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村子,很少會有外人來,張小魚和韓小笑一進村子,就引起了圍觀,誰叫他倆看上去一點不像村里人呢?
長得好穿得好,雖然背著兩個大行李卷,但那氣色,立馬就把這個時代的人甩一邊去了。
就有好奇的就上來問︰“你們找誰啊?走親戚的?”
張小魚看了看對方,露齒一笑︰“周三嬸子,我是巧兒啊,你不認得了?”那大嬸驚訝了,仔細端詳張小魚,一拍大腿︰“唉吆喂,真是巧兒啊,你這是打哪里來啦?這是發了大財回來了?”
一邊大嗓門的就吆喝大家︰“哎,你們看這是誰來了啊?巧兒啊,張木楞家的巧兒啊,前幾年出去的,跟她奶出去,她奶路上去了,她後頭去新省找她小姨了。”
然後呼啦一大堆人就圍上來了。
其實要說現在的張小魚和曾經的原身,那簡直就沒什麼相似之處,但架不住村里人認識原身她爹媽爺爺奶奶,很多人都和她家連著親啊,她那樣子脫不開原身父母的模子,一認出來,大家就不拘謹了,七嘴八舌的,一邊問一邊跟著她往前走。
張小魚︰“俺大柱叔沒說俺去新省了嗎?”
“是說過哩,大柱他們回來後,都說你去新省找你姨去了,這,這咋混這麼好哩?這還回來作甚?”
“哎呀,你懂啥,這叫衣服回鄉,出息了能不回來麼?”
“啥衣服回鄉啊,那是衣錦還鄉,戲文里都這樣,發達了得回來看看。”
“新省那麼好生活啊,唉,俺那時候咋就沒去呢?”
“那你也得在那有親戚啊?總不能去找人家巧兒她姨吧?”
“咋不能咧?俺家和巧兒家是同宗來。”
“這不廢話麼,張家莊里姓張的都連著親呢。”
“唉吆喂,這還有個小後生呢,這誰啊?長得怪俊的,這娃咋這麼俊呢?”
“這是巧兒的表哥吧?城里的娃就是好看啊。”
“長得不像啊,是巧兒的同學吧,巧兒去了新省得上學吧?現在和城里人一樣了,這是帶同學會來玩啦?”
張小魚和韓小笑奮力擠出人群,滿頭大汗的張小魚︰“幾位嬸子大娘讓讓喂,俺得去書記那兒落戶了,俺家那屋還在不?俺那屋沒給旁人吧?”
大家頓時面面相覷,一個大娘訕訕︰“那屋還在,你家不是沒人了嘛,給了你土蛋叔住了。”
張小魚其實也沒出意外,但也要裝裝樣子的︰“那,那俺不就沒地住了?這咋行呢?”
那大娘︰“你,你不是去了新省嘛,大家都以為不回來了呢。”
張小魚︰“俺咋能不回來呢,不回來也得轉戶口啊,俺家就俺一個,俺奶早說了要落地招婿的,俺這不是帶著女婿回來落戶了嘛。”
韓小笑差點行李卷落地,臉頓時成了紅柿子,得虧天色晚了,沒人看出來,嘴角壓也壓不住。
這時候早有人去喊了村支書,等張小魚到了門口,村支書一家都遛彎回來了,就接了張小魚進去,一些村里人也跟著進去,都留在院子里一邊閑聊一邊听著里面的動靜。
村里都這樣,誰家的娃吃了個白面饃都能聊半年的,何況如此大事。
必須圍觀,這是能說一年的大事啊,必須從頭跟到尾。
饑餓木有把人類的好奇心給磨滅了,大家都有一種拼死看熱鬧的精神。
張小魚一邊把手里一包東西塞給書記老婆一邊說︰“三叔你看這咋辦啊?听說俺家的屋都給人了,俺這回來沒地住了。”
村支書苦著臉︰“巧兒啊,這事難辦啊,你這幾年沒回來,那屋都給了張家墩了,這都住了好幾年了,要是要不回來了。你家這不是一直沒人嘛,你又是個女娃,去了新省了。”
張小魚︰“三叔你得講理啊,主席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咋俺是個女娃就搞歧視呢?俺奶都說要給俺招贅了,你咋把俺家都給了旁人了呢?俺家那可是五間大房一個大院子呢。”
村支書︰“那要張家墩搬出來也不成啊,那也不是旁人,是你隔房的堂叔呢。要不,村後頭的老房子還有呢,你兩個小人家用不了那麼大房子,先住著,回頭讓張家墩家出力給你修一修,也能住。”
書記老婆這時候從屋里出來,插嘴︰“老林子旁不是有現成的?給巧兒和她小女婿住唄,我看挺好的。”
村支書遲疑了一下︰“那不是老鄭頭的二兒子想買的嗎?”
