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副模樣確實不是硬闖。”蕭煜臉上帶著笑，“你那是要和侍衛拼個你死我活啊。”
甦顏一臉黑線，攤開手心讓他看了看神棍的令符︰“哪有這麼夸張，我只是一時情急，想用這個踫踫運氣。”
那時候甦顏確實沒想太多，只覺得以神棍的名義編個瞎話混進去應該不至于把自己玩死？
蕭煜頓時被她逗笑了︰“國師確實有在宮禁之內暢通無阻的權力，但那也只限于他自己，那國師令符的效力只到外城為止。”
“哎……你又怎麼會在這里？”甦顏想了想，“你上次不是說要捉鬼麼，這麼些日子過去，鬼抓住了沒？”
“要是抓住了，何必還要舉辦衛神甄選？”
甦顏嘆了口氣︰“你們可真菜。”
“菜是何意？”
“就是弱雞的意思。”
“弱雞又是何意？”
甦顏︰“……听不懂就不用听懂了。”
蕭煜微微一笑︰“雖然郡主的詞匯聞所未聞，不過我也能猜到那是在嘲笑我等辦事不力。”
“哎喲，我哪敢嘲笑您啊。”甦顏趕緊給自己圓場子，“小女子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外姓郡主，您是皇室血脈正統皇子，我哪敢造次，嫌自己命長麼？”
“若我剛才還沒听出嘲笑的意思，這兩句一說也就听出來了。”蕭煜苦笑搖頭，“行了，衛神甄選我還得列席，就不陪你耍貧逗樂了。”
蕭煜這話卻忽然點醒了甦顏︰“對啊！這地方你也可以隨意進出啊！”
蕭煜的表情充滿了諷刺︰“難道你今天才剛發現嗎？”
甦顏的話才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問話有多傻，這皇宮就是蕭煜的家，他進自己家還用得著寫申請打報告嗎？
“蕭煜，幫我個忙行嗎？”甦顏拽住他的袖子努力表達自己的急迫，“替我攔住秦昭，別讓她參加衛神甄選！”
“秦昭？”蕭煜微微一揚眉，“她為何要去參加衛神甄選？”
甦顏詫異道︰“你居然還不知道？”
蕭煜搖了搖頭︰“此前她在甦貴妃那里，我還能借著上下朝的間隙見她一面，如今她回了長樂坊，反倒是再也見不著了。”
甦顏添油加醋的瞎掰扯了一遍甦貴妃和秦昭的淵源，心里倒是通明透徹。若是還能見到蕭煜，秦昭或許還有些寄托不至于以身犯險，如今連蕭煜的面都見不著了，秦昭自然是徹底豁出去了。
昨天通過星盤明滅的昭示令甦顏相通了，既然秦昭的所作所為能讓歷史向著不利于甦顏的方向發展，那麼甦顏只要一直擾亂她的想法阻攔她的行動，豈不是就能間接干擾歷史的進程？
“秦昭從進宮以來已經遭盡了罪，這是我造的孽，也是你造的孽。要想抵償錯誤，那就一定要攔下她，別讓她就此送命。”其實甦顏也不知道蕭煜這只狐狸到底能信了她幾分，反正只要他答應能替自己攔住秦昭，那她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知道了，既然你如此用心托付，我定會替你把她攔下。”
蕭煜低眉看她，眉眼之間氤氳著終將湮沒于歷史的超脫和疏離，那是一場兵荒馬亂的過往，一段被煙雨暈染的傳奇。
甦顏望著那件紫衣漸漸淡出視線，心頭隱隱作痛。
她到現在也沒想起來最後到底是誰做了皇帝，也不知該站在誰身後才可以自保，自己本來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但卻打從心底里不希望蕭煜在王權爭斗中死去。
甦顏在宮里也沒地方可去，索性轉回了長樂坊。
前半夜里惦記著這些雜事沒能睡好，在秦昭房里坐著坐著犯起了困。原以為這事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結果，干脆就睡一覺好了，沒想到剛迷糊了一柱香的時間，門就被推開了。
“郡主，人給你帶回來了。”那倆侍衛與其說是把秦昭送回來，實際上就跟押解回來差不多，在這些人眼里還真沒有憐香惜玉這個說法。
“辛苦兩位了。”甦顏一看那陣勢便忍不住想笑，又怕激怒了秦昭，只好拼命板著臉，死活把笑給憋住了。
