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漸漸的有些涼了,張薰羽沉在浴缸里,猶豫了很久,才試探著開口︰“……易千率?”
沒有回應。
張薰羽咬了咬淡粉的下唇,正要放大聲音再叫易千率一聲,忽然傳來門把被轉動的聲音。
張薰羽飛快的轉過頭,身體往水里更深的沉了沉︰“易千率?”
“嗯?”門把擰動的聲音停住,門外傳來易千率的聲音,很簡單的一個字,卻尾音上挑被易千率讀的格外撩人。
“易千率,你能找個護士之類的替我送套衣服進來嗎?”張薰羽聲音放的很輕,有幾分赧意。
低輕的一聲笑隔著門模糊的傳進張薰羽的耳里︰“我剛才也恰好想起來張小姐沒有拿衣服,現在正想給張小姐送進來。”
誰要易千率送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熱水里泡的時間有些長,張薰羽的臉上帶著一層粉︰“不、不用了,你找個護士送進來就可以了。”
門外易千率默了一下,故作惋惜︰“今天護士們都好像格外的忙,沒有看見外面有路過的護士。”
沒有出去看怎麼會知道沒有護士?何況門外沒有護士就不能去值班室找嗎?
張薰羽一張臉燙的幾乎要燒起來,隔著門氣惱的瞪了易千率一眼。
易千率分明就是故意的,分明就是盤算好了。
張薰羽還在猶豫要不要讓易千率進來送衣服,門忽然被拉開,張薰羽驚呼了一聲,掩著心口往下縮直到精致的下巴觸踫到水面。
“易千率!我還沒有說讓你進來吧!”張薰羽從浴缸里偏過頭,惱怒的瞪著易千率。
只是現在張薰羽還泡在水里,一雙杏眼濕漉漉的橫過來,對于易千率來說並沒有多少殺傷力。
整個下巴以下的部位全部都浸在水里,易千率掃了一眼浴缸里厚厚的一層泡沫,勾了勾唇︰“張小姐真是童心未泯。”
張薰羽現在只後悔自己沒有再童心未泯一點,讓泡沫層再厚一些︰“我的衣服呢?”
易千率揚了揚手里紙袋︰“試試看你能不能拿到。”
可惡的男人。
張薰羽剜了易千率一眼,目光隨即落到易千率手里的紙袋上。
紙袋上印著的logo是張薰羽慣穿的牌子,透過半敞開的紙袋口隱約可以看見很柔軟的米色,用料和質地看上去也不錯,穿在身上應當會很舒服。前提是……她能夠穿上這套衣服。
易千率這種變態,哪怕是為了“報答”張薰羽之前的行為,也不會這麼輕易把衣服給她。
張薰羽咬了咬牙,一手遮擋在胸前一手伸長了去夠易千率手上的衣物。
水位沿著脖子一點一點的降下去,細長的頸脖上沾上了綿密的泡沫,在降到鎖骨左右的位置時,張薰羽的手已經踫到了紙袋。
咬了咬牙,張薰羽又往上探出了一些水面……
拿到了!
張薰羽的手已經抓住了紙袋的提繩,正要把紙袋從易千率手上取下來,忽然細帶制的提繩淺淺的在張薰羽的手里滑動了一下,紙袋又離張薰羽遠了一些。
張薰羽看著自己再一次空下來的手心,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細白的牙齒緊咬︰“易千率,你不想把衣服給我,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玩這種幼稚的把戲做什麼?”
易千率不回答,只是拎著紙袋好整以暇的看著張薰羽,仿佛他手里的紙袋不是紙袋,而是一根逗貓棒,而他正在逗弄著自己炸毛的小寵物。明明是這麼惡劣的事情,易千率做起來卻偏偏有種與生俱來的優雅和貴氣,到底骨子里還是有皇室血統的。
張薰羽的手攥了攥,吸了口氣直接從水里站起來。
張薰羽骨子里還是非常傳統的一個女子,易千率沒想到張薰羽居然會直接從水里站起來,原本正打算把紙袋遞給張薰羽的手也僵在原地。
在易千率反應過來之前,張薰羽已經飛快的從易千率手里把紙袋扯過來然後縮回水里,動作快的讓易千率的衣物上也濺濕了一大片。
一張臉上已經紅的不能更紅,張薰羽埋著臉不敢看易千率臉上的表情︰“好了現在衣服我已經拿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易千率看著瞬間空落落的手,很久才從剛才的那一幕緩過神來︰“利用完了就讓我走了?張小姐真是無情。”
易千率眼里有暗光流動,聲音也微微的有些低啞。
“是易先生自己想要送衣服進來的,我小小一個經理沒有那麼大的面子利用易先生。”又不是她讓他進來送衣服的,現在倒好,結果像是她有多過河拆橋似的。
易千率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眼里的暗光一點點的退下去,半晌看著嘲弄了一下︰“應該是,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有那麼大的面子。”
張薰羽看著易千率忽然轉身出了浴室,皺了皺眉。
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有那麼大的面子?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莫名其妙。
不過張薰羽也早就已經習慣了易千率的莫名其妙,沒有多在意,沖干淨了身上的泡沫就取出紙袋里的衣物換上。
易千率很體貼,紙袋里除了衣物還備好了內衣褲和……姨媽巾。
張薰羽的臉紅了紅,一件一件的把紙袋里的衣物換上。
不過,等到張薰羽站在鏡子前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的時候,就絲毫不覺得易千率體貼了。
這都是……這都是什麼衣服!明明是顏色這麼素淨的一件和風睡裙,下擺居然這麼短,領口也開的很低。
張薰羽撫了撫額,果然變態過多少年都是變態,易千率格外的……喜歡這種衣服嗎?什麼怪癖好!
