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下去了。”甦顏剛來到書房門外便听到了秦昭的聲音，“只要一天不登上皇位就還可能有變數……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再有猶豫，只怕又要橫生枝節。”
甦顏站在門口笑了。
這秦昭可真是天命注定的女主，哪怕不是穿越者，依舊在哪兒都能強行加戲。
她所走的也是所有宮斗劇里最經典和慣常的路線，靠著男人們在權勢中相互爭奪的過程，一步步穩固自己的地位，一點點朝上攀登。
蕭煜在里面招呼道︰“外面冷，進來吧。”
甦顏此前還怕蕭煜記著之前的爭吵，見了面總會有些別扭，誰知他全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索性進了門就大大咧咧坐到蕭煜身邊︰“回來了也不告訴我，好提前給你暖著被子。”
蕭煜知道她又要秀恩愛給秦昭看，也還是順著她的話頭答道︰“我這些日子太忙，什麼時候回來都說不好。你現在是兩個人的身子，覺得累了就早些休息，別等我了。”
“時辰已晚，秦昭先告退了。”秦昭果然不高興了，找了個由頭便要退下去。
“到底有什麼我不能听的，非要背著我私下來說？”甦顏忽然開口，“你一時靠著太子混得風生水起，一時又攛掇著梁王上躥下跳，這會兒太子外遣梁王重傷，你倒又回來獻寶了。”
秦昭立時轉身︰“我此前諸多犧牲多番謀劃，都是在為晉王殿下鋪路。”
“你不用急著表衷心，事態如此，自然由得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甦顏笑道，“我只是在想，此時如果換成太子得勢或是梁王做大，好像你都能自圓其說佔盡便宜，個中心術倒也真厲害。”
秦昭也不著急，只是應了一聲︰“我對晉王殿下如何，他心中自有考量，用不著你挑撥離間。”
“我也沒質疑你的衷心啊？”甦顏笑道，“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可別把寶都押在男人身上，免得將來輸得血本無歸啊。”
“哦？不知晉王妃你又把寶押在了哪里？”秦昭跟著一聲冷笑，“是晉王殿下，還是你腹中的孩子？”
蕭煜忽然開口︰“秦昭，你先回去吧。”
秦昭陪伴他的時間比甦顏還長，自然知道他最厭煩婦人之間勾心斗角爭奪寵愛的模樣，也不再爭辯，低頭行了禮，徑自去了。
看見秦昭出去，甦顏心里還是老大的不痛快，望定了大門久許沒有吭聲。
蕭煜笑道︰“你好像特別討厭秦昭。”
“誰讓她是女主呢？”甦顏答道，“女主不就是所有女配的公敵嗎？”
蕭煜笑起來，順手把她攬進懷里︰“你看過劇本的，秦昭原本就是這樣一步步走上權勢巔峰。縱使她真的在幫我之外還有其他謀劃，那也是無可厚非，理所當然。”
甦顏恍然大悟︰“你該不會就是因為知道她是女主，所以才救了她吧？”
蕭煜笑著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
甦顏不甘心，跟著又問︰“你做事能不能不要這麼功利？”
蕭煜笑道︰“若是真的功利，就該順應劇情娶了她，等到登基之後再順勢把她扶上後位。”
“你敢！”明知道他是開玩笑，甦顏還是氣得夠嗆。
“在《萬世錦繡》中根本沒有和湘宜郡主相關的部分，因為湘宜郡主早逝，後面發生的事情都沒有她的參與。現在你替代了她，從而才多出了這段故事。你是個意外，也是最大的變數。”蕭煜收起了開玩笑的表情，順勢把她攬進懷里，“你應該明白的……我愛上你，已經是最大的冒險。”
甦顏被哄得沒了脾氣，腦子卻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壓低了聲音輕聲道︰“梁王來找過我，看情形是真瘋了。眼看著太子之位即將回到手里卻又平白丟了，他肯定接受不了。憑他偏激又壓抑的脾性，多半是不會對老皇帝下手的，他要對付的還是你。”
