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以為，這是暫時失明治好後的後遺癥。
在腦科拍過無數片子，霍克斯也無數次像今天這樣，親口說他的大腦沒有任何問題。
但……
銳利雙眸睜開，一閃而逝的鋒芒如同驟然劃過黑夜的流星。
席謹行起身，霍克斯趕忙隨著問︰“你要去哪？”
席謹行睨他一眼，眸光淡淡。
卻讓霍克斯渾身發寒，舉手投降︰“謹，我不問了還不行嗎，歡迎你下次再來。”
被逗比醫生送出辦公室。
席謹行這次沒有去電梯間，而是選擇樓梯。
剛走了兩階，衣兜里的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
瓷白的指向右滑開，未讀信息只有一行字。
“小三，我下樓了，車上等你。”
他抬眼，沉沉目光略過樓上台階。
長腿邁開，毫不猶豫的下樓。
……
奔馳c級停穩。
顧向晚拔出車鑰匙，隔著車窗，看向不遠處復式公寓的五層。
那里亮著燈，依稀可見窗台人影攢動。
今天是周五，她照例該回到顧家，陪父親吃飯。
那個已經不屬于她的家……
眼尾淺淺上勾，顧向晚食指成扣，敲響了公寓大門。
隱約听見防盜門里傳來的聲響。
“歌兒，再嘗一口爸做的魚，好吃嗎？”
“爸，你再給我夾一塊！”
“好啊！”
“你們爺倆，倒是開門啊！”女人的聲音笑罵著，卻不含一絲怒意。
在屋門開的剎那，顧向晚收起眼中的失落，換成淺淡笑弧。
蘭唇翹了翹，輕啟。
“小姨。”
听到這個稱呼，陶怡臉上掛著的笑容很勉強。
“向晚回來了，進來吧。”
讓出半個身子，動作不是很情願。
顧向晚已經習慣了她的態度，也不在意，換好拖鞋進屋。
原本熱鬧的氛圍，悄然冷了冷。
客廳餐桌前，坐著顧林和顧檸歌父女。
顧向晚斂瞳，平淡一笑，“爸，檸歌。”
顧檸歌傲慢的輕哼了聲，勾畫著精致妝容的小臉一皺。
很美，卻少了這個年紀該有的純真。
顧林原本慈愛的笑臉收斂，換上一副略顯嚴肅的表情。
雖是笑了，但似乎並不太甘願。
“去洗手準備吃飯吧。”
“好。”
走過玄關。
顧向晚轉身關緊衛生間的門，扭開水龍頭，飛快用水潑了潑臉。
以便止住更大的酸澀蔓延。
這是她的家。
六歲，母親去世後，她從沒感受過的父愛，被分毫不剩的轉移到了妹妹顧檸歌身上。
那時她還很小，只記得白色病床前，母親氣若游絲的握住她的手。
“阿晚，媽媽沒有福氣，你一定要替媽媽多陪在爸爸身邊，好嗎？”
彼時小小的她用力點頭，懷里抱著母親送的布偶貓咪。
可也就是那一年。
距離母親去世不到兩個月，父親娶了她的小姨。
更甚至六個月以後，小姨陶怡就生下顧檸歌。
既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也是堂妹。
她小時候還不懂，六月產子到底意味著什麼。僅僅只是哭鬧，為什麼父親會讓她叫小姨“母親”。
但後來她明白了，心底甚至還有些替母親慶幸。
慶幸母親懷著愛長眠，而不是見過人世的丑惡。
顧向晚又一捧水覆到臉上，而後拎起一旁架子上的毛巾，把臉擦干。
這才走出衛生間。
餐桌，顧檸歌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見她走來，陰陽怪氣的說︰“洗個手需要這麼長時間？你是不是看上我家衛生間了啊？”
“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陶怡狀似呵斥，輕輕拉了把顧檸歌。
而後笑著對顧向晚說︰“向晚，別介意，你妹妹讓我們給寵壞了。”
“沒事。”
顧向晚輕輕笑了笑，坐在四角桌子其中一邊。
也沒什麼話可說，直接吃飯。
其余三人時不時低聲交談幾句，融洽的氣氛，唯獨排除顧向晚在外。
顧向晚也不在意。
她會按時來顧家吃飯，即使知道那一家三口不歡迎她，也不中斷的原因，只是因為母親的遺願——
替母親多陪陪父親。
所以對她而言，沒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她也過了需要父愛的年齡。
默默吃飯的模樣，被陶怡看在眼里。她心念一動，突然給顧向晚添了一筷子菜。
顧向晚詫異的掃過那雙筷子，抬眼，“謝謝小姨。”
“不用客氣，向晚，多吃些喔。”陶怡笑眯眯的，看上去並沒有介意稱呼問題。
她甚至伸手在桌底拽了兩下瀕臨發怒的顧林的衣角，對他使了個眼色。
而後又看向顧向晚，極力掩飾眼底的嫌惡，開口道︰“向晚啊，檸歌現在已經大二了，她的很多同學，都用各種門路簽了大的經紀公司，前景好得很。你認識的人多，能不能幫你妹妹找找關系，簽個大公司，這樣她不會在同學面前失了面子，以後也好發展。你說呢？”
顧檸歌的表情雖然還很傲慢，但涉及到自己的前程，不得不收斂了些，大眼緊緊盯著顧向晚，等她的答案。
顧向晚手指一頓，秀眉微蹙。
“可這不應該畢業後再考慮……”
而陶怡看她這一反應，立即驕傲的補充了一句︰“檸歌可是做過兩年雜志平面模特的人，有經驗，哪里用等到畢業呢。你幫著找人，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的。”
她又掃了眼顧林，眸子閃過一絲陰毒，故作擔憂的問︰“向晚，檸歌可是你親妹妹，你總不至于這點忙都不幫她吧？”
聞言，顧林立即將筷子往桌上一拍，一臉惱怒。
“那是你親妹妹！顧向晚，你怎麼這麼冷血！”
連名帶姓的稱呼，細听之下滿是嫌棄。
顧向晚先是微微錯愕。
驀地，桌布下交疊的十指關節泛白，眼眶也隱隱泛著微紅。
所有人都可以這麼說她，但唯獨她的父親！
他哪來的資格！
是憑著母親去世後第二天就跑到派出所注銷戶口，還是憑著十幾年把她丟到外祖家任由她自生自滅，甚至外祖去世後連一份送葬錢都沒有出、一眼都沒有看！
冷血，誰比得過她的父親？
顧向晚盡力平復著聲色，倔強的讓人听著自然。<span style=display:none>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span>
盡管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她還是挺直脊背，不露出一絲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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