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米可也早有耳聞。只是不明白,既然有危難之時的雪中送炭,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背叛了呢?
“可是,這一次他卻撤資和明叔聯合了。”
“嗯。因為你爸爸的品牌,很多需要手工,要求也高,但是產量不大,所以對他的工廠發展來說比較受限。這些年,他一直想做潮牌。出于這個考慮,又在那個時刻,做出這樣的選擇也在情理之中。患難才能見真情嘛,這樣的人走了也就走了,沒什麼好惋惜的!”
“今天我特意去找了他,希望他和我合作做潮牌,可是他卻拒絕了我。”
茂經理詫異極了,“你去找了他?”
“嗯。”米可點頭,眉頭皺了起來,“他的加工廠設備和工人都很棒,眼下我們剛剛起步,也很難找到肯合作的工廠了。”
茂經理投來佩服的眼神,“小米呀,你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就有這樣的眼界,真是不簡單啊!你比你爸爸有氣度,看得長遠。能夠不計前嫌的人,以後一定能成大事。”
米可苦笑,“不是我比爸爸的氣度大,畢竟我不是當事人,所以也就談不上嫌隙之類的。茂叔叔以您之見,我怎麼才能突破這個人的心理防線?他是不放心我,才拒絕我的?”
茂經理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道,“恐怕是怕你爸爸。你爸爸的為人我們都很清楚,愛憎分明。以前對他不薄,結果他恩將仇報,現在你爸爸又住院了,這樣以來,他就……有時候,人啦就是這樣,既然做錯事了干脆就一錯到底,或者干脆就不打交道得了。我也說不好,總之就是那種感覺。”
米可了解了,讀過《追風箏的人》大概就更明白這種感覺了。如果她猜的沒錯,蔣董的結癥正是對他爸爸的愧疚。愧疚有時候是讓人最難受的感情,特別是當另一方理直氣壯的時候,這就讓他背負了很重的道德包袱。這樣以來,往往會適得其反。蔣董拒絕她,不過是想逃避來自心理上的道德。而要化解這一矛盾,還得他爸爸親自出面才行。
“只是,米可,你真打算讓kiki改做潮牌,kiki可是你爸爸的心血,他堅持做奢侈品是有情懷的,你不怕他怪你?”茂經理擔憂地說。
米可聳聳肩,“奢侈品要做,對服裝精益求精這一追求一定得有。但是不是現在。茂叔叔放心,我有信心讓kiki重新站起來。”
茂經理贊賞的點頭,“小米,我把你視作掌舵人,你說怎麼走,就怎麼走。我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年輕人這麼放心呢!”
米可感激的回視了他一眼,“謝謝你,茂叔叔。”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醫院。他爸爸自從醒來之後,幾天過去了,也沒有主動要求見她。說實話,她心里還是有些受傷的。一路上都在想見到之後,該說些什麼話,沒想到到了病房,床上的被褥已經疊的整整齊齊,人已經不在房間了。
米可連忙問了負責這里的護士。護士告訴她,他爸爸正在樓下進行康復訓練。米可順著護士指的方向,跑到了專門的康復訓練室。
推開門,一個百來平的訓練室,擺滿了健身器具。米可遠遠看到他爸爸穿著醫院的條紋衫站在步行訓練架上,艱難的邁著步子。那個弓起的脊背,蹣跚的腳步,還有鬢角閃著銀光的頭發,都讓米可感覺到震驚。她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她爸爸!那個有著凌利的眼神,刀削般的下頜,一身精英氣度的男人,那個看著她,總是一臉嚴肅,不怒自威的男人,怎麼會一下子蒼老成這樣,簡直像個老頭兒!
米可呆在了原地。
“可以了,老爺,今天時間到了。”王姨在一邊的輕聲催促道。
“哦。我再多練幾趟。你剛才叫我老爺,我突然覺得自己真成了老爺了。記得十幾歲有一次騎摩托車,摔斷了小腿骨,過了不多久就好利索了,一點兒也不覺得什麼。現在真是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前,恢復起來慢的讓人心急。我要是再不努力一點,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米可。”
“你想見不是隨時都可以見嘛,干嘛非得好利索了?”
“唉,我總得給她留個好印象!以前多高大的形象啊,現在成這個樣子,連我看了都生氣,更何況是她?那孩子只服比她強的人,看到我這個樣子,心里不知道怎麼罵我沒用呢,我可不想讓她看見我這副失敗的樣子!”
“您就亂說,小米才不是這樣的人呢!”
听到二個人的談話,米可這才明白,他爸爸為什麼不肯見她。听說,狼受傷都會躲在暗處獨自療傷的,而他爸爸無疑就是有這種狼性。他們不容許別人看到他失敗落魄的樣子,特別是在自己最看重的人面前。
米可理解,同時也感覺到心酸。
為了避免尷尬,她回到了病房區,等到他父親和王姨進了病房,她才從一邊的衛生間走出來,假裝剛來。
“咦,在吃早飯啊!”進來之後,就看到他爸爸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點。因為手腳還有些不靈便,所以是王姨在一旁伺候。
“嗯,你怎麼來了?”張正月用紙巾擦了擦嘴巴,端正了一下身體,問。
“找你商量一下公司的事,所以就來了。”米可走過去,坐到了他的旁邊,很自然的從王姨手里把粥接了過來,“王姨,我來。”
“唉,你們父女倆好好聊,我去忙我的了。”王姨欣然把粥遞了過去,知趣的走開了。
米可端起粥,舀了一大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遞了過去,“張嘴。”
張正月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波動,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嘴巴像被膠水粘住了似的,張不開。
“放下,我自己能行。”
米可隨即就把粥放回到桌面上,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那你先吃,吃完再叫我。”知道他不好意思,她也覺得別扭。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一時也泄了氣。
“小米!”背後,張正月喊住了她,“還是你來喂,我也享享天倫之福。”
米可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又重新端回碗,臉上盡量不表露情緒。
張正月終于笨拙的張開了嘴,剛吃了一口,臉就紅了。因為目光和米可的撞在了一起,這是第一次和她以水平的位置對視。
“怎麼了?我長得很丑嗎?”
張正月把粥吃到嘴里,道,“瞎說什麼,我女兒能丑麼!”
說完,看到米可臉上漾出笑容,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米可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父親這樣的笑容,那雙眼楮,竟也是彎彎的。嘴角向上勾起,右臉上還有一道頗有男性魅力的酒窩。她無比認真的盯著這張臉看,竟然也覺得無比的帥氣。
這二人,一個喂一個吃,眼里竟是對彼此的愛意,從旁路過的護士看到之後,連腳步聲都放輕了不少。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是老夫少妻,感情濃烈的情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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