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聞言，又連忙重新看了一遍，這才顫聲道︰“柳姐姐，這……這王宋兩家的人竟都去了，可憐王姐姐才走了幾天……”
柳氏點了點頭，難過的落下淚來。
俞氏、靳蘭和曹薇兒也一並跟著紅了眼眶。
王善家的見她們神情悲傷，忍不住道︰“你們說的這家人，是不是那日私自逃跑的姓宋的小姑娘一家？”
俞氏點了點頭︰“王夫人，說起這事，咱們還沒給你道謝！若不是那日你幫忙周旋，官府的人一定要叫馨姐兒出來，那她私逃的事就徹底蓋不住了！”
王善家的嘆了口氣道︰“這些倒是好說，只要能把她們家那份役錢按時交上，我再時不時幫著遮掩一下，也不會有人去過問那孩子如何！如今她家中親人又都不幸遭了難，我再找人求求情，她的役稅就可以降為三等！”
“不過這些現在都好辦，難辦的是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這麼偷跑了出去，又是那樣一個顯眼的身份……現在世道可不比從前，這外面什麼黑心肝的人沒有啊！若是不小心遇到什麼歹意的，那可真真就連在這里做個安分罪奴都不如了！”
王善家的這番話大家心里自然都清楚，縱使之前怪這孩子心太狠，但是現在宋王兩家已是真正的家破人亡、一無所有，她們又哪里能忍心看這兩家唯一的後人就這麼流落在外，生死不知？
可是這長安城畢竟這般大，她們又能到何處去尋她？
俞氏和柳氏齊齊嘆了口氣，兩人心中沉重，俱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靳霜看著暗自搖頭的王善家的，想了想又道︰“夫人，整座塔倒必然不是小事，肯定也會有很多人受傷！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們打听打听，看看我外公和兩位舅舅有沒有受傷！”
王善家的馬上道︰“對了，說到這個，靳小姑娘，你之前不是托我幫你打听探親之事嗎？這次這個名冊下來，我看出事的人大多是關押在永昌巷罪奴的親屬，現在上面不像七八年前看的那麼嚴，我估摸著這件事越發好辦了！”
“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一邊幫你打听消息，一邊抓緊辦把這件事安排上，爭取盡快讓你們一家人見上一面！”
俞氏和靳霜聞言，心中大是欣慰，忙再次向王善家的道謝。
靳霜正好想起要還錢給對方，便將她讓到桌邊，桌子上剛好放著一排排曹薇兒先前數出的銅錢，一百文一排，剛好有六排。
靳霜又數出一大把，然後將所有銅錢都輕推到王善家的面前道︰“夫人，正巧您今日過來，這是昨日您幫我們墊付的料子錢和我們這次賣四季衫的兩成盈收，一共是七百八十四文錢，您數一數！”
王善家的見這麼一大堆銅錢，慌忙擺手道︰“靳小姑娘，其實你不用著急還我！再說這些錢本就是我借給你們的，我之前說抽成其實也是玩笑話，做不得真的！”
俞氏卻道︰“夫人，那樣可不行！且不說您這次幫我們是雪中送炭的情意，便是昨兒王姐姐的後事，您也在私下里跟著貼補了不少錢！本來這些事勞您里外幫襯就讓我們過意不去了，兩成的盈利雖不多，也是我們一點心意，所以這錢您一定要收下！”
靳霜也一再堅持，王善家的想了想，最後又推回一小把銅錢，才道︰“既然你們一定要我收，那我就收下，但是這盈利就算了！我這人是個粗笨的，不大會說話，但是我是真心沒有把你們當外人，所以你們也千萬不要見外啊！”
靳霜看她把話說到如此，便也沒再跟她客氣，反正來日方長，若是太過細究，倒是折了對方這份實誠的心意。
王善家的把錢收好後，又左右看了看俞氏和柳氏，這才有些扭捏道︰“靳小姑娘，我、我其實還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說……”
靳霜見她如此，心知定是為了她家中之事，便爽快道︰“娘、柳姨，我同王夫人到外面走走。”
俞氏是知道王善家的些根底的，聞言也不多問，便要靳霜隨她一道出去。
從李婆婆家出來，靳霜和王善家的特意尋了之前幾次說話的僻靜小巷，見四下無人，王善家的臉上便像一只好端端突然碎裂的瓷瓶，一直強撐的笑臉頃刻間垮了下來。
“靳小姑娘，我這次大概是又把事情搞砸了，怎麼辦，我真是恨我自己！”
靳霜見她這次不同之前的悲傷和強作冷淡，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焦灼、困惑之意，甚至還帶了一絲無力感，情知怕是事情有了突然的轉折，否則她不會有如此大的情緒變化。
她遂安慰道︰“夫人，你先不要急，凡事總有一種解決辦法，只是或難或簡的區別！您現在一定要保持冷靜，把事情都說出來，我們總會有法子的！”
也許是靳霜身上一直都顯得沉靜從容的氣質能讓人平靜，抑或是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徹底依賴起對方，王善家的眼眶紅了一瞬，便抹了把臉，將今日這大半天家中所發生之事一一道來。
靳霜在旁細細听著，許久才反問道︰“所以你是說包括如花帶來的那個丫頭在內，你之前本應該都安排妥當了，眼看要在王善老爺面前揭發如花的騙局，結果最後關頭卻被那個女人突然翻了盤？”
王善家的連連點頭，又是氣恨又是不解道︰“我之前就听劉婆子提起過，說是那狐媚子不大對勁！我見她那丫頭落了空，便過去借機向那丫頭套話，那丫頭大大咧咧，像個沒心機的，張口閉口間全是對那狐媚子的不滿！我只給了她些許好處，反而對我客客氣氣、有問有答的！”
“後來午間時，我又讓劉婆子去暗中監視她們倆，劉婆子果然順著窗子偷瞧見那狐媚子把一大碗煎好的藥都倒進痰盂里！而且兩個人不知因為什麼正在屋里拌嘴，听那丫頭的語氣，竟像是狐媚子果真使了什麼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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