秦昭知道自己已經錯失良機，此前籌謀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做不成了，到底還是忍不住氣惱，一時間忘了身份尊卑之別，直接質問道︰“湘宜郡主！我此前與你有過約定，既然求不來你相幫，但求你不要橫加阻攔，可你……”
甦顏淡然一笑︰“那話可全都是你說的，我並沒有答應過你。”
秦昭語塞了一陣，終于還是無話可說。
“坐，先喝點茶。”甦顏自顧自泡了茶，順道多放了一杯在桌上。
秦昭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灰心喪氣的坐下了，雙眼直盯著眼前的茶，語氣里卻滿是埋怨︰“郡主，我實在想不到您居然是這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忘恩負義？膽小怕事？冷漠無情？”說著說著，甦顏居然被自己的形容詞逗笑了。
“您笑什麼？”秦昭皺著眉頭，“貴妃娘娘于我有恩，與您也有義，此前不知道她究竟如何遇害而一直不能為她洗雪沉冤，如今既然已經找到了真凶，您卻因為害怕影響到甦家的權勢而選擇將真相秘而不宣！”
“所以你才故意去甄選衛神？”甦顏笑道，“你打算怎麼做？撲到御駕之前喊冤？還是選上了衛神之後再去和陛下講道理？”
秦昭當然能听出甦顏話里的嘲諷，卻倔強的挺直了脊梁︰“我知道成功幾率微乎其微，但任憑希望再怎麼渺茫，總勝過裝聾作啞什麼都不干。”
“陛下現在纏綿于病榻之上，他只關心什麼時候能治好自己，哪里還有心思去追究冤死于宮里的一個妃嬪。這話說起來你肯定不愛听，但你自己想想，這些年宮里前前後後到底換了多少娘娘，病死的，遭遇意外的，打入冷宮的，里面哪個不是冤死的？”
秦昭又是一陣語塞。
“這件事牽涉到了太多人的利益，遠不止是甦承旨爭寵那麼簡單。”甦顏笑道，“你自己想想，那時候甦貴妃的孩子金貴到了什麼地步，一個小小的甦承旨再怎麼嫉妒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去動她。而甦貴妃這個孩子若是降生，甦家能獲得的利益一定高于去重新扶植一個並不得寵的甦承旨。說到底，甦承旨背後一定是有人撐腰的，而且絕不是甦家人。”
秦昭的眉頭越皺越緊︰“您這麼說……難道是打算就這麼放過了甦承旨？”
“不放過還能怎麼辦？甦承旨也不過是被人利用，即使能扳倒她，她背後的人還是一樣逍遙法外。”甦顏跟著苦笑一聲，“我也想這個世界能公道一些，讓作惡之人自食惡果，讓善良的人安樂平和，然而那到底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事情。”
“郡主，我沒有您那樣的豁達和寬忍，也知道此事牽涉甚廣，根本不是一介樂女所能干預。但我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甦承旨害了貴妃娘娘，那她就必須償還自己的罪孽。”秦昭眼里的執著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即使我的終局注定是粉身碎骨，我也要為她爭一個公道。這次機會錯過了，我還會尋找下一個機會。秦昭一天不死，這復仇的念頭變一日不熄。”
甦顏徹底服了。
怪不得秦昭能在歷史上留名，她這樣不死不休的執著和復仇報恩的狗血劇情，明擺著就是小言女主，一開始就贏在人設的起跑線上了。
“你能不能別那麼固執……”
甦顏很想再勸勸她，沒想到秦昭直接下了逐客令︰“道不同不相為謀，秦昭與郡主處世之道相悖，況且我在世間已經再無牽掛，郡主府上卻還有一眾家眷需要照拂。此後郡主還是少些走動來往，一旦秦昭真的獲罪，也免得牽連了郡主和您府上的一眾家眷。願郡主康健和樂，一世安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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