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顏回到晉王府里已經到了晚膳時分,蕭煜還沒回來,她獨自一人面對著一桌子豐盛精美的飯食只覺得味如嚼蠟,越吃越不是滋味。
人坐在這里,心卻是系在韋望身上的。
若是韋望追回了證物,那就等于是握住了太子的把柄,往後固然多了一層保障,然而也讓太子殺她的理由多了一條。若是韋望追不回證物,那麼太子從此再無顧忌,自然更能抽出心思來掃清自己登上帝位的障礙。就算太子不摻和,趙家知道他的來意也絕不會這麼乖乖交出證物,要是他們忽然發難,韋望沒準還要吃虧。
甦顏思來想去這也不好那也不是,都快把自己給煩死了。
忽然听見有人推門,甦顏還以為蕭煜回來了,忽然一抬頭才發現進來的是韋望,不由得愣了愣︰“這麼快就回來了?趙家人沒有為難你?”
雨有一搭沒一搭的下著,空氣里濕漉漉的,透心透骨的涼。
“為難我?就憑他們?”韋望裹了滿身冰涼的雨水,狠狠的甩了甩頭發,表情帶著不可一世的驕傲。
甦顏嘴上不說,心里卻稍稍松了口氣︰“別扯犢子,趕緊講重點。”
“是你要問的啊。”韋望白了她一眼,“我追上趙家的車了,但是已經晚了。”
甦顏一怔︰“晚了是什麼意思?”
“我在官道上沒找到趙家的馬車,虧得多心往周邊找人問了,有個老頭說看見有一架馬車沒人趕著,自己就往林子里去了,我一听就不對勁,趕緊跟去了。後邊就看見馬車摔在溝里,趙家派來的人全死了,一個活口都沒有,東西也都搜羅干淨了,什麼也沒剩下。”韋望用濕淋淋的袖子擦了擦同樣濕淋淋的臉,“也不知道是哪路人干的,要是被小爺我撞上……”
甦顏看不過去扔了塊帕子過去︰“行了,你也消停點。”
韋望只覺得眼前一黑,被劈頭蓋臉的蒙了就是一頓神揉,立刻開口抗議︰“輕點行不行!你這是擦頭發還是拔毛……喂……”
甦顏也不理會他的抗拒,只是使勁擦著他頭發上的水,結果勁使大了瞬間崩斷了發繩,頭發劈頭蓋臉的散下來,襯著韋望的一臉懵,就像剛剛上了岸的落水狗,不由得笑出聲來。
韋望隨手刨了刨頭發,沒好氣的說道︰“笑什麼笑,還不是你弄的!”
甦顏隨手戳了他一指頭︰“不就是頭繩麼,弄壞你一根,賠你一捆!”
“一捆?你當是買菜啊!”韋望扯過她手上的帕子,“不要你擦了,我自己來!”
甦顏撒了手,淡淡的來了一句︰“沒有撞上,是件好事。”
韋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話到底是接著哪兒,莫名其妙的轉過臉來︰“你在咕噥個什麼勁兒?”
甦顏說道︰“無論是哪路人馬把趙家派來的人滅了口,你沒和他們打上照面都是好事。”
“這算什麼好事?”韋望瞪圓了眼楮不明所以,“算了,這事你也別再摻和了,我自己追查下去。”
甦顏答道︰“我不摻和了,你也別摻和了。”
韋望頓時不樂意了︰“你這人怎麼一陣一陣的?好不容易有了扳倒太子的機會,你怎麼又打起了退堂鼓?”
外面隆隆的滾過一陣悶雷,如同車輪朝著人頭頂上碾過來一樣。
“只要風沒有吹散烏雲,總是會下雨的。”甦顏望著外面逐漸變大的雨勢,“有些事情早已經注定,誰都阻止不了。”
韋望皺著眉頭︰“你什麼時候被那個神神叨叨的國師給傳染了?”
“動手之前你能動動腦子麼?”甦顏回過頭來望著他,“現在知道這件證物存在的只有我們、趙家人和太子,不用追查也知道現在是在誰手上了。”
韋望狠狠的一拍桌子︰“可是……就這麼一次又一次放過他,我不甘心!”
“誰甘心啊?可是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你能沖到東宮去弄死他麼?”甦顏望著被拍裂了的桌面又是一陣心疼。
韋望愣了一陣之後回過神來,表情十分挫敗︰“這麼說真就沒辦法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毀了證物,繼續開心快活?”
“如果他只是毀了證物倒還好了。”甦顏嘆了口氣,“怕只怕這事情到這兒還沒完,或者又冒出什麼新劇情啊……”
太子蕭鎮注定是要做皇帝的,也就是無論他們做什麼,歷史都一定會向不利于蕭煜的方向發展。
越是往深處想甦顏就越是感覺害怕,明明已經做了這麼多,太子的地位反而越來越穩固,秦昭的運勢也隨之越來越好。
和命運抗爭太累,不抗爭又只能等死。
甦顏狠狠的嘆了口氣︰說到底穿越還是只能單刷,切勿組團啊。
蕭煜回來得晚,進門看見甦顏已經睡了,也就不再喊她,自己收拾干淨睡下了。
甦顏感覺到他身上涼,無意識的就是一踹,險些給他踹出被子。等到後半夜里甦顏睡熱了,只覺得被子里熱外面又涼,反倒是摟著蕭煜剛剛好,又跟個樹袋熊似的糊在了他身上。
蕭煜苦笑一陣,懷疑自己是娶了個禍害。
等到早上早朝時分,蕭煜起身一掀被子,先看見自己褻衣腿上擺上都是甦顏的葵水,滿心無奈的換了一身之後才走了。
等到甦顏醒過來才發現大姨媽滲漏現場,頓時覺得面子掛不住,賊兮兮的把床褥翻了個面,巴望著別被人發現。殊不知就在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偽裝現場的時候,丫頭們正在井邊洗著蕭煜的褻衣辛苦的憋著笑。
甦顏這會兒已經沒心思去糾結大姨媽了,那件證物就像一顆炸彈,總尋思著它要炸,可又不知到底什麼時候會炸,揪心揪肝的格外不舒服。
等到了下午,甦顏終于還是閑不住了,重新招呼著備了馬車要出門,誰知臨到了門口卻被柳管事急慌慌的攔下了︰“殿下托人傳訊來說宮里出事了,王妃今日還是不要四處走動為好。”
“出事了?”甦顏才听到這三個字就無端的心驚肉跳,“蕭煜有沒有說到底出什麼事了?”
柳管事搖了搖頭︰“殿下並沒有細說。”
“若真是出了大事,蕭煜總該說得明白些,才好給我們警醒。”甦顏皺著眉頭問道,“會不會是傳話的人說漏了?”
“帶話來的人雖然是急慌慌的,但還是字字句句都囑咐得當,想必不會是听漏說偏。”柳管事停了停,“除非這其中緣由確實機密,不能予他人所知。”
甦顏想了想也確實是,若真是那件證物引發的山崩海嘯,蕭盛奎那樣的脾氣怎麼會容得這樣的事情傳揚出去?
“太子與晉王殿下都是早朝去了便沒回轉,後邊又把齊王和梁王都召了去,這次只怕真是有大動靜了。”柳管事嘆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要過幾天太平日子還真不容易。”
甦顏低著頭沉默了一陣︰“不行,我還是得出去一趟。”
柳管事愣了愣︰“如今這滿城風雨的,您要趕著上哪兒去?”
甦顏答得干脆果斷︰“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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