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千率再一次見到納瓦什是在兩天之後。
易千率剛剛談下一筆單子,還沒有走出日式料理店,就被一只手攔下。
“易先生,既然這麼巧,不如坐下來陪我喝一杯?”納瓦什的聲音悠悠傳過來。
包廂的門沒有關,納瓦什坐在榻榻米上,垂眼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似乎並沒有看易千率。
但這里除了易千率之外,沒有第二個能讓納瓦什特地發出“邀約”的易先生。
果然,納瓦什不可能就這麼放棄和自己合作。
易千率瞥了一眼攔下自己的男人,恰好是納瓦什帶去宴會那天的隨從,頌提,也是張薰羽覺得無端熟悉的人。
腳步頓了頓,沒有多推辭,易千率步子一轉直接進了和風的包間。
納瓦什不像是來吃日式料理的,桌上只擺了兩瓶清酒,倒像是專程來找易千率的。
不過本來也就是如此了。
易千率在納瓦什對面坐下,握過清酒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不知道納瓦什先生有何指教?”
納瓦什也是個聰明人,既然和易千率彼此都心照不宣,納瓦什也沒必要轉彎抹角浪費彼此的時間︰“听說易先生最近在為新電影選角的事情煩心?苦于找不到合適的角色,因此放緩了籌備進程。”
易千率俊眉輕揚︰“納瓦什先生知道的倒是很清楚。”看來納瓦什在國內的勢力也不容小覷,這麼快就可以查到他暫停了籌備進程,倒是有些出乎易千率的意料。
納瓦什笑了笑,笑聲嘶啞難听︰“自然清楚,我說過,對易先生的新電影很感興趣,當然格外的關注,其實電影籌備里的更多細節,我也都很清楚。”納瓦什這句話的意思,絕不是為了展現出他對與盛世合作的誠意。
易千率微微眯了眯眼,納瓦什這個人的危險程度不是一般的高,易千率忽然就有些慶幸納瓦什沒有繼續和薄家談合作,否則依照納瓦什的勢力,絕不是現在的薄家可以招架得住的。
看來納瓦什現在是非盛世不可了,或者說,納瓦什總讓易千率覺得,盛世仿佛注定會跟他合作一般。
“所以呢?納瓦什先生想說什麼?”易千率的神情依舊是淡淡的,沒有半分起伏的看著納瓦什,“能被納瓦什先生關注如廝,有些惶恐,不知道納瓦什先生對于現在的情況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只是想起來籌拍的電影里有一個非常出彩的女角,想來還沒有想好,剛剛看見易先生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我認識的一個人非常適合這個角色,想要介紹給易先生,才叫易先生進來稍坐。”
納瓦什想要安插自己的人進來?以便伺機而動,隨時跟進電影的進度?
有趣,他還沒有答應要和納瓦什合作,納瓦什已經要先安插自己的人進來了。易千率懶散的向後靠了靠,隨口敷衍納瓦什︰“哦?不知道是中國還是泰國的演員?”
“都不是。”納瓦什喝了一口清酒,慢悠悠道,“但是演技非常不錯,尤其擅長飾演這種陰辣,自私自利,為保全自身不擇手段的人。”或者說,就是本色出演。
納瓦什說的是劇里的一個反面角色了,易千率記得這個角色,非常考驗演技,內心戲很足。原本只是一個安靜的默不作聲的女孩子,但在喪尸來襲時極端陰狠,在危急關頭不斷的把別人推出去來換自己的保全,可以說這個角色在一定程度上是人性的反映。也是海選中最為重要的一個角色。
“哦?是嗎?”易千率倒是沒有多大的興趣,左右不過是納瓦什想要安插眼線罷了,回頭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可以了。
只是,納瓦什這次居然做的這麼明顯,也是令易千率費解。
“易先生,敢不敢于我打個賭?”看出來易千率的興致缺缺,納瓦什不怒反笑。
易千率淡淡的看著納瓦什︰“賭什麼?”
