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聞言站住腳，上下打量了靳安一眼，又看了看走過來的靳霜和柳氏母女，皺眉道︰“你們是什麼人，打听他們家作甚！”
這次靳霜先道︰“哦，嬸嬸，我們是來探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記錯了路，這里瞧著位置倒像是對的，但不知為何里面卻沒有人，所以我們也沒處打听了！”
那婆子看她年紀雖小，但生的異常標致，說話的樣子又彬彬有禮，心中便先存了幾分好感，是以不疑有他道︰“你們若是來尋親戚的，那肯定是弄錯了！”
她指了指靳霜等人身後的小院，一臉厭惡道︰“這里面原先住了一對兄弟，整日游手好閑，賭錢喝酒，沒錢了就四處偷雞摸狗，附近的人就沒有不受他家禍害的！”
“這幾年世道不好，大家日子過的拮據，他們見沒什麼油水可撈，就到處去騙那種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把人騙回來接客，替他們掙錢，或者直接賣到窯子里！”
“前一陣子他們就帶回來一個小姑娘，還招來亂七八糟的人逼那姑娘接客，一到入夜，這附近的人都能听到那姑娘慘叫，哎呦，別提多慘了！”
柳氏和曹薇兒听得這番話，都忍不住顫了幾顫，曹薇兒更是緊緊拉住柳氏的手，身上止不住的發抖。
還是柳氏勉強道︰“這位大嫂，那你可曾留意那姑娘的長相？”
婆子皺眉道︰“這我哪里能看到！不過我倒是听附近的人提起過這對兄弟第一天把那姑娘帶回來時，那姑娘頭上包著巾子，半張臉捂得嚴嚴實實，八成是好人家的女兒被他們偷偷騙出來的！”
幾人的心越發往下沉了沉，宋書馨的臉上有罪奴的印記，那兩兄弟很可能是顧忌她的身份而讓她故意把額頭遮起來！
靳霜皺眉道︰“那嬸嬸，你可知道這里的人現在去哪兒了？”
婆子搖頭道︰“這個我不知，我只知道有一天夜里，忽然來了一群人把這兩兄弟和那小姑娘都抓走了！那天晚上鬧了好大的動靜，當時的情況，誰也不敢出去看，估計是那兩兄弟得罪了什麼人，之後大家也再沒見過他們！不過，我們都覺得許是那兩人壞事做太多，活該遭了報應！”
靳霜听罷暗自搖頭，倘若宋書馨是跟那兩個惡人一起被抓走，恐怕已經凶多吉少，而且即便她還活著，此刻的處境大概也是生不如死。
靳霜回頭看了柳氏和曹薇兒一眼，即便她們此刻什麼也沒說，她仍能察覺出母女二人的傷心。
連一旁的靳安也暗自咬牙道︰“可惡！居然是兩兄弟……”
他忽然看向那婆子，一臉忿忿道︰“我知道這幾年這種事有不少，就是報官也沒人理會！但你們也住在這里，這兩兄弟這般歹毒，難道你們就不擔心他們有一天會禍害到你們頭上？”
那婆子反而嘆了口氣︰“哪里能不擔心呢！可擔心又有什麼用，像我們這種平頭百姓就是那腳底的泥、路邊的草，哪里是這種人的對手！”
“你們可以打听打听，這附近一帶家里有女兒的人家怕他們惦記，早就搬走了！現如今剩下的幾戶人家也大多像婆子我這個歲數，能活一天，便算一天吧！”說罷，再不理會他們，挎著竹籃，一路搖頭唏噓著走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四人一路沉默的返回永昌巷，到了李婆婆院門前，目送柳氏和曹薇兒失魂落魄的進了院，靳安便只在門外頓住腳步。
“妹妹，今日你們有事，我就不跟進去了！我就在巷子里面住著，你隨時都能來找我！找不到也沒關系，你可以跟這一帶隨便一個小乞丐說一聲，他們就能帶你找到我，或者幫你帶話！”
靳霜點了點頭︰“哥，我記下了！”
她又有些歉意道︰“本來今日應該帶哥哥進去，大家坐下來好好吃一餐飯，叫哥哥跟我娘和姑姑她們熟悉熟悉，不巧這會兒得知了宋書馨這樣的壞消息，大家心中難過，怕是要先冷待哥哥了！”
靳安卻不在意道︰“妹妹不用跟我這般客氣！我在這里那麼久了，自然知道你們幾家的關系要好，我這人嘴笨，這個時候就不進去給你們添亂了！而且這件事我也有失誤，我之前兩次去竟是半點沒留意那一家中竟是兩兄弟，而且還是挾了人做那等歹毒營生的！”
靳霜嘆道︰“哥哥別這麼說，先前那婆子不是說了這兩兄弟只在夜里做這勾當，你幾次皆是白日前去，所以錯過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我也不曾想到，她會有這樣慘烈的下場！”
靳安想了想又道︰“妹妹，這樣吧，我再托兄弟們幫忙打听打听，雖說離這兒遠了些，我們插不上手，消息可能來得慢而且不夠可靠，但是有總比沒有強！”
靳霜點了點頭︰“哥哥費心了！”
靳安哈哈一笑，伸手輕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哥哥給妹妹幫忙，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我只擔心自己不夠有本事，反而給你丟臉！”
靳霜看他融合了稚氣與滄桑的面孔上，此刻滿是欣喜、傲然，以及自然的親昵之情，心底也油然生出一份親切。
這份親切叫她從心底到四肢百骸，皆被暖意包圍，連她眼中慣常的清冷也消融了幾分。
兄妹二人說了幾句話，便在門口各自別過。
靳霜才踏進院子，便听見西廂屋內傳來陣陣啜泣聲，顯然柳氏和曹薇兒已經將宋書馨的事告訴了一直在屋里等消息的幾個婦人。
一進屋，曹薇兒伏在桌上哭的傷心，俞氏和靳蘭掩面哭泣，方氏和劉氏也止不住的落淚，靳霜和柳氏對視一眼，後者雖沒有落淚，但面色也十分憔悴。
靳霜嘆了口氣道︰“哥哥已經答應我，不管是什麼結果，他都會繼續想法子幫咱們打听。回頭我也會繼續請王善叔幫忙，若是能先找到那兩兄弟，相信書馨姐姐也會有著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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