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搶匪一問搶匪二,“就這麼讓易千率帶著張薰羽跑了?那我們兩個人的家人……”
易千率在水里暗自松了一口氣,至少這兩個搶匪都不會游泳。
“跟著水面上的痕跡,我們沿著下游下去。”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搶匪二看著水面上一道向下游劃開的水紋說。
易千率抱著張薰羽,一面順著水流向下游游去,一面听著河岸上綁匪的腳步聲。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水里,手臂上的傷口長時間浸泡在水里,翻開的皮肉已經泛白,血依舊不停的往外涌,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張薰羽的身體越來越冷。
在一處河水較淺的地方,易千率向下沉了沉,手觸到河底的石子。
抓了幾顆石子,易千率把石子向前方平著擲出去。
易千率只會偶爾從河水里冒出頭來,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潛在水里,搶匪是跟著水面上的水紋判斷易千率的位置,但水紋並不是只有易千率可以劃出來,石子被擲出去同樣可以在水面上看到水紋。何況現在天已經徹底的黑下來了,搶匪根本無法清晰的辨認出水面上的水紋。
易千率向水里更深的地方潛了潛,動作幅度盡量小換了個方向游開一些,在一個不久前才經過的河流拐彎處探出水面。
那兩個綁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跟上來,必須盡快離開。
易千率重重的喘著氣,水沿著易千率的發梢和稜角分明的輪廓滑下,再一滴一滴的從易千率線條流暢的下顎出落下來,沒進土壤里。
易千率抱著張薰羽的右手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每一秒都像是右手下一秒就要無力的垂下來再也動彈不得,但每一秒易千率的右手都穩穩的把張薰羽抱在懷里。
易千率稍稍平定了喘息,擔心搶匪會沿著河流往回找,離開了河流向著河岸另一邊的一片樹林走去。
月光很淡,根本辨不清方向,易千率抱著張薰羽,已經顧不了方向的問題,徑直往樹林里走去。
月光從枝葉的間隙里漏下來,灑下一道道清淺的光束,夜色里除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易千率腳步的聲音外一片靜寂。
看來搶匪現在還沒有追過來。
易千率稍稍放松了些,在走出小樹林之後,把張薰羽背靠著某棵樹的樹干放下,隨即卸下身上的登山包在張薰羽的身邊坐下。
那兩個綁匪顯然是沖著張薰羽來的,目的性很明確,甚至為了可以讓張薰羽消失連自己的性命都顧不上。就綁匪之前的話來判斷,應該是被雇主挾持了家人。
張薰羽已經離開了a市七年,到底是誰,對張薰羽有著這麼大的仇恨?
張家樹下的敵人從易千率的腦中一個個掠過。
“冷……”
易千率還在暗忖明天回去之後讓裴然把張氏所有可能的敵人全部都排查一邊,就听見張薰羽在旁邊低聲喃喃,昏迷中身子向易千率的方向縮了縮,本能的靠近熱源。
兩度進入河里,而且剛才在河里的時間還那麼長,張薰羽的身上已經不是冷可以形容的了,易千率踫了踫張薰羽露在外面的手背,涼的如同深冬最冷的冰雪。
易千率的眉皺的很緊,手從張薰羽的手背上移到張薰羽的額頭,已經隱隱開始發燙了。
易千率打開登山包翻出之前準備的一套換洗衣物,所幸因為登山包是防水材質還是干的。
沒有絲毫猶豫的把張薰羽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用毛巾把張薰羽身上殘存的水漬擦干之後,換上易千率手里的那套運動裝。
因為是男式的運動裝,易千率的尺碼,張薰羽穿起來難免會又些大,但這個時候略顯寬大的衣服卻正好把可以把張薰羽整個遮住,連同手腳。
原計劃是只在山上待兩天一夜,易千率只帶了一套換洗的衣物,幫張薰羽換好之後,易千率看著自己身上還滴著水的衣服,離張薰羽遠了一些。
“冷……好冷……”張薰羽依舊呢喃著,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山上的夜晚,原本氣溫就是極低的,何況是對已經有了些低燒的張薰羽來說。
夜風掠過,吹過易千率身上還帶著濕氣的衣服,濕冷的感覺因為衣物貼在身上,格外的令人不適。
易千率只猶豫了不到幾秒,就伸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外套和t恤最後都被易千率掛到了樹枝上,易千率****著上半身,在把身上帶著濕氣的水漬全部擦干淨之後,赤著上身背靠著樹干坐下,把張薰羽攬進懷里,張薰羽身上的外套也被脫下來改而把他和張薰羽罩住。
不同于樹干和地面的冷硬,易千率的胸口要舒服的多,肌肉平滑緊實,體溫隔著薄薄的一層t恤熨燙到張薰羽身上,張薰羽在迷夢中不自禁滿足的喟嘆了一聲,蹭了蹭易千率的胸膛,雙手環上易千率的腰身。
“易千率……”張薰羽終于沒有再說冷,而是吐出了另外三個字。
易千率的身體僵了一下,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張薰羽,一雙杏眼閉著,呼吸均勻溫熱的灑在他的胸口,還沒有醒過來。
昏迷著,張薰羽還是可以判斷出抱著她的人是他嗎?
