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薰羽上了顧沉的車,最終在時近中午的時候回了醫院。
易千率的車停在同一處近郊的某個陰影處,很普通的一輛銀白色跑車,沒有引起張薰羽和顧沉的注意。
“千率。”俞晨�補了補口紅,一張整的越來越像簡安寧的臉轉過來看向易千率,“爺爺應該已經等急了,我們回去吧?”
易千率只覺得俞晨�眼里做作的單純幾十年如一日的惡心︰“那是我的爺爺,和你沒有關系。”
“怎麼會沒有關系呢?”俞晨�笑的越發的純粹,“未婚夫,你的爺爺不就是我的爺爺嗎?”
易千率陰沉著臉橫了俞晨�一眼︰“我和張薰羽還沒有離婚,也不可能離婚。”
那紙離婚協議書,他怎麼可能會簽下?只要他沒有簽字,他和張薰羽至少在名義上就還是夫妻關系。
“所以你要繼續和張薰羽維持著這種連張薰羽都不知道的夫妻關系,看著她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然後等著分居滿兩年之後自動離婚?”俞晨�用最天真的語氣說著最能刺傷易千率的話。
易千率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到指節都泛起慘烈的青白。
他願意答應老頭子今天和俞晨�出來“約會”,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看一眼張薰羽,至少看一眼。
在易家被長時間的監視禁足,加之張薰羽的所有消息被老頭子封鎖的干干淨淨,易千率毫不懷疑繼續這樣下去他會瘋了。
但出來看見張薰羽的時候,易千率才知道原來看見了也是一種折磨。
易千率當然希望可以看到張薰羽生活的很好,但真正發現張薰羽離開了他之後眼里再也沒有了曾經的沉郁,易千率只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越攥越緊。
想要你幸福,但倘使這份幸福不是我親手給的,我又想要毀滅。
“五年。”易千率沉默了很久忽然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俞晨�淡惑的看了易千率一眼,但易千率已經抿緊了唇,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
最多再有五年,他一定會徹底擺脫盛世,一定會讓張薰羽回到他身邊。
克制住想要下車把張薰羽直接塞進車里帶回中國的沖動,易千率發動了車,徑直向著易家的方向開去。
車的時速很高,窗外的景物都模糊成一道斑駁的色影向後面飛快的掠過,俞晨�靠在椅背上,一雙清澈的大眼饒有興致的看著易千率緊繃的側臉︰“易千率,如果早知道會有今天,你當初還會娶張薰羽嗎?”
她那樣努力的優秀,那樣努力的討好易老爺子,才成為了易老爺子心目中合適的孫媳人選,如果當初易千率听從易老爺子的命令直接娶了她這個未婚妻,那麼大概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張薰羽大概就已經嫁給了當初喜歡的顧湛,不會被牽扯進來,易千率也不會被易老爺子強制的拘在歐洲,所有人都可以被成全,多好的結局。
“早知道有今天,我當初在a市的時候就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易千率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俞晨�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偏過頭懶懶的看著車窗外的景致︰“易千率,你總是太薄情,敷衍敷衍我又有何不可,說不定我心情好了回去之後替你瞞一瞞爺爺也說不定。”
易老爺子也的確是個大問題。易千率不怕老頭子會對自己做什麼,無非是把監視再加強一些,但萬一對張薰羽動手……
車在路邊的一間花店外停下,易千率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有些暴力的甩開車門下了車,再上來的時候把一大捧帶露的香檳玫瑰甩到俞晨�的手里。
比起純白色的玫瑰,香檳的色澤要更加的柔軟和優雅。
俞晨�看著懷里忽然出現的香檳玫瑰,眼角眉梢染上淡淡的欣喜,但這份欣喜很快就退下去。
花店外的架子上,滿滿的擺著一層今天剛剛采下的香檳玫瑰,年輕的店員正在調整著每一束香檳玫瑰的位置。
易千率會送她香檳玫瑰,根本就是因為香檳玫瑰就在花店外的架子上,甚至不需要進花店去挑選。
香檳玫瑰上的水珠沿著柔軟的花瓣下滑,落到俞晨�的裙擺上,漬開一小片水漬。
俞晨�垂頭看著裙擺上那一小塊暗色水漬,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易千率怎麼可能為自己花哪怕一點心思去挑選花束呢?
“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驕傲,沒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線的船。”
這是香檳玫瑰的花語,你大概也不知道吧?
