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人,我想,對著夏甜甜,都會有著惻隱之心的,畢竟這個孩子生的天真可愛,眼神單純干淨,又恰巧有著一顆難得的玲瓏剔透的心。而此時,這樣的人就窩在我懷里悲慟哭泣,我又怎能不心軟,不動容。
我抱著夏甜甜,讓她在我的懷里哭著,夏甜甜緊緊捏著我的衣角,一開始還只是啜泣,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就像孩子有了母親可以依賴,所以就會放下心來,總之我覺得夏甜甜仿佛放開了自己一樣,後來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好了,甜甜,你冷靜一點。”看著夏甜甜這樣哭著,我心里也難受,裴錚飛機失事的那個時候,夏甜甜雖說哭,卻也還算是克制,然而現在卻好像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只想發泄情緒,把所有的不痛快都哭出來一樣。
夏甜甜或許覺得有人依賴,可以發泄情緒所以就不吐不快,但是我看著實在是有點滲得慌,我害怕傷害是很難抹平的,夏甜甜雖然很堅強,但是在感情方面上又特別敏感,不知道夏甜甜得記多少天,萬一過去好幾年,夏甜甜依然釋懷不了,那該怎麼辦?
“甜甜,你听我說。”我冷靜下來,半蹲下身,兩手按著夏甜甜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想讓夏甜甜暫時不要再哭了,夏甜甜抽噎著抬頭看向我,眼淚有漸漸停止的趨勢,我便趁此機會勸道,“甜甜,你先別哭,別忙著傷心。”
“我覺得,就這樣躺在床上,讓人伺候著渡過余生,對于夏老爺子而言,才是最殘忍的。”我拿起手邊的紙,幫夏甜甜擦了擦臉頰的淚水,“所以,你這樣想,夏老爺子這樣驕傲的人,你讓他躺在床上渡過余生,我覺得這跟殺了他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
“現在看起來好像夏老爺子不會說話,不會動,好像對外界也沒什麼感知,醫生也無法下定論,但是看腦電波或者一些其他的反應,我也是真的覺得,夏老爺子應該不是這樣的,他有意識,能夠感知到我們在說什麼做什麼,只是他說不出來。”
“甜甜,你想,要是夏老爺子真的有意識的話呢?雖然醫生說夏老爺子已經處于昏迷之中了,可是這種玄乎其玄的事情,誰說的準呢?如果夏老爺子當時是醒著的,他一定會阻止我們的。誰都想活著,可是我卻覺得夏老爺子是最拒絕沒有尊嚴的生活方式的。”
“所以,你得這樣想。夏老爺子雖然已經去世了,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愛你,為你著想,他從來沒有討厭過你,也沒有恨過你,更沒有控制過你,只是有些事情並不能是我們控制的,所以我們也沒有辦法,我們也有我們的無能為力。”
“你不要覺得夏老爺子離開了,就是永遠地離開你了,不再要你了,事實上,這只是陰差陽錯讓夏老爺子解脫了。他不會離去,而是會一直陪著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笑了笑,“曾經有過一個朋友和我說,他其實一直很怕鬼,只是後來家里親人去世了,他就再也沒有怕過了,因為他知道,無論身邊站著誰,那都不是想害他,而是想要保護他。”
其實我剛才說的那些,只是我腦海里一瞬間閃過的想法,我順嘴就說了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邏輯漏洞,或者哪里說的不通的地方。我只是覺得,我沒有辦法拉著夏甜甜走出來,我能做的,就是給她心理上的支持,讓她自己從死胡同里走出來。
其實是因為我曾經不被人善待,也沒有真正的享受過什麼叫至親之間的那種扶持,我此時才能站在這個地方安慰別人。我知道夏甜甜是好運的,最起碼他有父親,有哥哥,就算父親去世了,還會有哥哥照顧她,保護她。
可人不會永遠幸運,但也不會一直不幸。夏甜甜終有一天要斬掉自己的依賴獨自成長,現在讓她認清楚人性之險惡也未嘗不可。我只是擔心,這一道坎夏甜甜能不能邁得過來,如果可以,她以後的生活也就不會再需要我們來操心,可是如果不能……
我真的無法想象結果。
“其實……”夏甜甜悶了半天,終于抬頭看向我,“笙笙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
“所以啊,甜甜,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這不僅僅是一片有著各種各樣可愛小動物的森林,可是一片有著毒蘑菇和野狼的野林。”我安慰著夏甜甜,“沒有人可以一直保護我們,我們就要學會自己成長起來啊……”
“而且,你也不用那麼害怕,對不對?最起碼,你還有你哥哥呢,是不是?”我低頭看向夏甜甜,想要透過她的眼楮看進她的心里,可是卻覺得力不從心,夏甜甜的眼神空洞,沒有一點內容,了無生氣得讓人從心中覺得驚悚。
我突然覺得好像此時一切言語都是蒼白的,于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夏甜甜沉默了好久,仿佛是在思考我的話,又好像是被什麼迷住了眼楮,眼神迷茫,然而卻一直在喃喃自語,“是啊……我還有哥哥……不管怎麼樣,還有哥哥在我身邊,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是一個人……對……哥哥……”
夏甜甜的情緒好像終于穩定了下來,只是反反復復呢喃著那一句話,仿佛夏老爺子走之後,裴錚就變成了她唯一的心理支柱,可是這樣卻讓我覺得心里發毛,雖然我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
可是如果那時候的我知道,後來的夏甜甜會因為失去心理支柱變成什麼樣,或許我現在就會斬斷夏甜甜的一切念頭,然後堅定地告訴她,你什麼都不需要,你只需要你自己,這樣就足夠了……
可是人生就是很戲劇,因為它總是在來不及的時候,才告訴你,應該要做什麼……(m.101novel.com)