“我知道。”蕭煜點點頭，“他答應了秦昭去做投毒的串謀，那就是對我已經起了殺心。如今即使他不來對付我，我也要對付他。”
甦顏嘆了口氣︰“父子反目，兄弟相殘，那個金燦燦的寶座真就那麼好，值得用那麼多的人命去填？”
“你見過寂川神宮中供奉的牌位吧……”蕭煜笑道，“面對他們，你還問得出值得不值得？”
甦顏望定了他︰“我不問旁人，我只問你。”
蕭煜笑了笑︰“你也不必這麼拐彎抹角的試探我，曲行之的棺木滾落征河確實不是我的主意。與其追問我，你倒不如想想，曲行之的身份暴露之後，除了我之外，誰更想他死呢。”
“……ほ家？”甦顏倒吸一口涼氣。
她原本料定了ほ家能背叛第一次就能有下一次，可沒料到他們居然做得那麼絕。畢竟他們已經是陳唐的官員，吃著皇糧過著好日子，誰願意為了多年之前的舊事拿全家大小的性命來報恩呢。至于ほ小姐是配合ほ家演了一出戲還是她也被蒙在鼓里，那又是另一番計較了。
想到這里，甦顏對這爾虞我詐的世道更是寒了心，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要想保全自己只要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遠離紛爭就行，你原本就不是真正的蕭煜，何必這麼執著于皇位……”
蕭煜答道︰“只要這個身體是蕭煜，那就永遠避免不了朝堂之間的諸多紛爭。”
甦顏皺著眉頭看他︰“如今不是紛爭找上你，而是你主動在挑起紛爭。”
蕭煜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微笑︰“曲行之的下場你也見到了，若不主動出擊，便只能任人宰割。”
甦顏沉默了一陣，又開了口︰“你既然相信劇本上記載的故事，就該明白你注定當不了皇帝。”
“下一位帝王是明德太子，對嗎？”蕭煜半合著眼楮，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只要明德太子死了，那歷史自然就會被扭轉。”
“你要殺梁王？”甦顏猛的一怔，“可你手上並沒有他的把柄，很難找到由頭……難道要找殺手……不對，他上次被刺殺之後必定會更加小心防備，不會再輕易給殺手留下破綻……”
話音未落，甦顏便听到了清晰而細碎的沙沙聲。
外面沒有刮風，樹葉卻婆娑搖曳，必然是被外力牽動了。
“我用不著去殺他。”蕭煜顯然也意識到不速之客的到來，卻還是不緊不慢，“他會來殺我。”
“你瘋了嗎？你專門等著梁王派人來殺你？”甦顏已經想明白了，也就越發覺得他不可理喻，“好，那現在人已經來了，你的府兵護衛埋伏在哪兒？”
蕭煜搖搖頭︰“白日里都丞說水道潰決缺乏人手，但凡能調的人都調去了。”
“水道潰決？望京之中諸多兵馬，有府兵護衛的也不僅僅只是晉王府，為何專門來調這里的？”甦顏攥住了他的袖子，“這不明擺著就是梁王的安排，玩了一招調虎離山嗎？”
蕭煜輕輕點頭，還是不著急。
“韋望呢？”甦顏直著嗓子喊道，“韋望！你在哪里！”
“你別喊了。”蕭煜順著她的頭發，語氣輕柔舒緩，“今日是十五，小望自然是祭拜韋家先人去了。”
甦顏傻了眼，狠狠的罵了一句︰“你是真想死嗎！”
這會兒窗戶沒關，大門也空落落的敞開著，話音未落，刺客們便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你這麼做到底是圖什麼？”甦顏看見他們手里各色明晃晃的兵器，心里涼了一大截，“來了這麼多刺客，這里卻只剩下你我二人，一人一刀都不夠砍。”
“我原本以為他能做得更加細致精妙些，原來還是高看了他……”蕭煜撩著她的頭發，輕輕吻著她的頸項，“換成是我，起碼也該兩邊一起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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