易千率看著張薰羽的目光漸漸的深沉起來,良久,抬起完好的左手,順了順張薰羽濕透的長卷發。
張薰羽,這能不能說明,你心里至少還是有我一點位置的?
第二天清晨,明亮的光束照射到張薰羽的眼楮上的時候,張薰羽修的很精致的兩彎眉皺了皺,然後緩慢的睜開。
眼前還是迷蒙的一片,張薰羽蹭了蹭腦下的“枕頭”,眼前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昨天傍晚發生的事也一點點涌進腦海里。
昨天傍晚,她和沈江一起去找可以用來燃篝火的樹枝,沈江向她表白,然後易千率出現了……易千率的怒氣很重,把她逼到河邊又在她差點掉進河里的時候扶住她然後離開,但她最後還是掉進去了,自己也不記得為什麼,只記得她正想回去,抬了抬腳眼前忽然就是一片黑,然後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面倒去,然後……她的意識就出現了斷層,之後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混亂的大腦逐漸的清明,張薰羽听著耳邊一聲一聲心跳聲,目光向上挪了挪。
易千率睡著的臉映入張薰羽眼里。
張薰羽看著近在咫尺的易千率****的胸膛,臉上不由得紅了紅,撐著易千率的胸膛坐起身。
因為擔心搶匪隨時會再次出現,易千率根本沒有睡熟,睡的很淺,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的深了一點。
胸口的溫暖驟然離開,易千率皺了皺眉,緩慢的睜開眼。
張薰羽已經醒了,坐在他的腿上,一張臉上滿是茫然︰“易千率,我們怎麼會在這里?”
張薰羽環視了周圍一圈,確認這個地方對于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昏迷之前她還在離露營地的附近,怎麼忽然之間醒過來就到了一個完全沒有見過的地方?
“剛才有兩個搶匪,我帶著你跑了。”易千率淡聲解釋,刻意瞞去了搶匪的目的是張薰羽,綁匪有刀和鐵棍的事實。
“搶匪?”張薰羽瞬間緊張了幾分,“這種山上晚上竟然會有綁匪,你受傷了嗎?”
這七年來,他對于張薰羽來說其實還是有不同的吧,如果是七年前的張薰羽,是怎麼都不會問易千率有沒有受傷這種問題的。
易千率原本想說沒有,但上身還****著,根本就沒有辦法遮掩住手臂上的傷口。
“你的手。”張薰羽低低的驚呼了一聲,目光落在易千率的右手手臂上。
張薰羽從來都沒有見過易千率受這麼重的傷,一片黑紫色的斜斜的橫在易千率的手上,應該是受了類似于棍棒的東西很重的一下錘擊,手臂正中是一道深深的傷口,傷口表面到現在都還沒有結痂,隱隱可以看見傷口周圍的皮肉泛白外翻。
易千率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的受傷呢?一直在昏迷中的她卻是除了頭腦還有點發沉之外毫發無損。
……易千率是因為保護她吧?
張薰羽垂著頭看著那道傷口,驀得眼眶就有些發濕。
“小傷,看起來嚇人而已,並沒有多深。”易千率挪了挪右手。
怎麼可能是小傷呢?
“你帶了外用藥嗎?類似于雲南白藥之類的,這樣傷口可能會發炎。”
“沒有,說了是小傷,沒有必要。”勉強抬了抬右手替張薰羽整理了一下微亂的發,“看見了麼?只是小傷,沒有任何影響。”
“好了。”不想易千率再繼續動右手,張薰羽雙手握住易千率的手臂小心的把易千率的手臂從挪下來,“好了,我知道你沒事,只是小傷,這樣可以了麼?”
易千率沉默許久,手指在張薰羽臉上繾綣的蹭了兩下收回。
掛在樹枝上的衣服也都已經干透了,易千率起身,把衣服取下來穿上。
然而在易千率起身的瞬間,易千率後背上一道比手臂上更深的黑紫色就這樣映進了張薰羽眼里。
張薰羽的心里驀然一顫,伸手緊緊的環上易千率的腰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