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顏始終不明白秦昭到底想做些什麼，只是隱約覺得她身後還藏了些東西，想要查下去卻又毫無頭緒。
東宮諸人一直被禁步，沒有處置也沒有下文，雖然一直有廢黜太子的傳聞在朝野之間散播，卻終究只是猜測，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蕭煜偶爾回來也是匆匆忙忙，不肯透露關于宮里的任何消息，甦顏心里著急卻也不敢多問，省得蕭煜又要怨她管得太多。
甦顏看著天氣稍稍轉好，又想著自己已經很久沒回郡主府了，于是叫上韋望回去了。
車輪子碾著還沒化干淨的雪，下面被壓著的草心里已經透出了一抹新綠，有了些新春的喜慶。
甦顏靠著窗子暗自想著，過年之前還是該灑掃籌備一陣，備著蕭煜回來過年。
“站住！”
外面一聲呵斥，馬車便跟著猛然一停，甦顏猝不及防，整個人糊到了車廂上。
“怎麼回事？”甦顏試著探出頭，“清天白日，朗朗乾坤，在城里也能遇上劫道的？”
韋望翻了個白眼︰“要真是劫道，小爺早把他們打趴下了。”
對面停著一架馬車，那傳說中的宿敵ほ小姐正坐在車上，由得奴僕在外替她說話︰“咱們小姐說了，請晉王妃借一步說話！”
甦顏冷笑一聲︰“跟他們說，不借！”
韋望強壓著脾氣幫她傳了話過去，又听見那邊喊︰“咱們小姐說了，此事非比尋常，不可兒戲！”
甦顏又是一笑︰“我就不借，你能怎麼著？”
韋望順勢傳了話，又朝甦顏翻了個白眼︰“你真無聊，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這表情包不錯。”甦顏點點頭，“等會兒他們在說話，就拿這句懟她。”
韋望︰……
然而甦顏準備好的秘制表情包到底沒派上用場，ほ小姐自己下車過來了。
甦顏浮夸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們都先回車那邊等我，不用跟著。”ほ小姐耷拉著臉先譴退了自己的人，“晉王妃，今日天氣晴好，咱們許久不見，還是一起敘敘舊。”
雖然天氣是晴了些，可化雪的時候比下雪還冷，甦顏心里原本是拒絕的，然而ほ小姐這麼一本正經又自說自話，倒真讓甦顏有幾分好奇。
韋望看她真動身了，連忙拽住她︰“小心中了暗算。”
甦顏一撩眼簾︰“你能打贏她那幫隨從麼？”
“再來一幫也照打不誤！”韋望哪里容得別人質疑他的武功，麻利的把袖子一捋，跟著又把袖子蓋了回去，“艾瑪呀，冷死了！”
甦顏應道︰“一旦發現什麼ど蛾子，我擰住姓ほ的，你抽死那一堆，輸不了。”
“晉王殿下一直說我蠻橫莽撞滿身匪氣，如今見了你，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匪氣。”韋望嘆了口氣，“不當山大王真是屈才了。”
甦顏︰……
ほ小姐其實早已經不耐煩了，可甦顏一步一步慢慢磨著，她也只好耐著性子慢慢跟著，半天沒說一句話。
兩人慢慢走上了河灘，一邊是溫暖的陽光，一邊是刺骨的冰風。
ほ小姐看見四下無人，終于才放心的開了口︰“你膽子挺大，難道就不怕我趁機害你麼？”
“當然怕啊，你要是把我推下水，可真得費點工夫才能游回來。”甦顏半真半假的笑著，“要說膽大還得是你啊，連天龍殿都敢招惹。”
“那你可說錯了。”想不到ほ小姐一點也不遮掩，直接答應道，“我只是委托他們替我辦事，招惹他們的是你。”
甦顏笑了笑，不置可否。
“放了曲行之。”ほ小姐也不繞著彎子打太極，開口就直奔主題，“把他交給我。”
“都糾纏了那麼久了，這事怎麼還揭不過去呢？”甦顏忍不住笑了，“這年頭流行小狼狗，你卻偏喜歡熟男大叔。”
ほ小姐被擠兌得紅了臉，硬繃著臉回答︰“我沒心思和你開玩笑。”
甦顏笑道︰“好啊，那你給我一個理由。”
ほ小姐理直氣壯的答道︰“只有我才保得住他。”
“哎，你這麼說就可笑了。”甦顏應道，“若我湘宜郡主的名頭加上晉王妃的加成都保不住他，你又拿什麼來保他呢？”
“ほ家上下哪怕豁出性命也會保他周全。”ほ小姐朗聲答道，仿佛是宣誓一般。
甦顏微微一愣，ほ家雖然也極其放縱這個女兒，可若是她執意要喜歡一個沒了身份的官奴，全家人居然還要豁出性命保全他，那就很有問題了。
ほ小姐不等她回應就急著追問︰“這事情你到底答不答應？”
“你拿不出能說服我的理由，就算是你再找天龍殿的殺手來我也不給。”甦顏欠揍的眨了眨眼，“就算是我死了，也要讓他給我陪葬。”
“你敢！”ほ小姐急了眼，“他又不是你男人，憑什麼給你陪葬？！”
甦顏笑眯眯的回答︰“我不缺男人，缺得力的大管家。”
“無恥！”ほ小姐氣呼呼的跺了跺腳，“你這個人愛管閑事又好壞不分，既然你想知道，我就成全你！”
甦顏就防著她發飆呢，擺了個防御姿勢怕她過來動手。
ほ小姐吼完了，慢慢的順過氣來︰“ほ家先輩乃是前朝的內廷侍衛……前朝覆亡之時，我家舉家出逃，改名換姓，只求能在偏遠之地謀得安身立命之所足矣。”
甦顏沒想到她居然扯起了ほ家的老家譜，追問道︰“這和曲行之又有什麼關系？難道他是你家的人？”
“他不是我家的人，是前朝齊昭帝朱寬與王貴妃所生的皇子！”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一般，把甦顏徹底劈傻了。
愣了好半天之後甦顏終于開了口︰“你當我這麼好糊弄？他真要是皇子，當朝陛下怎能容他活著？他又怎麼會進了衛夷夫人府？”
“他的真名叫做朱宣。”ほ小姐答道，“前朝覆亡之時他還年幼，國公心中不忍假托了曲行之之名收養在身邊。也虧得當年王貴妃不得寵，他也從未當眾拋頭露面過，這才能藏了這麼些年。後來衛夷夫人看上了，國公本家便正好讓他跟在衛夷夫人身邊打理雜務。”
“那你們又是怎麼找到他的？”
“也不知衛夷夫人是否已經預感到自己將有大難，特意約見家父，把其中原委說了個明白，想讓我們將他接走。”ほ小姐停了停，“那時家父擔心惹禍上身便婉拒了，後來被家主知曉，便痛斥他忘恩負義。父親醒悟之時衛夷夫人府已經被查抄，曲行之也成了官奴，這才派我前去救他，沒想到卻被你搶了先。”
甦顏立刻想明白了，難怪衛夷夫人單要甦顏救下曲行之，也是被ほ家推拒了，這才找上了她。
“現在你總該明白了？”ほ小姐說道，“既然你已經明白，就該把曲行之交給我。”
甦顏笑著搖搖頭︰“既然明白了，那就更不能把他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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