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哪里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很快顧木橙就堅持不住了。
張錫德注意到了有些站不穩的顧木橙，輕輕勾了勾嘴角。
張家家規太嚴，顧木橙受不了吧！
她生下來便在無拘無束的農家長大，定然不似外面那些個世家小姐一樣，受到過嚴苛的訓練，體態自然是差一些。
今天被娘親這樣要求，不知道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轉念又一想，想到顧木橙能屈能伸的性子，怕是也不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左右明日她和張家就再無瓜葛。
他和她還會有交集嗎？張錫德在心里默默問道，卻知道答案肯定是再無交集。
想到這里，心里陣陣失落，卻也不能表現出來，點頭示意過後，強打起精神，走到花廳迎客。
張錫德本來只是讓倩兒簡單幫他梳洗了一番，卻不成想倩兒早已經得了莫氏的囑咐，準備好了全新的衣冠。
衣裳是張錫德一貫愛穿的白色直裾，腰帶是瓖嵌了一圈打磨得極為圓潤的玉石制成的白色腰帶。
而發冠則是玉石做成的，形狀若起伏的群山，看上去儒雅而又有大家的風範。
莫氏每一年都在張錫德的衣冠上面下足了功夫，生怕別人不知道張錫德不光學問出眾，容貌也極為出眾。
張錫德平日里並不喜歡過度打扮自己，衣裳只要干淨清爽便可，所以每次茶話會的當日，他都覺得新衣穿在身上很是不自在。
今日，這樣的不自在竟然並沒有他想的那樣重。
他心里隱隱竟然有些期盼，期盼著待會走進會場的時候，顧木橙能夠看見他著新衣裳的樣子。
察覺自己內心居然有這樣的想法之後，張錫德臉微微有些發燙，為自己感覺到羞恥。
都道女為悅己者，他何時也這樣看重自己的容貌了？若是顧木橙知道了，又該如何嫌棄他，指不定還會嘲笑他。
這樣患得患失實在不是他的風格，待到後面跟隨的丫鬟提醒他快到花廳了，他方才收回思緒，然後清了清嗓子，走了過去。
張家在十里八鄉影響巨大，這茶話會辦了許多年，也已經有了一定的影響力。
所以好些個青年才俊都以收到請帖為榮，得知可以帶家眷之後，參加者更是踴躍。
畢竟，張先生賢名在外，張錫德又前途無量，若是攀上這樣一門親事，對振興家族大有裨益。
張家雖然看上去不需要聯姻，但是張家三房的子嗣都不多，張先生也只得了張錫德，張錫順兩個孩子。
若是張錫德能夠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成親，盡快開枝散葉，那麼張家的境況便能更好。
子嗣單薄是張家最大的詬病。
而張錫德作為長子長孫，又是這樣寡淡的性子，家中長輩都快急瘋了。
莫氏站在花廳迎客的時候都一直擔心張錫德無法出席。
張錫德本就對茶話會特別排斥，又在病中，昨日又和蕭公子，薛公子，李公子喝了酒，今日不知道是否能夠起床。
莫氏雖是張錫德的娘親，但是兒子已經成年，好些事情她也不便多過問。
只能憋在心里，干著急。
若不是一年還有一次茶話會，能讓她幫著張錫德挑選可心的女子，她怕是要急瘋了不可。
“夫人，少爺來了。”丫鬟慧瑞在莫氏耳畔說了一句。
莫氏這才吃下了定心丸，臉上綻放出笑容，轉頭朝著張錫德看過去。
張錫德收拾打扮得極為熨帖，臉色雖然看上去還是有些蒼白，但是精神還不錯。
張錫德給莫氏行了禮，方才站到了莫氏的右後側。
“你無需迎客，去會場旁的涼亭里等著吧！”
“娘親，今年便讓孩兒同你一起迎客，這樣我也好將客人的容貌，看得仔細一些。”張錫德淡淡說道。
張錫德這樣平淡的一句話，倒讓莫氏很是欣慰。
他能夠這樣便說明他終于開竅了，終于開始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操心了。
“這樣也好，雖說少了幾分神秘感，但是卻也讓客人們覺得你好親近，好接觸，看到可心的，便跟娘說，娘會準備好聘禮，請媒人去提親，以後有人替你管理內宅，替你開枝散葉，你便好專心施展你的抱負，你的祖母和娘親都是為了你好。”莫氏看著張錫德，語重心長地說道。
“孩兒知道。”張錫德輕聲回復，眼神卻有了淡淡哀傷。
若是可以將就，那麼幾年前他就隨便相看一個女子成家了，今日怕是孩子都有兩個了。
往年都難以將就，今年卻格外不同，這是顧木橙負責的茶話會，他若是不出現，若是不表現得對茶話會很重視很在意，怕莫氏會遷怒到顧木橙身上，所以他出現了。
不但拖著病體，忍著宿醉的眩暈出現了，還來到了花廳，同莫氏一起迎客，他昨日給顧木橙帶來了這樣的麻煩，如今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顧木橙今日忙完了，離開張家之後，他要將自己的心緒好好整理，認清現實，不再給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困擾。
“凌家大公子和二小姐到了。”管家的聲音將張錫德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抬眸朝著熙熙攘攘處看了過去。
張家迎客的時候都會有一個人在前院像是唱票一樣吆喝，以便在花廳等候的主人能夠提前做好準備迎接。
縱然如此提前有了心理準備，這樣的熱鬧還是讓張錫德有一點不太適應，他有些不自在的將手放在身後，然後站直了身子。
張錫德儒雅的書生氣質，讓凌家的二小姐不由害羞地垂下了眼眸，雖然打招呼的時候刻意沒有和張錫德對視，但是余光其實已經張錫德打量了個清楚。
來之前，她的大哥也將張錫德的情況都告知了她。
她對張錫德的條件很滿意，雖然沒有跟大哥明說，但是大哥也懂她的心思，早早便打听了張錫德的喜好，知道她喜歡素淨的顏色，故而刻意沒有在發髻上插金簪子，而是選擇了一根白玉雕琢的簪子，明黃色的齊胸裙搭配明綠色的訶子，搭配上一條同色系的披帛，看上去像是初春樹枝上新出的嫩芽，生機勃勃。
莫氏一看凌家二小姐的打扮，心中便有幾分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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