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霜回過頭，看著眼前背著個小包袱、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目光掃了眼一旁的錢掌櫃，面帶笑容道︰“我可以以為你之前是準備要幫我的嗎？”
小乞丐也笑道︰“那是自然，咱們之前不是剛說好要互相幫襯嘛，小爺說話向來算數！不過小爺沒想到你這小丫頭又瘦又小，竟然也能收拾得了這頭肥豬！真不愧是小爺看中的人，果然是有腦子！”
靳霜瞧他似乎還沒曹薇兒大，便開口閉口“小爺”，好像三歲的娃娃唱大戲，說不出的頑皮可愛，實在忍俊不禁。
小乞丐見她一臉似笑非笑，登時有些不高興道︰“你笑啥！你這小丫頭可別誤會！小爺說看上你指的是看上你夠聰明，夠格做小爺的兄弟！可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他說著，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小爺喜歡的女人必須這里夠大！”
末了，還不忘伸手比劃了一下︰“最起碼得有這麼大，要不然，小爺才看不上！”
靳霜終于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小乞丐見她笑的厲害，頓時不高興的板起臉來！
“你笑什麼啊！算了、算了！看你還小，估計跟你說你也听不明白！”
小乞丐說罷故意把臉轉向一旁，不過在靳霜看來他分明是想借此掩飾逐漸漲紅的臉色。
害怕小乞丐惱羞成怒，靳霜斂住笑意道︰“你當真想跟我交朋友？”
小乞丐這才傲然道︰“什麼朋友不朋友，竟弄那些文縐縐的！在小爺眼里要麼是兄弟，要麼是敵人！小丫頭，小爺看你腦子不錯，人也夠義氣，所以才把你當‘兄弟’的！”
听他這麼一說，靳霜也有些好奇道︰“咱們只不過見了兩次，你是怎麼看出我夠聰明、夠義氣的？”
小乞丐立即一臉得意道︰“這你就不懂了，端小爺這碗飯的也算是半個千里眼、順風耳！這世間的事若是除了天知、地知、鬼神知之外，那唯一還有可能知道的，就是小爺這樣的人了！”
“尤其永昌巷里的事，這巷子里有幾個彎、多少條岔路，甚至幾根草、幾塊石頭，小爺我都一清二楚！”
他說到這里，忽然看著靳霜狡黠的一笑︰“這麼說吧，比如有人撒謊騙官差，沒費力氣借刀殺人，連除兩條人命，這事雖然做的隱蔽，但小爺也照樣知曉！”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靳霜身上的氣勢便陡然冷了起來，但她嘴角卻始終保持著笑意。
小乞丐被她的氣勢所懾，但仍不服氣的挑釁道︰“還有，再比如巷里的罪奴私逃，有人收服了上頭人，里應外合把官差們都給糊弄過去了……”
靳霜的眼神已經徹底冷了下來，她就那般靜靜站在那里，不動聲色的看著對方。
雖然她身量尚小，但身上卻源源不斷的釋放出一種威懾力，這種威懾仿若一個姿態強硬的上位者，好似隨手一揮便能收割人的性命，直叫人喘不上氣！
這樣的感覺讓小乞丐莫名有些緊張和不安，忽然有些後悔方才的口舌之快！
他吞了吞口水，嘿嘿一笑道︰“小丫頭，別生氣嘛！小……我就是隨便說說，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這個人是誰嘛！”
靳霜聞言唇角的笑意加深。
小乞丐立即感受到來自對方的那種強烈壓迫感一下散去了不少。
他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氣，可是緊接著又對自己在對方這麼小的孩子面前露怯有些不滿，不由撇嘴道︰“小爺雖然向來喜歡有什麼說什麼，但小爺最大的優點是講義氣！如果小爺把一個人當兄弟，那就是刀架在小爺脖子上，小爺也不會出賣他的！”
他說罷，瞪著靳霜道︰“小爺看你每天進進出出的，明明自家一大攤子麻煩，還時不時得幫著別人擦屁股，甚至連那個姓宋的小丫頭禍害了你們家，你也肯反過來幫她們！”
“小爺佩服你這份本事，更佩服你這份義氣！所以小爺才想交你這個‘兄弟’！我們這條道上的規矩，想跟本事人做兄弟，你自己也得露兩手！”
他指了指錢掌櫃︰“今天對付這頭肥豬，小爺沒能幫上忙，所以才想跟你透透底兒，可不是想要跟你作對！你平常腦子一貫靈通，這麼個道理你應該能想明白吧！”
說到最後，語氣中竟隱隱帶了幾分抱怨！
靳霜自然知道丐幫的本事在哪朝哪代都是一等的，尋常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他們掌握的消息多！
她也知道他並沒有敵意，否則就如他所知的那些，無論哪一點都足夠讓自己惹上麻煩！
她之所以剛才故意拿出前世身為女帝時那股威嚴氣勢，其實也是為了探探對方的深淺，像他這種亦正亦邪、僅憑自己好惡行事的人實在不好琢磨，既然有這樣的機會，不如叫自己也看看他的底細，順便也叫他心服口服！
靳霜挑了挑眉︰“所以呢，你現在手也露了，底也透了，感想如何？可是覺得不該把我當成‘兄弟’？”
小乞丐卻一仰臉，一副“認死理”的氣勢大聲道︰“誰說的！之前小爺我就看好你，經過方才，小爺更是完全確定了，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人能讓小爺徹底心服口服，那你這小丫頭絕對算一號！所以你這個‘兄弟’，小爺也認定了！”
靳霜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她也必須承認這個小乞丐也讓自己刮目相看！
她自認之前夜明珠的事處理的尚算圓滿，沒想到卻還是被他給悄悄留意到了，而他不僅留意到，還能沉住氣繼續暗中觀察自己，就憑這份心思手段，也足以證明這少年很有潛力。
更別提他年紀不大，卻能把魚龍混雜的永昌巷了如指掌這一點了！
要知道，這巷子里到處是乞丐、流民和娼妓，便是重罪在身的亡命之徒也是時常有的，白日還好，等到入了夜，除了巷子口的粉樓附近，其他地方便成了真正藏污納垢的黑暗之所，俞氏、柳氏她們時常會告誡她和曹薇兒天黑以後絕對不能在這巷子里隨意走動。
所以她相信眼前的少年能掌握到她的“動向”定然不僅是利用為乞的“便利”條件，他自身也必然是手段靈活，心思細密，膽識也遠遠強過他人，否則又哪里能在這永昌巷里站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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