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漢子琢磨了一會兒,也悄聲符合道︰“大哥說的有理,可不就是這麼回事!這二十年里,一個四處打仗,一個只知道求神拜佛,誰也不管咱們這些平頭百姓的死活,弄得處處是怨聲,這回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兩個人一邊悄聲議論,一邊怨氣滿滿,這邊抻長了脖子偷听的王善家的不由露出不解的神色,迷迷糊糊的看向靳霜。
靳霜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道︰“夫人先別問,回頭我再給你解釋!”
王善家的點了點頭,又專注的听了起來。
那姓張的漢子搖了會兒頭,四處打量了一圈,才又對那黑臉漢子道︰“要說如今上頭這位是真能折騰,簡直比先前那位還讓人招架不住,前兩年鬧鬧哄哄修什麼塔,十八路神仙挨個拜了個遍!”
“听說如今又開始鬧著折騰一個什麼東郭教的!別看對咱們是整日沒完沒了的苛捐雜稅,但是對這什麼東郭教,那可是好的很!土地神廟、金銀珠寶、山珍海味,有的沒的,能賞的賞,能供的供,還整日領著一幫子人祈福求禱,簡直讓人開了眼界!”
黑臉漢子听得大奇,不由驚訝道︰“還有這等事!那豈不是等于又封了個諸侯王!”
姓張的漢子撇了撇嘴︰“沒封也差不多了,就上個月,听說那位還要跟這勞什子教主拜把子,以後以兄弟相稱,結果被底下人是好說歹說給勸住了!”
“這是我一個老主顧私下里說的,他兄弟的鄰居的二伯父的堂兄的外甥是負責天天給那東郭教送魚肉糧米的,絕不會有錯!”
黑臉漢子恍然的點了點頭,又忍不住道︰“啥,這修行的高人們還天天大魚大肉的?”
姓張的漢子曬然道︰“大魚大肉算什麼?就這麼說,那就是外表披了層‘高人’的皮,私下里是喝酒、玩女人,一樣他娘的也不少!這種事我在城中那邊見得多了,現在只要你跟這東郭教沾上一點邊,在大道上都敢橫著走!”
“賢王爺知道,按輩分是那位的大堂伯,上個月在城中溜達,馬車不小心踫了個東郭教教徒,那位據說是東郭教主座下大護法的徒弟!你猜怎麼著,這個大護法的徒弟當著賢王爺的面上去就抽了趕車車夫兩個大嘴巴!把個賢王爺好懸沒氣死!”
“你也應該知道,這賢王爺以前就不是什麼吃素的,前些年盡听說他在長安城里耍橫了,哪听說過他吃什麼虧啊!這下一怒之下,直接就進宮去找那位了,結果你都想不到,那位推三阻四,愣是沒見他,把這位七十來歲的老王爺在宮里涼了一天!”
“這老王爺受不住這麼大的氣,回到王府第二天就病倒了,听說世子到現在還四處托人求醫問藥呢!”
黑臉漢子听到這里,不由“噗嗤”一笑︰“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想當年那位的老子還在的時候,這位賢王爺仗著自己跟人家關系最好,沒少干缺德事兒,如今倒是都回報到自己頭上了!活該!”
姓張的漢子卻嘆氣道︰“活該是活該,但是苦的還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啊!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還是像個臭蟲似的,被人說捏死就捏死!”
黑臉漢子听他如此說,也有些垂頭喪氣道︰“大哥說的是啊,我有時真是想不明白,同是他們楚家人,為啥這兩位就跟前面的差了那麼多!這下一位還指不定是個什麼樣的呢!”
說到這個,那姓張的漢子突然道︰“你還真別說,我從前說書時好像听說過,愛打仗殺人的那位好像是有兩個兒子的!如今在位的是老大,好像還有個相差了不少的幼子,如今也尚未成年!”
“听說這個小兒子是個頂聰明伶俐的,頗有祖上遺風,當年很得他老子的喜愛,只是他那父親沒活幾年,真要是一直活著,那最後坐到上面的指不定是誰呢!”
黑臉漢子聞言,也不由被勾起幾分好奇︰“大哥真是見多識廣,這件事我還是頭一次听說!那這幼子如今也該不小了,況且即便是小,既是自家親兄弟,早早受封也沒人會說啥,可是為啥咱們大伙兒到現在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呢!”
姓張的漢子搖頭道︰“我也是不解,听說此子雖靈慧,但是好像身子骨不大好,像個公主似的養在深宮,十個月里倒有九個月要躺在床上,許是怕他受不住這麼大的福氣!”
“再者這天家的事誰能說的清!我也是偶然听兩個酒醉的客官閑聊時提到的,是真是假也未可知!若是真的,也只能說那是個沒福分的,白瞎了今世投了這麼個好胎!”
黑臉漢子也附和道︰“大哥說的對,管他是真是假,總之咱們平頭百姓是最受苦的!咱們兄弟今兒還能坐在這里說上幾句,轉天還不知各自到何處去奔波!”
姓張的漢子點頭道︰“也是,兄弟,大哥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兩人對坐著,各自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不一會兒,靳霜前面桌上又新來了一桌客人,兩人便不再談論這些,只各自說了會無足輕重的話。
靳霜見再听不到什麼有用的,便收回注意力,看了眼對面靜悄悄的王善家的,見她一副听得一知半解、卻顯然格外入迷的表情,不由有些好笑。
直到那兩人起身離桌而去,王善家的仍舊一臉怔忪,靳霜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王善家的這才醒過神來。
靳霜興味道︰“夫人在想什麼,這般出神?”
王善家的忙道︰“我是在琢磨方才那兩人的話!”
靳霜笑道︰“夫人可是琢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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