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騎著馬停在原地，沒有絲毫要回應她的意思。
甦顏已經押上了最後的籌碼，為的就是能從蕭煜眼里看到哪怕是一點點的不舍或是愧疚，然而她到底還是失望了。
蕭煜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波瀾，愛和恨都是。
“怎麼了，你不敢麼？對了，除了我之外，誰都不知道你藏著的秘密……你當然是不敢的，哈哈哈……”甦顏無望的想要去刺傷他，沒想到先被撕裂的卻是自己的心，一時間痛得喘不過去來。
還沒等她笑完，只覺得身子一輕，已經被蕭煜裹進了懷里，耳邊傳來一句壓在喉嚨里的低吼︰“夠了！”
“夠了？不夠！”甦顏咬緊了牙，忽然笑得撕心裂肺，“我們之間的過往，怎麼能夠！唔……”
以往蕭煜吻她的時候，甦顏的思緒忽然游離出去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唇齒相依的瞬間，她的腦袋嗡的一聲，所有的理智都在一瞬之間崩成了漫天讓人暈頭轉向的燦爛煙花，直接就沒魂了。
然而現在她卻從蕭煜的吻里察覺出了窒息的味道。
甦顏狠狠的掙扎了一下，然後被他扣住了後腦，陷在他懷里動彈不得。他的氣息像是即將焚燒一切的野火，懷抱卻如同蒼白冰冷的荒原。
即使是在最危急最凶險的時刻，蕭煜也沒有哪次像今天一樣讓他的怒氣徹底失控。
那樣強橫的態度令甦顏不適，那樣粗暴的舉動更讓甦顏覺得害怕。
然而後腦傳來的力道緊緊扣著她，到底還是掙脫不了。那股恨不得要把她勒進身體里的霸道，由不得她抵抗。
沒有選擇，只能臣服。
甦顏忽然不再掙扎了，而是反手攥緊了他的胳膊，呲起牙齒狠狠的咬了回去。
鮮血的味道彌漫開來的時候，她忽然很莫名的心理平衡了。
她愛著蕭煜，但從來沒打算成為被他擁有的附屬品，她要的是能與他比肩的傲氣，要的是勢均力敵又美好獨立的愛情。
愛要兩情相悅，不愛了，也不能由得他一個人做出了斷。
蕭煜終于喘息著松開了懷抱，氣息卻依然縈繞在甦顏耳畔。甦顏用帶著幾分挑釁意味的眼神望著他唇邊的那一線血絲，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來，伸手要去觸摸他的眉眼︰“你笑起來很好看……我夸過你的吧？想不到你生氣的時候……也那麼好看。”
蕭煜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攥得很緊，疼到鑽心。
甦顏覺得很無辜，明明被辜負的人是她，被利用的人也是她，所以該生氣的人也該是她吧？
蕭煜並沒有給她回應，而是抬頭望向了一直在包圍圈中的符雲殤。
身有殘疾的符雲殤當然抬不起頭來與他對視，然而他卻也還是看戲一般鎮定的坐著，仿佛眼前的事情本與他無關。
重重包圍也罷，蕭煜與甦顏兩個人之間的吵鬧糾葛也罷，他不參與也不在意。
整個人輕飄飄的，譬如清風，譬如煙雲。
蕭煜皺緊了眉頭打算開口，沒想到符雲殤卻搶在了前面︰“是我贏了。”
扣在甦顏肩頭的手忽然收緊了，她當然察覺到了疼痛，然而腦子里混混沌沌的，好像被撕碎了又糅合在一起，痛的時候痛徹心扉，麻木的時候又是真的麻木。
“你真的覺得是你贏了嗎？”蕭煜淡淡的笑起來，“雖然我早就知道師父過世了，卻容你活到現在，你該感恩戴德了。”
“不是你容我活到現在，而是你需要我活到現在。”符雲殤跟著笑了，“寂川神宮代表天授神權，你離不了它。與其貿然換人，你倒不如一直任我做著國師替你穩住局面……起碼你篤定了我不會和你做對。”
“確實是我失算了。”蕭煜眼神一沉，轉到了甦顏身上，“哪怕我一直防備著你，卻沒防備我身邊的人。”
甦顏的眼神已經失去了焦點，腦子里仿佛放著幻燈片一樣把蕭煜和符雲殤兩個人的話串聯起來，思緒忽然清晰起來。
他在說什麼？
湘宜郡主是符雲殤身邊的人？是符雲殤故意派湘宜郡主來到蕭煜身邊？
難怪湘宜郡主要想盡辦法嫁給蕭煜，可湘宜郡主密謀要和吳煥章私奔又是怎麼回事？
甦顏腦子里的線索開始打結，似乎越來越多的細節產生了矛盾，越來越多的分支變得凌亂。
符雲殤淡然笑道︰“那你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出來的？”
蕭煜的聲音被壓得更低，像是冰面之下聳動的流水︰“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我選擇相信了她的故事。”
甦顏慢慢抬起頭來，望定了眼前這個人的臉。
他意氣風發，他聰明睿智，他是天，是地，是她的希望，是她在最卑微無助的時候也能撐起一切的脊梁。
然而他卻從一開始便沒有真正信任過她。
“大概是我太寂寞了，即使她編的故事荒誕離奇經不起推敲，我仍然希望她能是我的同伴。”蕭煜伸手攥住了她的頸項，清晰的感覺到血液在溫熱的皮膚之下流淌。
甦顏感覺到了他的恨意，卻沒有一絲要退縮的意思，反而揚起了頭︰“蕭煜，我沒有騙過你。你知道我是甦顏，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湘宜郡主。那些只屬于我們的記憶根本沒有人可以偽造，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嗎！”
蕭煜低下頭來看她，溫柔的笑容里仿佛藏著冰冷的獠牙︰“別人或許不行，但他可以偽造。”
甦顏心里跟著一涼。
蕭煜根本就沒打算相信任何辯解，他不信她，更不信符雲殤。
“別人給我的是傷害，而你卻是在給了我希望之後再給了我絕望。你真恨你，恨不得要殺了你……不過那還遠遠不夠。”蕭煜的眼神望向了符雲殤，“在你死之前，我要先看見他死。”
听到蕭煜的話，甦顏的身體幾乎是條件反射式的朝前攔了一攔，隨即才反應過來，蕭煜一直在人前掩飾自己的武功，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親自動手去對付符雲殤？
然而只是她不由自主的動作，蕭煜眼底涌動的幾乎不可察覺的情愫忽然變成結了冰的火焰。
蕭煜揚起手來的時候，甦顏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顫抖著聲音喊了一聲︰“別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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