易千率,想你是我最甜蜜的傷疤,但我現在不知道該不該讓這道傷疤繼續在心上橫亙下去了。
跑車最後停在那城堡一樣的歐式建築外時,立刻有僕人迎上來恭敬的站在跑車外,等易千率和俞晨�下了車之後把車泊進地下停車場。
易千率徑直向著易家走過去,在走到門外時停了一下,頓了頓,僵硬的伸了伸手任由跟上來的俞晨�挽上。
“爺爺,我們回來了。”門一打開就是俞晨�清甜的聲音,“爺爺,我和易千率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酒莊有賣這瓶酒,想起來您前段時間在雜志上看到這瓶酒一直很想品嘗,就帶回來了。”
一瓶紅酒被遞到易老爺子的手上,易老爺子轉了轉瓶身,柏翠酒莊2009年的紅酒,這兩年恰好是最佳的飲用時間。雖然年份不算太長,但這瓶酒在知名酒類雜志上被給出了滿分的高分,哪怕對于八大名酒莊之首的柏翠酒莊而言,也是絕無僅有的。
“俞丫頭有心了。”易老先生讓管家把酒妥善收好,聲音含著笑從沙發上傳過來,“今天和那小子去哪里了?玩的怎麼樣?”
俞晨�挽著易千率的手走過去,在易老先生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佣人適時的端上溫度正好的茶。
“當然玩的很開心,我和千率去看最近的電影了,然後到處逛了逛。千率還送了我香檳玫瑰。”俞晨�的眼楮彎成好看的月牙,隨手把香檳玫瑰遞給一邊的佣人,“去給我找個合適的花瓶插上,放在這兒。”俞晨�點了點茶幾,復又對易老爺子笑,“爺爺,你不會怪我隨便給宅子里添東西吧?香檳玫瑰的顏色比較柔和,香味也很舒緩,我覺得放在這里很合適。”
易老爺子把手里的原文書隨手擱在桌上,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鏡,和藹的笑︰“爺爺怎麼會怪你,易家也算是你的家,你想怎麼布置都可以。”
易老爺子的言外之意很明顯,俞晨�半垂下頭不好意思的笑,眼角余光里瞥了旁邊一直面無表情的易千率一眼,心里有某種情緒轉了一下,輕輕淺淺的像在水面上劃開一道水痕。
俞晨�抬起頭,對易老爺子乖巧的撒著嬌︰“爺爺,今天和千率一起出去玩我真的很開心,以後可不可以讓千率常常陪我出去玩啊?”
易千率眼里有淡淡的驚訝流過,看了俞晨�一眼,目光深沉復雜。
易老爺子抬了抬因為年老而松弛的眼皮,淡淡的掃了易千率一眼︰“那要看他有沒有時間了,要讓他先把盛世的公務處理好,才能陪你出去玩。”
易千率現在每天被易老爺子拘在易家,的確是在處理盛世總部的一些公事,亞洲分部的事情現在已經基本由裴然和薄梔管理了,只有特別難以處理的事情才會上報到總部。
但易千率每天什麼時候處理文件、處理多少文件,也都不過是看易老爺子的安排。
所以以後還能不能再出去還是要看易老爺子的意思了。
易千率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晚飯之後,俞晨�沒有回俞家,易老爺子在易千率房間的隔壁給俞晨�留了一間房間。易千率在吃過晚飯後早早的就去了書房處理公務,只剩下俞晨�坐在沙發上陪易老爺子聊著天。
夜漸漸的深了,俞晨�扶著易老爺子回了臥房,在易老爺子床頭放了一杯水才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卻沒有多少困意。
俞晨�抱著柔軟的抱枕躺在床上,忽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拼命的追逐著易千率的步伐,只為了易千率能偶爾一個回顧看她一眼。
她整容,她對易千率身邊的女人使盡手段,她用了一切可以用的辦法只為了離她近一點。
俞晨�知道自己已經“愛”的扭曲了,可是她已經沒有辦法停下。
但直到現在,她已經為這個男人耗盡了青春再也耗不起的時候,才忽然開始想值不值得。
值得嗎?為了一個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對自己都只有厭惡的男人,為了一個只是一束花都那樣敷衍的男人,為了一個只有在她提到能幫他去見另一個女人,才肯看她一眼的男人。
她可以想辦法嫁給易千率,通過dawn集團的勢力和易老爺子對她的喜愛,但是嫁給易千率然後呢?當一個怨婦嗎?她綁不住易千率。
俞晨�揉了揉自己的長發,忽然就覺得有些疲倦。
看著雕著精致浮雕的天花板呼出一口氣,俞晨�依舊毫無睡意,索性起身去樓下泡一杯熱牛奶。
“砰——”
俞晨�才剛剛從房間出來,就被對面書房里的一聲聲響驚的停住了腳步。
應該是什麼玻璃制品被摔碎了,發出一陣清脆的脆裂聲,然後就是易老爺子蒼老的聲音︰“易千率!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在外面都做了什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