書記老婆︰“那不是還沒買嗎?不是嫌貴嗎?說剛分家沒錢,磨來磨去,還不是想白要嗎?那是沒收的,是公家的財產,誰能白給出去,那不是損害集體利益嘛。”
村支書想了想,轉頭對張小魚說︰“是有這麼個院子,里面還是青磚大瓦房呢,偏了點,舊了點,破了點,但修一下是不錯的,準能住幾十年呢,就算村里新修的屋子都不定比得上。原來是地主家的管事住的,沒收後一直當村里庫房用呢,就是偏了些,挨著林子,但圍牆高,進不來野物。就是貴了點。得兩百塊錢。”
現在農村蓋新房子也用不了二百塊錢。宅基地是劃分的,材料是自己準備的,蓋房子是大家幫忙的,就請個飯,算下來也不過一百多遠,好點的才二百上下,可那是新房子。這舊屋子要住還得花錢修,算下來得將近三百元,對農戶來說,那就是巨款。
村支書也知道這回事,不然有意的人家不會一直磨,就算不能白要,那也不能交這麼多。
都知道劃算,可誰家能有幾百塊存款啊?借也借不了這麼多。
村支書只好解釋︰“兩百塊錢看著多,可真劃算,都是青磚大瓦房,照著能住百年建的,當年我爺爺都跟著去干活的,我爺爺都說,那房梁的梁木,都是從外面拉來的,連圍牆都是磚牆,原來圍得大得很,塌了幾處,村里就拆了些,縮成小院,多出來的磚頭好幾家都拿去蓋屋了呢。你要是能買,我就給你辦了。”
張小魚當然是買了,這種好事咋能不抓到手里呢?
好在她這樣衣錦還鄉的樣子,利索的拿出兩百元也沒引起書記的懷疑,很快就辦了手續,書記說︰“你這戶口還在,沒銷了,你女婿入戶的事情好辦,你們年齡不夠不能扯證,先落兩個戶口,這在村里登記好了,什麼時候去鄉里蓋戳就行。但這房子是上面有登記的,得去縣里辦房契。著急的話,明天就去。”
書記老婆問︰“你們這晚上的沒住處,要不住家里吧。”
張小魚︰“我們去大柱叔那里住幾天,明天辦了手續,這幾天就好收拾出房子來。”
張小魚千恩萬謝的走出來,院子里人還沒散呢,都圍上來問長問短的,就在這時候,張小魚听到一聲喊︰“巧兒,俺是你水根哥,俺爹讓來接你。讓讓讓讓,俺帶著家去,別擋道啊,這多晚了,有事明天問。”
張小魚驚喜的看著黑臉健壯的大小伙子︰“水根哥你長這麼高這麼壯了啊。”幾年不見,黑瘦小子變成了黑壯漢子,臉上還是熟悉的笑。
韓小笑早就听張小魚說了好多次這個水根哥,對這個一直照顧張小魚的人還是很好奇也很好感的,趕緊叫一聲︰“水根大哥。”
張水根慌忙的擺手︰“當不得當不得,哎,你是巧兒的同學吧?長得真俊啊。”
韓小笑燦然一笑︰“我是小魚的,恩,巧兒的未婚夫。”
這會成了張小魚臉紅了,她,她這不是為了應付大家嘛。
韓小笑︰應付得好!
張水根頓時松了口氣,語氣也輕松了︰“啊,原來這樣,挺好的,我們巧兒可能干了,長得又好,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欺負你們。”
村支書家的人散了,關上院子門回屋,村支書埋怨老婆︰“你看你出的啥主意,那屋好幾家都盯著呢,這給了張巧兒,那其他人還不得恨死我?”
他老婆插好門扣,听著爹媽和兒子都回屋歇了,拉著他進里面,村支書︰“干啥干啥,老娘們了還這麼不講究……”一邊嘿嘿樂著往屋里走。
書記老婆︰“美得你,想什麼好事呢,讓你看東西。”
村支書︰“啥東西啊?你個沒見過世面的,啥都是好東西。”
書記老婆打開張小魚送的包,小聲︰“看看,你倒是個見世面的。”
除了兩條臘肉一包點心,還有兩個盒子里分別裝著一塊手表,支書立刻合上蓋子︰“看來巧兒她姨在新省日子挺好。”
書記老婆撇了撇嘴︰“啥她小姨,再是親戚也不能給這麼好的東西,我猜是她那個小女婿家背景不簡單,這麼個人,一看就是好吃好喝養得好的孩子,咋就來當上門女婿了呢?”
村支書︰“你不懂,現在的情況不大好,城里有些亂,那些有權的,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落馬了,新省也不例外,這是給孩子安排後路呢。”
書記老婆︰“那咋辦?給退回去?”不舍的看著兩個盒子,兩塊手表啊,給自家兩個兒子娶媳婦都可以了。
村支書︰“退啥退,上門女婿能有啥問題?咱啥都不知道,上門了就是村里人了,誰來都這樣。”
不提村支書家里的商量,張小魚和韓小笑去了張大柱家,又是一番熱鬧。
幾年前大家都回村了,災情已經過了,張大柱和張水根勤勤懇懇干活,這幾年收成也可以,張水根也到了年齡,年前才娶了個媳婦,一家三口日子過得挺好的。
張小魚拿出饅頭和肉來,熱熱鬧鬧的吃了頓晚飯,就被張水根媳婦叫劉桂花的小媳婦給安排到廂房里住了,一個東廂房一個西廂房,倒不是不承認韓小笑的女婿身份,但那不是沒辦席嘛。
農村里結婚,不扯證不要緊,但不辦席就算不得結婚,所以兩人還是未婚夫妻。
好在兩人住韓爸爸戰友平房里的時候,也都是分開住的,韓爸爸對這個非常注意,讓老阿姨監督著,生怕青少年意志不堅定年少輕狂,給做了什麼錯事。<span style=display:none>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span>
兩人乖乖的抱著行李各自安置了。這段時間的奔波,終于踏實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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