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面色仍舊和緩道︰“妹妹的意思姐姐明白了，這也不難！王郎的大舅子可是衙門里的上州老爺，听說家財不菲，是真正的大戶人家！他手底下的好人兒多，到時我讓王郎去求求情，一準給妹妹說一門稱心的！”
這次小紅似乎是滿意了，一張麻子遍生的臉上還少見的生出一絲紅暈。
“那姑娘可要說話算話……我可是知道姑娘慣常最會哄人，今次可別是故意拿好話來誆我……”
說到這里，她眼珠子一轉，忽然意有所指道︰“不過，我也知道姑娘平素是個大方的人，便像方才對那使喚婆子，姑娘一出手就打賞出去十幾文錢，都夠買下一小盒胭脂了，想必對我，姑娘也不會那麼小氣……”
如花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悄悄捏緊了手指，努力平復心中的惱恨，回頭從隨身帶來的包袱里摸出一把銅錢，數也沒數就塞進小紅的手里。
“小紅妹妹，這些錢夠你買好幾盒胭脂了！這下，你總該相信姐姐的話了！”
小紅兩只眼楮當場就黏在那一把銅錢上，忙點頭道︰“相信了、相信了，小紅就知道姑娘是個大方的！”
如花又道︰“那妹妹，咱們既然說好，那為了你我以後的好日子，關于咱們扯謊、裝病的事你可千萬要保密，萬萬不可再像方才那樣輕易說出口了！”
小紅連連點頭道︰“姑娘放心，小紅又不是傻子，一定不會亂說話的！”
我倒寧願你是個傻子！
如花瞧她那一臉貪婪的德性，就氣不打一處來，見她應下了，便打發她道︰“好了，妹妹，今兒一大早忙到現在，你也累了！我瞧著外間那張坐榻不錯，你先去上面躺一會兒！”
小紅一邊一枚枚數著銅錢、一邊道︰“也對，我確實有點累了……不過那榻又窄又矮的，哪里像東面屋子里那張，看著就舒服！”
如花這次也沒搭理她，小紅自個兒一副心思全在那把銅錢上，連自己啥時候走到外間都不知道！
直到屋里清靜了，如花才長出了一口氣。看來她得加快手腳，盡早坐上這王家主母的位子，好將這死丫頭踢出去，否則自己也過不上安生日子！
……
再說屋外那使喚婆子，自打得了如花十幾個錢兒便如天上掉了餡餅一般，歡喜的不得了！
害怕讓屋里的王善瞧見，她便拿了掃把守著大門暗地把那銅錢數了一遍又一遍。
她活了這大半輩子，可是頭一次有人平白無故給她這麼多錢，連她自己都覺得是得了天大的臉面！
原本像她這種鄉下莊戶人家出來的婆子，年紀一大把，大字不識一個，更沒見過啥世面，能找到如今這份差事已是件極幸運的事，她也該知足！
可這院子里的女主人實在太小家子了，一個月二百文錢是不少，可是她一個人拿著一份錢、卻要做兩人份的差事！
就這，那位太太還是不滿足，恨不得把自己指使個團團轉，稍有不慎，便罵個不停，那副蠻橫霸道的樣子哪里有個當家女主人的樣子！
她雖是個粗人，可有些事也能看的明白，今日這老爺帶回來的女子一看便是養在外面的粉頭！
不過雖說是粉頭，但這女子無論模樣、性情，都是頂好的，尤其出手是真真大方！
自己不過是幫她收拾收拾屋子，她就賞下這麼多錢，都快頂她兩日的工錢了！
一想到此，這婆子竟感嘆出聲︰“若能換她做主子倒也不錯！”
不想，她話音才落，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你說什麼不錯？”
婆子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自打來了這家起，哪有一天不听這聲音的責罵！
她整個身子一僵，慢慢轉過身，看著來人一臉惶然道︰“太、太太……您回、回來了！”
王善家的一雙紅腫的眼楮眯了眯，面無表情道︰“我問你剛剛說什麼不錯？”
婆子嚇得不輕，心中暗暗叫苦，直罵自己是狗肚子里裝不了二兩香油，不過得了人家點賞錢，就有的沒的什麼都往外說，還好巧不巧讓這個母大蟲听了去，這下可怎麼得了！
“太太，我、我……”
王善家的咬著牙，此時此刻，心中的火氣恨不能燒的有半天高！
自己還沒怎麼著呢，這起子迎高踩低的小人就巴望著自己能被踢下堂，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她正要發作，這時腦海中忽然響起靳小姑娘囑咐自己的話︰
“在你的院子里，你要學會培植自己的勢力，孤軍奮戰從來不是聰明人的選擇！說穿了，就是你要有自己的心腹，那些丫頭、婆子之類的下人就是很好的人選！”
“不要小看她們，平日里這些腦子活絡、腿腳勤快的下人能充當你的眼楮和手腳，幫你盯住你想盯的，幫你去做你想做的；如果你遇到麻煩，她們也能在關鍵時刻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是想要讓她們死心塌地跟著你、為你效命，你就要學會籠絡住她們！千萬不要以為是你花錢雇她們為你做事，她們就理所應當會感激你！”
“人心隔著肚皮，你花錢買來的無非是人家的一份氣力，表面上人家尊你一聲主子，心里卻不一定如何想，關鍵你也猜不到，所以這等收買人心之事，全靠你平日小心經營！”
“夫人，想培植自己的羽翼，靠威逼恐嚇自然算是一種手段，但是也別忘了私下使銀子、施恩澤，適當給下人些臉面！所謂恩威並施便是這個道理，你也不想下人表面見你如鼠兒見貓，背地里卻將你恨個半死！”
這些話在王善家的腦中飛快閃過，許多她之前听得一知半解的道理忽然便想通了不少。
她看著眼前嚇得恨不能縮成一團的婆子，到了嘴邊的怒罵又一點點咽了回去。
“劉嬸子，你別這麼緊張，我不過就是隨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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