張薰羽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因為剛剛洗過澡全身都冒著一層淡淡的粉紅,長卷發微濕的披在肩膀兩側,一雙杏眼水光瀲灩。
真的……太嫵媚了。
張薰羽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唇,松開之後看著下唇微紅更加像個妖精的鏡像,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潑了潑臉讓粉透的一張臉上顏色淡下去一些,然後才拉緊了睡裙出了浴室。
易千率正交疊著雙腿坐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看一份合同,在听到浴室的門被拉開的時候摘下鼻梁上架著的絲框眼鏡,倦怠的揉了揉眉心看向張薰羽的位置——
張薰羽的身上穿著一件米色的和風睡裙,裙子的下擺很短,白淨縴直的兩條腿讓易千率的眼不自禁的眯起。
程池怎麼買了這種衣服。
張薰羽快步走到床邊,拉開被子縮進被褥里,鴕鳥一樣把通紅的臉埋進枕頭里。
易千率好笑的看著張薰羽埋沙一樣的行為,起身到床邊,手握住張薰羽細滑的肩頭把張薰羽翻過了一些︰“你也不怕把自己悶死。”
張薰羽不語,只氣惱的瞪著易千率,惹得易千率更覺好笑的摸了摸張薰羽的頭,卻在手觸踫到張薰羽的微濕的頭發時皺了皺眉。
“起來先把頭發吹干。”
張薰羽拉了拉被子,聲音悶悶的從被子里傳出來︰“我不要。”
現在穿成這樣讓她怎麼出去?何況雖然泡過澡後身體舒服了一些,但小腹還是隱隱有些作痛,張薰羽躺下就不想再起來了。
“你最近看新聞了嗎?有人睡覺前沒有把頭發吹干,一覺醒來之後,面部神經出現問題,面癱了。”
這件事情那時在各個社交軟件上都很火,張薰羽當然有听說過。
一雙干淨的杏眼從被子里探出來,張薰羽輕快的眨了兩下眼︰“我不睡覺就可以了,不用把頭發吹干。”
易千率坐在床邊沒有說話,一雙清冷狹長的眼涼涼的看著她。
張薰羽顫了一下,認命的垂下頭。
等到張薰羽披著一件易千率的外套坐在床沿,看著眼前易千率被熨燙的筆挺的西裝長褲,就只剩下感嘆了。
張薰羽啊張薰羽,果然不管七年前還是七年後,你在易千率面前還是一如既往的弱氣,易千率一個眼神你就立刻乖乖的從被子里爬起來了。
不過別人幫忙吹頭發的感覺還是很好的。
溫熱的風吹在微濕的頭發上,易千率修長的手指不時的撥弄兩下張薰羽的長發以便張薰羽的頭發能干的快一些。
“在想什麼?”
易千率在張薰羽身旁坐下,吹著張薰羽耳後的頭發。
“沒什麼。”張薰羽偏了偏頭方便易千率吹干她的頭發,嘴角彎了一下,“只是在想,易先生不變態的時候,伺候起別人來倒是也很順手。”
“因為某個人,我做起飯來也很順手。”易千率既然而來的接著張薰羽的話自嘲自嘲,隨即僵了一下。
吹風機有些雜音,易千率的聲音夾雜在雜音里傳進張薰羽的耳里,隨即吹風機的風向就停住了。
“怎麼了?”張薰羽疑惑。
“沒什麼。”張薰羽的頭發被撥弄了兩下,易千率淡淡的說,持著吹風機的手換了方向繼續吹著張薰羽的頭發。
當初張薰羽懷孕的時候,前期什麼都吃不下只有他做的飯菜能勉強吃下一些,生生讓他學會了做飯。
但那個時候……張薰羽的孩子不是他的。
張薰羽大概明白過來易千率大概是回想起了她懷孕的那段時間,卻不會知道易千率準確的想法。
她懷孕的那段時間,直到在孤島上被綁架之前,大概都算是她和易千率在一起時最好的時光了吧。
張薰羽斂了斂睫,一時也有些感懷。
都已經隔了七年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