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亂成一鍋粥的大廳,林慕果倒是有些氣定神閑。她不緊不慢地喝著香茶,偶爾也會從盤子里撿一塊點心來吃。
沒過多久,劉管家就滿頭大汗地被叫來了。
大廳里有些燥熱,即使是放了好幾盤的冰,依然讓人感覺有熱浪一層一層撲打進來。
劉管家跪在地上,林長庚指著一旁的何崇明道︰“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劉管家怯生生看了一眼,點頭道︰“回老爺,這是給府里送菜的小販。”
林長庚心中警鈴大作,看著柳茹的眼神也飽含怨毒,心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沒想到讓這個賤人帶了這麼大一頂綠帽!
燕玖嫦見林長庚臉上已經浮現出殺機,火上澆油道︰“本宮問你,駙馬做壽當天,他有沒有來送菜?”
劉管家凝眉想了片刻,連聲道︰“有,有,有。那日他送完菜還在後宅鬼鬼祟祟的,奴才看見了,還呵斥了他兩句,他才從後門走了!”
果然如何崇明說的那樣!林長庚雙手都在發抖,他的腦海中千頭萬緒。老來得子的喜悅就像是一層雲霧被風吹散,他被人高高捧在雲端,又狠狠摔在地面。
燕玖嫦看著一臉痛苦的林長庚心中怎一個爽字了得,報復的快感在她內心膨脹,讓她貪婪的想要更多︰“何崇明,即使劉管家能證明你說的話,卻也不能證明柳姨娘肚子里的是個野種!”
“野種”?!林長庚听著這兩個字只覺是莫大的諷刺,他回頭看一眼柳茹,只覺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被踩到泥土中去。他再也不能忍受內心的怒火,一腳就踹在柳茹肩頭︰“你這個賤人!”
柳茹順勢倒了下去,但是她死死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哭道︰“老爺,婢妾沒有,婢妾是冤枉的!”
林長庚暴怒︰“你還敢喊冤?”他提腳想要踹在柳茹腹部,林慕果趕忙站起來攔住︰“父親息怒,父親,到現在都是何崇明的一面之詞,父親何必動怒?”
何崇明似乎被林慕果的話刺激到了,立時就從懷里掏出一枚金釵︰“老爺請看,這金釵就是物證!”他將金釵舉過頭頂,大廳里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正是一只赤金的鴛鴦戲水釵。
胡嬤嬤忍不住失聲叫道︰“這金釵……是……是……”她支支吾吾不好往下說,林長庚卻逼問道︰“是什麼?”
胡嬤嬤看了看燕玖嫦,似乎得了她的首肯,才敢大著膽子道︰“前一段時間老奴的佷兒與……柳姨娘定了婚約,這只金釵是公主賞下來給……柳姨娘做聘禮的!”
林長庚听到這里,哪還有不明白的?不過有些話還是要听別人親口說出來,自己才敢相信︰“這金釵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何崇明道︰“那夜……我們歡好,雲收雨歇之後,她親手給我的!”
柳茹立時就暴跳如雷︰“何崇明,你胡說八道!”
林長庚卻咬著牙瞪她一眼,轉頭對著何崇明,拼命抑制著自己丹田上涌起的怒火︰“你們……是在哪天?”
何崇明幾乎想也不想︰“是在老爺過壽的第二天!”
過壽的第二天?林長庚過壽當晚,自己迷迷糊糊中確實要了柳茹的身子,第二天早上,也依稀記得柳茹收了元帕……只是沒想到這個賤人轉頭就躺在別的男子懷中去了!怪不得府醫推算的懷孕日期正巧是壽宴第二日,怪不得,怪不得!
柳茹此時已經徹底失態,她釵環散亂,頭發也披散著,她爬到林長庚腳下,拼命抱住林長庚的大腿,一聲一聲哭得聲嘶力竭︰“老爺,婢妾沒有,婢妾是冤枉的啊!”
林長庚怒喝道︰“你還敢說冤枉?他既有人證,又有你這賤人親手送出的鴛鴦金釵,你——你——”
說到急處,林長庚恨不能將這賤人一腳踹死,可是他的腳被柳茹緊緊抱著,抽不出來。
林慕果看著戲台上盡情揮灑的柳茹,心中也是一片贊嘆︰想不到柳姨娘的戲竟然這般好,大大超出自己的預期!林慕果深深吸一口氣,起身行禮道︰“父親,听了這麼多,都是這個書生在講,柳姨娘只是一個勁兒的抱屈含冤。您常在衙門行走,豈不知就算要定死罪,也總要給她個辯白的機會,是不是?”
燕玖嫦登時便怒道︰“這里幾時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退下!”
林慕果搖頭道︰“公主不要急,阿果只是說了兩句公道話,以免父親……識人不清,冤枉了好人,以後會後悔莫及!”“後悔莫及”四個字林慕果說得極慢,幾乎是一字一頓。這四個字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敲在林長庚心口,讓他那顆怒火包圍的心又有一絲希冀的綠芽︰阿果說的不錯,若是草率處罰,豈不悔之晚矣?
林長庚臉上神情絲毫沒有松動,低頭看著柳茹,黑色的瞳仁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水,看起來格外恐怖︰“你只有一次辯解的機會,若是敢有一句不實,休怪本官辣手無情!”
柳茹聞言立刻松開雙臂,趴在地上拼命磕頭,林長庚甩了甩袍子下擺,冷哼一聲,坐回原處。
柳茹迷蒙著一雙淚眼道︰“老爺,婢妾確實與何崇明從小相識……”林長庚剛要發怒,卻听柳茹話鋒一轉︰“但是我們是清清白白的姐妹之情啊!”
姐妹之情?林長庚猛地一噎,他抬頭仔細將何崇明打量一番︰這人雖然皮膚白了些,但是應該是男子無誤!
柳茹看一眼何崇明,悲憤道︰“崇明,我百般忍讓,沒想到你步步緊逼。事到如今,我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何崇明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你……你要怎樣?”
柳茹回頭看著林長庚,控訴道︰“老爺是不是很奇怪,明明他是個男子,婢妾卻說與他是姐妹之情?”
她的這個問題只是拋磚引玉,並非真要讓林長庚回答。
“何崇明自小便有一樁辛密,別人或許不知,但是婢妾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對他的情況自是一清二楚。說出來也不怕老爺笑話,鄉下的小孩,賤皮子粗養,哪有什麼男女大防?婢妾在五歲時就已經知道,他……他是胎生胎養的殘疾,他是個不能人道的天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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