“賭我推薦的女人會讓你出乎意料,如果我輸了,就立即無條件注資盛世拍電影,並且絕不干涉盛世的電影拍攝和後期紅利,但如果易先生輸了……這部電影讓我和易先生合作如何?我一直以來都非常希望可以和易先生這樣的青年才俊合作。”
“那便這樣賭了。”易千率向納瓦什舉了舉杯,將杯子里剩下的清酒一飲而盡。
易千率倒是不覺得,現在什麼女人出現會讓他覺得出乎意料。
嘴角勾了一抹得逞的笑意,納瓦什招了招手,一旁的隨從立即會意的俯下身。
“去把那個女人給我接過來,現在立刻。”納瓦什在頌提的耳邊如是說。
“是,我現在就去辦。”
頌提退出房間,不忘重新拉上房間的門。
“易先生還請稍等片刻,我想要推薦的人現在就住在附近的酒店,頌提很快就會把人帶到易先生的眼前。”納瓦什對易千率笑起來,怎麼看怎麼別有深意。
易千率把玩著手里的瓷杯,轉瞬之間心里已經轉過了很多個念頭。
認真來說,納瓦什對于易千率而言根本構不成威脅。納瓦什雖然強大,但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直接和盛世集團敵對的地步,如果撕破了明面上這一層薄薄的面皮,納瓦什受到的損失只會比易千率大。易千率也根本沒有幫納瓦什洗黑錢的必要,一部能沖擊奧斯卡的好電影帶來的效果,遠超拍爛片幫納瓦什洗黑錢所帶來的收入。只需要搪塞過納瓦什就可以了,納瓦什現在根本就不敢對易千率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威脅。
易千率和納瓦什彼此沉默著,各自心中有著盤算,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納瓦什嘴角勢在必得的笑格外的礙眼。
包間的門再一次被打開的時候是二十分鐘後了,納瓦什已經有些不耐煩,手里的瓷杯重重的磕在木桌上,開口正要罵頌提,忽然門口有什麼東西被直接推了進來,受力不穩的跌在地上。
女人的臉色是紙一樣的蒼白,絲毫看不見血色,仿佛是個已死之人,或者說將死之人一般,臉上只能看見一片哀涼。
女子似乎是想要擋住自己的臉,但雙手被縛在身後,只能曲著身子費力的把臉在雙膝的膝蓋處越埋越深。
易千率在女子被推進房間的時候身體就猛地震了一下,看著地上的女人,眼里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
只是相像而已吧?
可是看上去未免也太過于相像了。
“怎麼了?”納瓦什起身,緩慢的走過去,在女人身前蹲下,“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見易千率嗎?現在我帶你來見了,怎麼不睜開你的眼楮,看看你想念的人現在是什麼樣子?”說完不等女人拒絕,納瓦什就直接伸手扣住女人的下巴,強制的抬起來。
下顎是骨頭要被捏碎一樣的力度,女人想要拒絕,卻怎麼都擺脫不了納瓦什手上的力度,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兩下,女人的眼里迅速的浮出淚來。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是今天,為什麼要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為什麼偏偏是要在她最狼狽的時候,讓她看見易千率呢?
被束縛在身後的手深刻的嵌入掌心,直到沁出血來,女人像是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一樣,感覺不到任何痛意。
就讓易千率以為她死了不好嗎……還要讓易千率看見這個樣子的她做什麼呢?連她自己都厭棄現在這個樣子的自己。
納瓦什看了看女人臉上的神情,又看了看易千率臉上的神情,臉上的笑愈發的惡劣。
確認易千率看到了女人的臉,納瓦什松開女人的下顎起身,接過隨從適時地上的濕巾擦了擦手︰“怎麼樣?易先生,我說過,見到的人一定會讓你足夠‘驚喜’。”
易千率抿了抿唇,良久才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就早已經死去的人開口︰“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女人的?”不問反答,易千率的眼楮看著女人,問話卻是在問納瓦什。
納瓦什譏誚的勾了勾唇,眸色深冷︰“來中國的時候偶然踫見罷了,覺得很有潛力,又很可憐,一時惻隱,就先收留了,沒想到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場。”
偶然萍水相逢?易千率自然不可能相信納瓦什的話。只怕納瓦什和簡安寧之前就是認識的,否則簡安寧斷斷不可能是現在這樣失了魂魄的樣子。簡安寧當初在監獄里被“燒死”,只怕也只是納瓦什替她算計好的。
當初監听簡安寧時,簡安寧說過的話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那個時候,易千率就曾經想過簡安寧應當是有後台的,否則依照簡安寧的能力,絕無可能做到這個地步。
現在看來……簡安寧當初的後台也許就是納瓦什?
但簡安寧又怎麼會認識納瓦什?簡安寧,納瓦什,應該是怎麼都湊不到一起的名字才對,甚至可以說,正常情況下簡安寧應該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納瓦什。畢竟一個只是個沒有背景的普通女子,一個是泰國最大毒梟。結果毒梟之前卻在不斷的幫簡安寧處理各種問題。
納瓦什又是因為什麼不斷的幫簡安寧掃清障礙?
易千率的眉頭越蹙越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