們身上的傷已經結痂成疤,而不是那種鮮血淋灕的新鮮傷口。
即便不看方才差役們鞭打囚犯的樣子,這也跟靳霜所想的不一樣。
依照那些差役的慣例,是不可能因為某個人身上帶傷便會少打幾下的,他們以這種嚴酷的方式壓迫囚犯,一方面讓他們心生恐懼,另一方面削弱蠶食他們的體力,斷絕這些人任何一點出逃的可能。
所以一般而言,舊傷未愈、新傷又起的情況才是正常的!
靳霜思及此,便問俞正鴻道︰“外公,我來時看到那些差役一直拿鞭子打人,他們有沒有打你?”
俞正鴻喝了一口酒,用衣袖抿了抿嘴唇,道︰“霜兒不必擔心,自從一年前新換了那個差頭,外公跟你兩個舅舅就沒怎麼挨過打!”
俞景軒也道︰“這事兒說也奇怪,那差頭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本來看著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們都以為日子會越發不好過!”
“誰知正好相反,不知他是不是特意交待過,那些當值的差役之後再不曾打過我們!便是對其他人,雖然那鞭子揮舞的厲害,但是落在身上的次數也比從前明顯少了許多!”
靳霜恍然,面上露出笑容道︰“原來如此,看來那位差頭還是個好人呢!”
俞景睿卻撇撇嘴道︰“寶貝外甥女,哪有那麼多好人!他是不怎麼打人了,可是吃食卻比從前更少,分明是怕對咱們連打帶餓,把所有人都折騰死了,沒人幫他們修塔!可要是我,寧可挨打,也不願餓肚子!”
俞正鴻立即叱道︰“景睿,霜兒面前,少說幾句!”
他看向靳霜,目光中滿滿的寵溺︰“霜兒,別听你小舅舅亂說,我們現在都很好,你和你娘真的什麼都不用惦記!”
靳霜知道俞正鴻不想讓自己過多擔心,只乖巧的點了點頭。
不過,她心中卻是另有思量,如果不是來時親眼見到那差頭拒絕了自己遞上的銅錢,也許她也會像小舅舅那麼想,但是經過方才,她還是隱隱察覺出那差頭確實是故意關照外公三人的!
但是看外公和舅舅的樣子,應該是同那差頭並不相識,從他們這邊,怕是打听不出什麼!
靳霜直覺這是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說不定對解救外公和舅舅們有大用處,她不想輕易放棄!
靳霜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若能找到機會一定要去打探打探那個差頭,她向來不大相信巧合,無論好事壞事,如果可以,便盡量做到心中有數。
算算兩盞茶的時間快到了,三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靳霜便又把身上的包袱解下,將里面俞氏和柳氏縫制的鞋子、護手拿出來,一一遞給三人。
“外公,大舅舅、小舅舅,這是我娘和柳姨她們親手縫制的!不過為了確保你們能穿用的久一點,我們又小小的‘修飾’了一下,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俞家父子三人接過鞋子和護手,欣喜不已。
他們很快看到靳霜口中的“修飾”部分,俞正鴻笑道︰“難為你娘,考慮的這般周全!別說,這樣子確實穩妥!”說罷,試著將鞋子套在腳上,果然大小合適,十分舒服。
景軒和景睿兩兄弟也高興的各自把鞋子穿上,他們又好奇的翻看幾只護手道︰“霜兒,這是什麼?怎地做成了手的形狀?”
靳霜笑眯眯道︰“兩位舅舅,這是我們新發明的護手,你們戴著試一試,很好用哦!”
兩兄弟听她如此說,便各自試著戴了一只,果然溫暖、舒適,拿東西也絲毫不受影響,當真十分好用!
俞景睿高興道︰“爹,姐姐真是厲害!這護手還真是好東西,有了它,無論做什麼粗重的活,我們都不用擔心您把雙手磨壞了!到了冬日,有這麼暖和的寶貝,您的那些凍傷也不怕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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